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唉……这么大个人,怎么不知道爱惜身体啊?”

    楚儿轻轻抚摸安毅背上愈合的伤口,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伤感,一周来对安毅的侍候和心底里深深的爱怜与关切,促使这位从未自己洗过衣服、从未服侍过任何一个人的大家闺秀学会了替人穿衣,学会用白皙嫩滑的小手覆盖在安毅的额头和胸口上感受温度,学会了轻柔地开解与安慰,也学会了替别人着想,同时也从漂亮能干的小护士小麦、小钱偷偷凝望安毅的炽热目光中学会了嫉妒,也明白了一个女人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

    楚儿纤长的手指从安毅背心处的疤痕上方滑过,停留在打武昌时被机枪击中留下的硕大疤痕上,一周前她匆匆赶来老南昌进入这间病房、第一次亲眼见到安毅身上的一道道疤痕一个个被子弹击穿的痕迹时,她哭得几乎没了人样,她的心也在哭泣,她早知道自己心爱的安毅外表和气文雅时常带着淡淡的笑容,可安毅的外柔内刚甚至认死理的倔强姓格她非常清楚,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时常在信中报信时常开解呵护自己的安毅,在每一封信陈述的充满诗情画意的军旅生涯中,会经历这么多的生死苦难。

    那天哭停后,楚儿倚在望着安毅满身伤疤不住摇头感叹的欧耀庭身边,含着泪对自己的父亲说道:

    “爸,毅哥哥是在用生命去追求他的理想,为了他的理想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了,估计连楚儿他都可以不要了……”

    欧耀庭却严肃地对自己女儿低声说道:“既然你明白你毅哥为了理想连命都可以不要,就能明白上千上万像他这样的革命军将士的牺牲了。在国家民族的大义面前,个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这道理你该明白的,同时也该看到,既然一个男人为了崇高的理想连命都可以不要,大多也能为了崇高的爱情连命也不要,楚儿,你毅哥这样的男人值得你珍爱一辈子,你也不小了,该知道怎么样去爱一个人了……”

    “别摸了,楚儿,挺痒的。”

    安毅温存的声音传来,楚儿的指尖微微一颤,幽幽叹了口气,给安毅穿上从美国买回来的白衬衣:

    “毅哥,我爸今天要从南京回来,他电话上说和孔伯父的夫人、虞洽卿伯父等人坐船回来,一起与集团的道叔、周先生、张先生他们开完董事会,就得返回香港再转南洋,把那几套新到的制药设备都运到老南昌药厂来,那样的话,老南昌药厂就成为中国乃至整个远东地区最大的药厂了。”

    安毅看着转到面前帮自己扣衣扣的楚儿,忍不住在她迷人的小瑶鼻上轻吻一下:

    “你爸爸是我见到的最优秀最有远见的实业家,不到一年时间,就把我的许多梦想变成了现实,已经在老南昌投产的鞋厂、橡胶厂、自行车厂、轮胎厂、轴承厂,正在谈判即将成功的汽车组装厂和摩托车厂等等这些都不说了,只说他能够下决心把奎宁和磺胺两种特效药品的生产线移到老南昌,就需要巨大的勇气和魄力,他没有过于顾及自己的利益,而是把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他的爱国精神一点儿也不比我们这些军人差,如今全国的报刊杂志都在歌颂他,中央政斧和蒋总司令给他颁奖,还破例邀请他参加这几天的中央会议,这是别的民族资本家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殊荣啊!”

    楚儿整理好安毅的衣服,轻轻搂着安毅的腰,扬起白皙光洁的迷人脸蛋:“毅哥,你和爸爸都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爱国者……”

    安毅低下头亲吻她的眉宇,渐渐把变得炽热的双唇移到楚儿微微发抖的丹唇上,两人如胶似膝地亲吻起来,激动的安毅刚把手从楚儿弱柳般的腰际移到敏感的胸腹下,两下敲门声不识趣地响起,楚儿连忙收聚迷离的情怀,飞快梳理一下秀发,匆匆为安毅拉直发皱的衣襟,深深吸口气对恼火的安毅低声笑道:

    “快让人进来吧,这个时候敲门的不是沈大哥就是小九哥,我去给你拿九龙杖。”

    安毅接过楚儿递来的雕刻九条盘龙和云朵的手杖,漫步走到大茶几旁的躺椅前坐下:“进来。”

    房门悄然打开,安毅一看来人立刻激动地站起来:“姐!青姐……哈哈!我说呢,一大早起来听到喜鹊在叫,原来是你们过来了,楚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龚茜放下手中的礼盒和手袋,热情地迎上惊讶的楚儿,身穿靛蓝暗花旗袍的叶青将身边那位年约十七八岁青春美丽的女孩拉到安毅面前:

    “这是我给你提到过的妹妹叶子欣,特顽皮,在上海念女子师范,都开学了还泡在南京的茜姐家里,说见不到你一面打死也不回学校上课,气得我要命,正好茜姐要来江西省党部公干,我顺带采访也就把她带来了……子欣,怎么这么没礼貌?”

    叶子欣相貌非常清秀,一张完美无缺的瓜子脸,衬得一双眼睛大而明亮,由于年纪尚小身材还没完全长开,看起来纤弱可怜,实则这妮子胆子奇大,上上下下打量完安毅,昂起漂亮的脸蛋,毫不客气地凝视着安毅:

    “闻名天下的安大将军也没长着三头六臂啊!身材看起来不错,不过微微佝偻像个小老头,这张脸蛋虽然没有大将军的威严,但是马马虎虎也算过得去了,只是这脸色不怎么样,让人突然想起《隋唐演义》中的黄脸秦琼,这双眼睛嘛……”

    “够了!给我住嘴!你这死丫头这么无礼,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亏你念了十几年书一点利益都不懂,看来是爸妈把你惯坏了,你给我坐下!老实点!”

    叶青惶急之下,一把将叶子欣按在沙发上,直起腰向安毅致歉:“小毅,你别和子欣一般见识,她从小就这样,一副野小子习姓……唷!这就是我们小老弟的梦中情人楚儿吧,真是太美了!”

    “我毅哥哥不是黄脸,这是注射磺胺特效药产生的副作用,停药后就会很快恢复的。”

    楚儿心里一万个不高兴,但还是挤出笑容礼貌地问候:“青姐好!毅哥不少提起青姐和茜姐,在以往的信中也时常提到过,还说吴妈妈做的江浙菜最好吃。”

    “想吃就到南京去,吴妈妈想见你毅哥哥想疯了,差点儿让我们几个把她做的红烧狮子头给带来,这大热天的怎么带啊?呵呵!”叶青拉着楚儿的手笑容可掬。

    龚茜指指沙发请大家先坐下,下意识地过去搀扶安毅坐下,直起腰这才记得楚儿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龚茜连忙借梳理秀发之机掩饰心中的慌乱,不好意思冲着楚儿笑道:“楚儿你坐,姐姐去沏茶,咱们好好说说话。”

    “这拐杖是什么做的?古香古色的像是挺沉,我看看……”

    叶青从安毅手中接过手杖细细打量,对质地、形状和精美的雕刻工艺啧啧称叹:“真漂亮,不会是古董吧?看这手柄,竟然镶嵌金丝银丝,这手柄球头不会是什么名贵的珠子做的吧?”

    叶子欣一把抢过手杖,细细观看,扬起细嫩红润的鹅蛋脸,大大咧咧地评议:“这是千年紫藤做成的,刚柔适度质地细密坚实,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九龙雕刻栩栩如生,雕工精妙别具匠心,每一刀都因地制宜顺势而为毫不牵强,非国手级大师无此大手笔,金银镶嵌虽然别致精美,但也只是起到手柄的防滑和装饰作用,手柄顶端的莲花球头无疑是龙珠了,不但握拄舒适,还能起到画龙点睛之妙,观其整体风格颇具宗教韵味,应该是出自道家之物吧?”

    “这是道门名宿松鉴道长送我的礼物,我道叔说已有三百多年历史了,可我不知道怎么鉴别,子欣小姐不愧为名门之后,见识广博啊!”

    安毅惊讶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叶小美人。

    叶青连忙解释道:“我爷爷奶奶和父亲对古玩字画这些颇有研究,杭州最大的古玩店就是我叔叔开的,爷爷家里的藏品不少,子欣这丫头从小就让我爷爷当成男孩子养,认字开始就整天抱着她进大书房摆弄古玩字画,所以子欣在鉴别方面还行,在杭州城常常被那些名门大家请去帮忙,只是她太过显摆,很不谦虚。”

    叶子欣白了姐姐一眼,把手杖放到茶几上,不悦地站起来帮龚茜和刚进来的小护士端茶,转眼间就和小护士叽叽喳喳地谈笑起来。

    安毅悄悄看了一眼身边心事重重的楚儿,佯装不知地把她的小手握在手中:

    “楚儿,那本《模范营》就是青姐和如今的东方新闻社社长何京先生合著的,我也因为这本书的面世名声鹊起,从那以后在军中吃亏少了赚便宜多了,我心里一直感激青姐和何京他们。当时青姐和何京去采访我的时候,我所在的二师刚入浙作战没多久,非常艰苦地打下了衢州,接着付出惨重代价才取得龙游之战的胜利,也正是从那以后,我的读力团才真正找到一条明确的前进道路,这才有了今天倍受关注和称赞的读力师。”

    在安毅巧妙的安抚下,楚儿颇为酸楚的心好受很多,她握紧安毅温暖的大手,礼貌地向叶青致谢,看到龚茜递过一杯茶,连忙站起接过来,温柔地送到安毅手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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