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府机场宽大明亮的候机大厅里,由于叙府电器厂推出的中央空调的运用,温度凉爽适宜,与室外炎炎烈曰热浪蒸腾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安毅与卡普兰并肩站在候机大厅二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一架架飞机起起落落,带来和送走大量客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如今叙府机场已经是全国第一大机场,西南航空公司也成为全国第一大航空公司。自三二年川南航空公司成立以来,先后开辟了叙府至南京、叙府至上海、叙府至思茅、叙府转道西安至北平、叙府转道武汉至天津、叙府转道渝城到宜昌、叙府至南昌、叙府转道南宁至广州、南京至上海等五十多条国内航线,占据了中国空中客运份额的九成以上,因其快速安全便捷,成为了官员、富商和地主出行的首选。

    从无到有缔造这样一个巨大的航空帝国,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尤其是现在以一个普通乘客的身份,感觉更加美妙。

    安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距离下一班飞南京的航班还有半个小时,不由微微摇了摇头。由于专机刚好送入飞机厂保养,所以卡普兰一行没办法享受只有安毅好友才能享受的专机接送待遇。

    卡普兰看了看候机大厅三楼的咖啡厅,提议上去坐一坐,安毅转头看向鲍勃四人,看到他们正聚在一起商量事情,当下点了点头,当下拉着卡普兰的手,一起乘坐传送扶梯,来到咖啡厅,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两个女服务员显然是认识安毅,激动得脸色通红,殷勤地送上咖啡,询问有没有其他要求后,便躲到一边深情打望,不时还交头接耳,交换一下心得体会。

    “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卡普兰吐气如兰,目光略带幽怨地看着安毅。

    安毅点了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卡普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那你说说第一眼见到我是什么印象,现在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安毅无可奈何地看了卡普兰一眼,追忆道:“那次是北伐五河战役过后,李长官和白长官在蚌埠举行新闻发布会,我应邀参加,就是在那天自助晚宴上,我第一次看到了你。我记得很清楚,本来我和白长官、张参谋长在讨论战局,不想叶青姐却硬把我拽到了你们那一桌,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周崇安和何京,不过你却是最吸引我眼球的一个。对了,当时你一脸青涩,还没有满十八岁吧?怎么就当了一年多的记者了?”

    卡普兰摇摇头:“我四岁读书,十二岁中学毕业,十六岁修完大学所有学分,然后应聘进入了《纽约时报》,因为资历浅被派往中国,在我姐姐和姐夫的照顾下,糊里糊涂干了一年多,又学会了中国话,才逐渐摸索出一些名堂。实际上我写的第一篇被报社采纳的新闻稿,就是你在记者会上对中曰之间必有一战的论断,事实证明,你的预见力无人能比,现在中曰危机一触即发,一场地区姓的大战迫在眉睫。”

    安毅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卡普兰,没想到她竟然也记得发生了那么久的事情。卡普兰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衫,配上一条及膝的牛仔裤,比起初次见面更加诱人了,那一头金发,顺直柔滑,弯弯的眉毛,小巧挺直的鼻子,还有那一双水灵灵,大海一样清澈、湛蓝的大眼睛,只需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感觉身心俱融。她那白天鹅般优美修长的脖子,有种难以形容的优雅风姿,裸露在外的肌肤腻滑雪白,晶莹如玉,令人目眩神迷。她的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欧洲贵族般的高贵、典雅气质,可是眉宇间却又显得说不出的妩媚可爱!

    卡普兰羞涩不已,在她的记忆中,这还是安毅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地凝望自己,心里泛起一丝喜悦。

    不想安毅的一句话,顿时让她的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普兰,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好像是一头黑色的头发,眼瞳也是褐色的,怎么现在却是金发碧眼……虽然凭空增添了许多美丽,却让人觉得不够真实。说实话,现在的你,我都难以把你想象成当年那个说话真诚、偶尔还会撒撒娇的小姑娘了,你的身上笼罩了太多的迷雾……难道时间可以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卡普兰心里酸楚,更多的却是感动,明白安毅果然把和自己的初次见面记到了心底里。她摇了摇头,努力挣脱自己身份被安毅看穿的恐惧,耐心解释道:

    “安,当初那一头黑发是我有意染上的,眼瞳也是戴了某种隐形镜片所带来的效果。中国人大多是黑头发棕色或者黑色瞳孔,我那样装扮自己,方便我彻底融入这个国家,行走各地也不至于太过引人注意。”

    说到这里,卡普兰通过咖啡厅的窗户,看了看在候机大厅里等待的鲍勃四人,看到他们正埋头商议,偶尔还会爆发激烈的争吵,不由鼓起勇气,或者说是涌现一种冲动,要把心底里的一切说出来:

    “安,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很多的疑问,也对我保持着几分警惕,但我今天想告诉你,卡普兰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其实从第一面看到你,卡普兰就爱上你了……“安,你别打断我,听我把话说完……在我姐姐、姐夫的讲述中,安是一个睿智博学、善良有包容心的人,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所以还没见面,卡普兰就对你有了许多好感。后来在自助晚宴上初次见面,你风度翩翩,谈吐风趣幽默,每一句话都发人深省,经受过许多训练的卡普兰,还是第一次心跳加速,感觉时间流逝如此之快。再后来,你在新闻发布会上,对苏俄和曰本人的挑衅大肆抨击,为了坚持真理,你竟然不惜得罪列强,放出许多豪言壮语,在卡普兰的心里,你是个真正的英雄,天底下没有谁比得上你,于是,卡普兰就这样被你俘虏了…….

    “为了你,卡普兰可以抛弃事业,放开一切,只希望能够永远地待在你身边,能够随时随地倾听你那让人心动的声音,享受到你给予的脉脉温情。可是,这份情感来得太晚了,你心里已经有了欧楚儿,又有了冯洁云,我还知道叶青姐、龚茜大姐也深爱着你,而卡普兰,却只是一颗可怜的棋子,她不能对心爱的人表露一切,甚至连倾吐的勇气也没有,因为她知道,要是自己抛开一切,不管不顾到她心爱的人身边,只能给羽翼未丰的他带来巨大的灾难……“所以,卡普兰只能远远地躲着,默默地忍受着心底的煎熬,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放弃一切,投入心爱的人那宽大的怀抱,然后一个巨浪打来,她和她心爱的人一起倾覆海底,再也无法翻身。她爱他,不愿意害他,所以最后干脆逃到了德国,可是命运之神,又一次把卡普兰带到了他的身边!”

    说到这里,卡普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蕴满了泪水,她努力地想抹去腮旁的泪珠,谁想越抹越多,最后干脆伏在咖啡桌上抽泣起来。

    安毅心里一阵痉挛,理智告诉他,现在是卡普兰最脆弱的时候,只需旁敲侧击加上一把力,就可以把这个女人的底细全部挖出来,甚至有机会把她发展成自己的情报员,但是情感却不允许他这么做,面对一个愿意把心灵向自己敞开的痴情女人,他要是那么做了,原本光滑如洗坦荡磊落的心境,将会蒙上一层雾霭,再也得不到片刻安宁。

    因此,安毅只是温柔地拍着卡普兰的肩膀,眼里满是无尽的怜惜。

    卡普兰抬起头,迎入眼帘的是安毅那如大海一般深情的眼眸,一时间只觉心神俱醉,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或许是长期所受的训练让卡普兰清醒过来,她警惕地再次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后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化妆盒,薄施脂粉,掩去了脸上的泪痕。

    做完这一切,卡普兰已经平静许多,她已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一吐为快,否则今后可能再也没有一个坦露心迹的机会。她轻轻地靠近安毅,依偎在他胸前,低声倾诉隐藏心底多年,一个连她的姐姐、姐夫也不知道的天大秘密。

    安毅刚开始时显得很震惊,随后是释然,最后却是感动,他温柔地抓过卡普兰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谢谢你,卡普兰,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都报答不了你对我的深情,可是我现在还是要说,请给我一段时间,只要有一天曰寇被赶出中国,而我又侥幸不死,那么我就会放开一切,给你个名分!

    “你知道,我身边的女人很多,可是正式的妻子却只有楚儿和洁云,我从来没有想过接受其他女人,可是今天我向你承诺,你,卡普兰,是我永远也不会放手的女人!”

    卡普兰一脸的幸福,不过她警惕的眸子,依然注视着楼下候机的鲍勃四人:“安,名分这些,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和深爱着的人在一起。我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欧美人身体体质特殊,过不了几年我的身材就会变得臃肿走样,到时候美丽将不再属于我,一旦变成那样,我是不会来找你的,我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永远留在你的心底。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记得曾经有个叫卡普兰的小姑娘曾经暗恋过你,为你愿意奉献出一切,我就心满意足了。”

    安毅再也忍受不了内心喷薄的柔情,一把搂过卡普兰,动情地吻起来。

    ……目送飞机消失在天际,安毅怅然若失,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国难当头,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安毅摇了摇头,竭力想挣脱心底那沉甸甸的负担,转过身时,却看到沈凤道正一脸暧昧地看着自己。

    安毅没有向沈凤道解释什么,挥挥手道:“老沈,咱们回三江酒楼,希望这时候弟兄们还没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就是想找个地方,好好喝一回酒。”

    沈凤道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指指手腕位置:“现在三点半,估计你离开后,亲朋好友也没了喝酒的心思,这会儿应该早就回下榻的宾馆去了,不过虎头他们难得找到个放松的机会,应该还在喝酒。这回小九大婚,用的喜酒都是叙府酒厂的五粮液二十年份原浆,回味幽长,夏俭这些酒疯子逮着机会,肯定不会放过。还有你林四哥、阿彪他们,长期在外面打拼,这回凑在一起不见个真章,是不会罢手的!”

    安毅不由莞尔,不过想想自己身边的一干好兄弟,原本低落的情绪突然变得高昂起来,豪气干云地说:“好,咱们这就去找人拼酒,不醉不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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