祁裕的妈妈在与蓝正道的恋情中一场空,整个人恍恍惚惚得,连工作都处于宕机的状态,于是请了年假在家休养。
    祁裕回到家,屋内没有开灯,昏惨惨得,他看着妈妈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摇椅上黯然神伤,厨房乱糟糟得,饭也没吃,地面看出来也有几天没人搭理过了。
    祁裕默默将屋子收拾好,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好像每一次妈妈在感情方面受到打击,他都要承担照顾家庭的责任。
    他处理完,做好了晚饭,去阳台喊妈妈过来吃饭,妈妈却没有什么反应。
    祁裕走过去,看到妈妈满面泪痕。
    很奇怪,沉蕙则只要稍稍红了眼圈他就觉得心里疼得仿佛被人揪紧,窒息一般的感觉。可是面对妈妈的难过,他只是伤心,却并不觉得疼痛,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在学校见到的沉蕙则,与自己分手之后,她难过却并不消沉。
    她依旧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得,学校的宣传栏还是能看到“沉学姐”独特而又充满魅力的风采。
    他碰了碰妈妈的肩膀,和缓着声音劝说:“吃点饭吧,妈妈,我想,你应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妈妈这时候才回过神,望了一眼祁裕,目光旋而越过他看向客厅内,期期艾艾地开口:“是不是有人来电话了?”
    “没有,你出现了幻觉。”祁裕不留情面地开口。
    妈妈落下泪:“可是,我好像听到电话铃声在响。他为什么不再给我打电话了吗?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吗?”
    “也许吧。他可能厌倦你了。”祁裕依旧冷硬地说着,不想留给她一丝丝的幻想。
    妈妈似是难以置信,泪眼婆娑地望向祁裕,喃喃说着:“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目光沉沉,就像是暴风雨前夕乌云压城的天空,看不出晴空之色:“那我应该怎么说?您教教我。”
    母亲挣扎着站起身,颤抖着伸出手指着祁裕斥道:“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妈妈,你确定是真心吗?”祁裕笑了笑,眼底却是浓重的讽刺,“妈妈,我也恋爱过。恋爱,应该是两个独立的灵魂碰撞,形成更丰满却又有趣的个体,相知相惜,彼此珍重,而不是像您这样,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人生的目的,像是寄生草一样,依附着另一个你所谓的真心相爱的人,如行尸走肉,所以,那不是真爱,那只是你不切实际的幻想。”
    祁裕的妈妈近乎疯狂,双手揪着祁裕的衣领嚎啕着:“你不懂,我们的爱情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懂得,他只是、只是被诱惑了,他还是爱我的,他说过的,他会娶我,会让我在家里过上贵妇人的生活……”
    “妈妈,醒醒吧,你到底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祁裕无法忍耐。
    妈妈的目光渐渐有了一丝清明,她的眼神中迸射出犀利而又仇恨的目光,可是祁裕却还是无动于衷,早已经麻木了。
    等待的预料中的那一巴掌很快就降临在了脸上,他维持着被打的姿态,感觉母亲的指甲好像划破了一道口子,他丝毫没有生气和不解,听着母亲继续嘶吼着:“我知道,我知道,你和蓝正道前妻那个妹妹在一起了,所以你向着她,她姐姐霸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不肯给我,她妹妹还要把我的儿子抢走。两个不要脸的婊子,贱货!”
    祁裕双手按住妈妈的肩膀,将她重新地压制在座位上说:“妈,你不许说她们。是你一开始识人不清,是你主动做了人家婚姻里的第叁者,你没有资格指摘她们。”
    母亲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咒骂着,从起初咒骂沉蕙则姐妹,到后来开始痛斥祁裕和莉莉狼心狗肺,是自己养的白眼狼,然后又开始发疯地回忆她和蓝正道的甜蜜。
    祁裕听得厌恶,最后却又不得不守在家里,担心妈妈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割腕、吃安眠药、上吊等等寻死觅活的方式,从他上小学开始就在家里一遍遍上演。他有时候也想一走了之,可那是亲生母亲,他有义务照顾。
    祁裕躺在床上,心事重重也睡不着,直到半夜两点多,手机震动,沉蕙则居然也没有睡,原来自己已经发了这么久的呆。
    他见她给自己发了一部电影链接,还附加了自己的一番心得体会,推荐给他。他很快就回复说:“有空我下载来看一看。”
    沉蕙则很惊讶他居然还醒着,立刻问道:“你怎么还没睡觉啊?”
    祁裕道:“睡不着,你呢?”
    沉蕙则问他方不方便语音,祁裕干脆给她拨了视频过去。
    女孩子睡眼惺忪的样子出现在屏幕上,她穿着可爱的睡衣,披着头发,一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咕哝着说:“我今晚做了个奇怪的梦,突然就醒来了。”
    祁裕单手枕在脑后,好笑地问她:“什么奇怪的梦?噩梦吗?”
    她忽然撇了撇嘴,瞪他一眼,侧过脸儿迁怒于他,不客气地哼了一声道:“梦到你了,就是你惹我生气、伤心,所以睡不着了。”
    “哦,是嘛,那你讲一讲,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沉蕙则把手机摆在支架上,回忆了一下梦里的情景,然后娓娓道来:“我做梦梦见你和我是同桌,你坐在靠窗户的那边,我坐在里边,是你的右手边。而我的右手边则是另外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生,再右边就是你的青梅竹马莉莉。你就隔着我们两个女生和莉莉眉来眼去,传纸条,气得我干脆和你换了个位置,让你和你的莉莉双向奔赴去。”
    祁裕一字一句听完,心里一阵无语和茫然,只得赔笑着说:“这种梦……我也无法控制啊……”他说完,灵光一现,开心地看着她:“其实你潜意识里是不是吃醋了?”
    “谁吃醋了啊?吃莉莉的醋吗?我才不稀罕。”她故作潇洒地撩了撩头发,可实际上嘴巴撅到了天上。
    祁裕笑道:“行吧,你口是心非我是知道的。”
    她含着笑意瞟了他一眼,声音柔婉了不少:“你今晚为什么睡不着啊?我们……”说到这里,她红着脸低了低头:“我们以前住在一起,你还总是让我早早睡觉呢。”
    “蕙蕙。”他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缠绵温柔。
    “我在啊。”她羞涩地应下,“怎么了?”
    “我……”他停了停,似乎难以启齿。
    沉蕙则盘着腿,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着下巴,很是乖顺地看着他:“祁裕,你怎么了?有心事吗?可以和我说啊,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不和我说还要和谁说啊?”
    他心里的沉郁忽然之间便烟消云散,莞尔一笑,欣然说:“嗯,要和你说的。”
    “你说吧,我听着呢。”祁裕娓娓道来,是他从未和沉蕙则深谈过的往事,包含着童年时期的辛酸和无奈。
    沉蕙则鼻端一酸,心疼地说:“我应该早点认识你的。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是我们班的孩子王,谁受了欺负,我都要为他们讨回公道,班里的同学都喊我‘沉青天’。”
    祁裕笑着看向镜头里沉蕙则义愤填膺的样子:“还好,我其实就是和你说说,你没必要掺和进来,那是我妈妈,你就算小时候与我相识,也没有办法啊。”
    沉蕙则想想也是,气馁地叹了口气:“我虽然不喜欢你妈妈,但是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在她冷静之后多和她开诚布公地把这些事情剖析一下。以毒攻毒,有时候直白地去面对,倒比那些费尽心思的委婉心肠好得多。”
    祁裕点了点头说:“行,我会考虑的。谢谢你的建议。”
    沉蕙则看看时间,不舍地说着:“睡觉吧,很晚了。明早你不是还有讲座要去听吗?”
    祁裕道:“神经突突地跳,睡不着。”
    沉蕙则打趣说:“你去找本英文书背单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只会越来越精神。”他笑了笑,想起来同居时她总是哼着歌,“蕙蕙,给我唱首歌吧。好久没有听你唱歌了。”
    沉蕙则立刻答应,想了想,问他:“你听没听过霉霉的《Need》?”
    “没有。”祁裕摇摇头。
    沉蕙则让他躺下,他没有放下手机,留在掌心,闭上眼睛,听到沉蕙则的声音:
    “Baby,  it’s  always
    A  new  kiss  every  time  we  do  this
    The  truth  is
    It’s  essential  to  me
    That  you  love  me  more  than
    Wishing,  longing……”
    祁裕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六点半。
    一夜无梦,很是香甜,手机上还留着与她对话的画面,那里面是沉蕙则最后发给他的“晚安,睡着了的祁裕像是小猪,我的小猪”一条信息。
    他甜蜜地笑了笑,想着她最近不回学校,估计是在睡懒觉,便也没有打扰她。
    母亲房门紧闭,不知道今天的状态如何。他做了早饭,敲了敲母亲的房门道:“妈妈,你醒了吗?”
    祁裕的妈妈顶着红肿的双眼打开房门,祁裕长舒了口气:“厨房里有早饭,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热一热,我去学校听个讲座,很快就回来。有任何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妈妈心不在焉地敷衍着,祁裕犹自不放心,出门时和隔壁的大爷大妈拜托了几句,家里要是有任何不寻常的动静赶紧和他联系。
    大爷大妈热心肠地告诉他,一定会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祁裕妈妈。
    祁裕赶到学校,努力沉下心听着讲座,中午又赶回家,下午还得去导师那里开研讨会,忙碌了一天,傍晚吃饭的时候也觉得疲惫,只是看到沉蕙则在食堂里东张西望地找他的时候,再多的疲惫也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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