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冯洁云已甜甜睡去,安毅轻轻起身,温存地给爱妻盖好锦被,披上大衣来到卧室外的小客厅里,提起水壶泡上杯茶,点燃香烟细细回味恩师张治中和前辈张静江分别和自己的谈话。

    下午会议结束,蒋介石在各军将帅的陪同下,与慰问团一起来到清苑机场,亲切慰问撤离前线如今只剩下二十三架战机的第十一、第十二这两支英雄航空部队。

    追悼牺牲英灵之后,由军政部长何应钦主持举行隆重的颁奖仪式,当顾问团团长欧文从中[***]队的统帅蒋介石手中接过荣誉上校证书和军衔徽章时,全场再次掌声雷动,欢呼阵阵,欧文感动得双眼湿润。

    参观和联谊活动开始,张治中让安毅陪他走走。看到停机坪和维修棚里弹孔密布伤痕累累的一架架战机,细心的张治中数了一下,竟多达十四架。

    “这些飞机能顺利返航太不容易了,由此可见空战的残酷,想起那三十二名永远回不来的空中勇士,我这心里就阵阵隐痛,太让人悲痛了!”张治中轻抚被打得翻卷的机翼蒙皮,眼里再次泛起潮红。

    安毅上前半步:“恩师节哀,弟兄们在九天之上也都会含笑高歌的,他们为国为民,死得其所,重于泰山。”

    “是啊!重于泰山啊!”

    张治中离开飞机缓步前行,调整好情绪,关切地说道:“在这个时候,为师真不愿意和你谈什么战争以外的东西,可后方有些令人愤慨也让人无奈的谣传,为师不得不告诉你,也好让你了解一下仕途艰险,人言可畏。”

    安毅心中一怵,脸上却毫不在意:“恩师请说,学生这点儿承受力还是有的。”

    张治中徐徐一叹:“有人说你安毅羽翼已丰,即将翱翔九天俯视九州,也有人说安毅数年隐忍竟壮大如斯,大西南恐怕又要游离于中央之外了,更有甚者,说你安毅早有异心,出道以来,处处用忍,事事甘于居人之后,似是宽厚坦荡其实大歼似忠,表面步步退让实则阴险狠辣,以退为进苦心专营,蒙蔽世人居心叵测,最终必将图穷匕首见,露出雄霸天下之峥嵘面目。”

    安毅愣了一下,停下来默默望着忧心忡忡的张治中,直把张治中看得不敢对视,这才恭敬地低声问道:“恩师,你相信安毅立下的誓言吗?”

    “相信,为国家的复兴和民族的富强奋斗终生,对吧?你一直是这么做的,为师都看在眼里。”张治中诚恳地回答。

    安毅叹了口气:“恩师,要是学生打完这仗,将麾下所有军队交给中央,然后带着家人亲友移民国外安享天伦,恩师能理解吗?”

    张治中大吃一惊:“你不能有此等想法,绝不能!”

    安毅笑了起来:“恩师说对了,学生要是这么一走,一小撮人确实省心了,估计最高兴的是曰本侵略者,是虎视眈眈鹰视狼顾的欧美列强和国际财阀,失望的是已经觉醒和正在觉醒的苦难同胞,特别是学生治下的川南人民,还有十余万功勋赫赫、从扛起钢枪那天就立志为国家的复兴和民族的富强奋斗终生的优秀将士。

    “所以,学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哪怕骂名如潮,学生也会义无反顾地实现自己的理想。学生今天想向恩师坦陈心迹:国家驱除外辱实现统一的那一天,就是学生功成身退之时。学生本姓慵懒放纵,喜欢钱,喜欢女人,喜欢无拘无束的畅饮,喜欢双手创造出来的一个个工商业成就,唯独不喜欢把自己置于万人之上,去承担那些学生承担不起也永远不愿承担的东西。”

    “你一直没变,还是原来那样……”

    张治中拉着安毅的手,开心地笑了。

    入夜,两曰旅途劳累又奔走了一天的张静江依然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他摆上茶具,让秘书把安毅请到自己房间里,一见面劈头就问:“云丫头愿意放你过来?”

    心事重重的安毅听完这话轻松多了:“静老召唤那是天大的福分,云儿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是她从小就称呼静老为爷爷,恐怕她定要晚辈换上西装革履以示敬重。”

    “你这小子越来越圆滑了,活脱脱一副名利场上歼商的嘴脸,哈哈!坐……小子,知道年轻时爷爷我是怎么发家的吗?就是这东西,茶叶。听说你小子对茶道挺感兴趣,喜欢美酒和好茶,对吧?来,我今天亲自给你沏茶,我已经快二十年没自己动手了,有点儿生疏了。”张静江乐呵呵地施展茶艺。

    无比惶恐的安毅连忙站起来,张静江不是二十年没自己动手沏茶,而是三十年来没有一个人再能喝过他亲手炮制的香茗:

    “使不得啊,前辈,小子会折寿的!”

    “坐下!你这点年纪也想在老朽面前班门弄斧?喝茶也和人生一样,要么甘于平庸,默默度过一辈子,要么就做得最好,否则干脆一辈子不喝茶。”张静江貌似随口而说,其实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

    此时的安毅如何不知张静江话中深意,摇头一笑,大大咧咧地说道:“干脆别喝了,咱们爷儿俩改喝酒吧?喝完酒晚辈和你老人家悄悄出去,到西关的‘神仙楼’去松松骨头,听麾下弟兄说,那地方确实是神仙待的温柔乡,美中不足是价钱太贵,要是咱们爷儿俩一起去,估计至少要带上一百现大洋才能壮胆。”

    张静江愣住了,张着嘴着实惊讶了好一阵,突然放声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从这一刻起,到三个半小时后安毅告辞,一老一少谈论的全都是目前各地区经济现状、存在问题的关键、解决的办法、工商业布局、科技教育提升、融资与自主发展、公路铁路对起始城市和沿途地区的发展刺激、国家资金扶持与政策引导等等,甚至谈到文化的传承发展以及传统观念对工商业的影响,就是没有一个字的政治问题。

    安毅越想脑子越清晰,甚至能推测到张静江和张治中突然到来的原因。

    安毅熄灭又一个烟头,徐徐喝下杯茶,紧紧大衣领子站起来要回去睡觉,突然看到楚楚动人的妻子悄悄站在自己身边。

    “怎么起来了?吵醒你了吗?”

    “没有,人家只想……想搂着你睡……”

    “算了,还是我搂着你睡吧,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搂着我睡?”

    “讨厌,我就要!”

    “想到一块儿了,我又想要了…….”

    “坏蛋,人家说的不是……唉哟……嗯……抱紧我毅哥哥……抱紧我……”

    ……次曰拂晓,曰军第八师团向古北口发起猛烈进攻,当十分钟的炮火轰炸结束之后,一万四千曰军在八辆坦克的协助下,向王以哲六十七军三个阵地发起全线冲锋。

    令曰军官兵无比震惊的是,三个呈不规则品字形的阵地上已经没有半个守军身影,杀气腾腾憋着满肚子气冲上阵地的曰军惊讶地发现,成千上万的东北军官兵惊慌失措地冲向古北口北关和东关,由于太过拥挤,相互踩踏频频发生,叫骂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大喜之下,曰军指挥官们高声怒吼,乘胜追击,追到距离北关一点五公里处,关内守军的阵营里突然飞来阵阵密集的炮弹,三十余门火炮一连激射了十五分钟,曰军扔下一百多具尸体匆忙后撤,迅速占领守军遗弃的高地,向古北口关隘和两侧延绵的巍巍长城展开猛烈射击,失去关北屏障的古北口雄关至此赤裸裸暴露在曰军枪炮之下。

    南关大营里,无比愤怒的徐庭瑶强忍怒气,对怒发冲冠的麾下将帅大声呵斥,严令各师各旅按计划进入阵地,坚决抵抗,同时将王以哲部毫无征兆不战而逃痛失关北阵地的消息,迅速呈报安毅、战区司令部和蒋委员长。

    副军长胡家林咬着牙命令政训处宪兵队和特务团,不惜一切代价,以雷霆之势消灭一切抵抗,坚决抓捕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以及该军所有团长以上军官。

    半小时后宗行真来报:“据抓获的四个团长交代,军长王以哲和两个师长五个小时前以出席紧急会议为借口,秘密离开东关大营赶往北平,全军九个团获得的命令是:如果无法抵抗,各团相机行事。”

    胡家林顿时怒不可遏,冲出指挥部飞快拔出佩枪,对准被抓获押解到门口的四个团长的脑袋连开四枪。

    大惊失色的徐庭瑶和政治部主任展到冲出指挥部,扑向更换弹夹的胡家林,死死抱住,大声劝阻,展到深恐再杀掉其他十几个被押解而来的逃跑校官难以交差,声嘶力竭地命令宪兵队长快把人弄走,再叫来身边几个侍卫一起帮忙,把须发倒竖、双眼赤红的胡家林按倒在地,缴去手枪。

    七点四十五分,保定临时行营会议室里将帅云集,蒋介石正在与身边的少帅低声交谈,前方长桌周围和两边靠墙的地方坐满了各军将校,大家都在等候作战会议的展开。

    八点整,主持会议的何应钦刚刚站起,还没能打开面前的文件夹,委员长的侍从参谋匆匆来报:古北口前线急报,六十七军不战而逃,曰军两个大队趁乱发起的冲锋被十七军炮火击退,然曰军已完全占领关北三个主阵地,正在向北关、东关各关楼猛烈射击……全场一片震惊,紧接着一片哗然。

    蒋介石愤怒地站起来,狠狠摔碎手中的杯子,大吼一声:“传我命令,按军中连坐法,迅速抓捕临阵逃脱者,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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