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跳的心脏恢复平静,魏昫看着歪倒在墙边的璎珞,这才如梦初醒。
    不!他、他怎么可能和这个女人再一次……可性器上黏腻的液体,和空气中男女交媾后的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在主动和璎珞中断关系后,他竟又一次插入了她。
    魏昫连连后退似是不敢相信,到如今他竟堕落如此;在欲望面前,他竟也会堕落如斯。魏昫感到从未有过的茫然与惶恐,仿佛悬崖边的行者,可他好似根本无法停止脚步,只能飞蛾扑火般走向灭亡。
    魏昫后退着撞上桌沿,璎珞听到声响朝他看去,看到的却是他摇摇欲坠的模样。
    “你…”
    璎珞刚出声就被男人喝住,“尔朱璎珞!”
    “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季臻面前了!”
    “不然!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赵瑜之追着季臻跑了一路,这才在拐角追上她。见是他,季臻神色更加古怪,似是不情愿见他,她皱眉道:“你怎么跟来了?”
    “刚才的事…”,赵瑜之又尴尬又小心地看着她道:“你不要放在心上!”
    季臻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听他说完又盛了几分。季臻踢了踢脚边石子,“我才没放在心上!只是…”
    见她迟迟未说下去,赵瑜之不禁问:“只是?只是什么?”
    季臻看了他好几眼,终是忍住满肚子的求知欲摇了摇头,“算了,你们的事你们开心就好!”
    因为顺路,两人沉默又尴尬地走了一路,直到院门口,季臻飞快的告了别就闪入院中。
    见到季臻的那一刻,魏昫提起的心才降落。好在季臻回来的比他迟,所以无法撞破他的外出。只是她明明走的比他早,又为什么会比他回来的晚?难道是因为赵瑜之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在脑中蹦出,经历过方才的性事后更加疲于面对,魏昫握住她的手,有些低落地往前行。
    季臻本还想同他讲刚才猎奇的见闻,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阿昫,有什么事吗?”
    话到嘴边,魏昫却知道他不能问。!他只是疲惫应着:“臻臻,明日我要准备回澧都了!”
    季臻以为他是为这件事而低落,“其实!我早猜到了!”
    她转身抱住魏昫,“你能来这几天,我已经很开心了!阿昫!等我忙完这阵子,很快就能回澧都了!”
    魏昫将头埋在她肩上,罕见的孩子气道:“臻臻,我想一直呆在你身边!”
    季臻抚着他的背,“我一直在你身边啊!从来就没离开过!”
    赵瑜之刚回王府不久,璎珞也跟着来了。这些日子她都留宿在外,赵瑜之知道她是在赌气,见她回来倒是有些意外。
    “怎么!你不欢迎?”
    赵瑜之笑了,“实话说,你回来我还挺开心的!”
    想起刚才的事,赵瑜之不免道:“璎珞,你的事我并没有资格管!只是不要和魏昫再有牵扯了!”
    “为什么?难道你怕我会爱上他?”
    赵瑜之笑着摇头。
    “呸!姓赵的!你难道吃死了我会一直喜欢你?不会爱上别的人?”
    “你误会了!”
    “那你是怕我缠上他,你的季臻不开心?”
    赵瑜之不说话,璎珞骂道,“赵瑜之!你就是个贱人!”
    “我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就是不会喜欢我?”,说着说着,璎珞就落下泪来。
    她的心意很早以前赵瑜之就知道了,只是在成婚以后,看穿了他的虚情假意后,她再也未这样直接的向他表达过。
    赵瑜之变得不知所措。他递了帕子给她,璎珞并不接,反哭得越来越大声。
    艳丽的妆容被眼泪冲没,她顶着一张滑稽的脸蛋,抽噎着问,“赵瑜之!我不要和离,答应我!好不好?”
    赵瑜之不答,而是捧起她的脸,拿过刚才的帕子,一点点擦去她面上的污迹。
    璎珞渐渐停止哭泣,赵瑜之退回原地,“璎珞!成婚以后,我再没骗过你!”
    “所以,对不起是真心的!和离也是真心的!”
    璎珞睁着眼看他许久,赵瑜之亦不回避。
    璎珞咬牙切齿,“赵瑜之!你会后悔的!”
    离开延州前,魏昫独自去了南轩王府。
    “真是稀客,不知尚书大人突然造访是为何事?”,赵瑜之对着突然闯入的男人问。
    魏昫从怀中拎出荷包,“这是她给你的吗?”
    赵瑜之装作不知,“魏大人说的她是谁?这是我在路边捡的,不过又怎么到了你手中!”
    荷包是他在悬崖下捡到的,知道是季臻的他才私自留下。如今这荷包又到了魏昫手里,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给他的!只是不到必要关头,他不想和魏昫起冲突。
    “赵瑜之!是你救的阿臻,所以过去的事情,我不再追究!”
    魏昫收了荷包,盯着赵瑜之,一字一句道:“从此以后!离她远点!”
    赵瑜之起身,“魏大人这是何意?恕瑜之愚钝,并不能明白大人在说什么!”
    “你当真不明白?”
    赵瑜之只笑不答。
    魏昫眯了眼,“胡太妃的身子,我听说是一日比一日不好了…”
    “大人威胁我?”,赵瑜之敛去笑,问。
    “大人就不怕我将大人的那些事都告诉成阳?”
    “你大可试试!”,魏昫抿了口茶,“看看到最后,到底是谁更承受不来!”
    赵瑜之突地笑了,“大人大可不必如此!从今往后,我赵某人不会再踏足澧都!”
    魏昫有些诧异,璎珞说过,他绸缪好些年,就是为了重回澧都。魏昫不信他会因为自己几句威胁就放弃回京。如果不是因为他?那赵瑜之又是为了什么要留在延州呢?
    想到这,魏昫眼瞳竖起,眼神更加尖利。他默了片刻,“记住你说的话!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
    “否则什么?大人如今权势遮天,瑜之虽不过一介郡王,却也有一句话要对大人说,大人凡事还是收敛些为好!”
    “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大人招惹的…”
    桃花眼笑得风流,“怕不只是些兔子…”
    魏昫没有理他,逃一般地转身离去,身后他好似听到男人在说:“不要再背叛她了!不然,你会后悔的!”
    魏昫一走,季臻就忙起了运输池盐上京的事。眼见着就到了既定的日子,她清点完物件,正欲开船出行,就看到了岸边骑着马的赵瑜之。
    男人一身白衣,骑在马上,不知看了多久。
    季臻忙朝岸边走去,俯声对地上的赵瑜之道:“你来干什么?”
    赵瑜之笑得和煦,“我来送你!”
    “哪里要送,等这边的事了了,你上京来找我,我请你去喝澧都最好的酒!”,季臻亦是笑着。
    “好!”
    他一眼不眨,似是要将女人刻在心底,季臻被他看得奇怪,摸了摸头,“你帮我这样大的忙,只喝酒是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些!”
    “当然小气了!只喝酒哪里够!”
    “那…”,季臻顿了顿,看向四周,“等你来澧都,我请你去澧都最好的花楼逛逛?”
    她像做错事的少女,心虚得不行。赵瑜之又气又好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欢逛花楼?”
    “那…那我给你找花娘?”,季臻不解又问。
    赵瑜之蹬她一眼,季臻炸毛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样!”
    赵瑜之无奈笑:“不逗你了!路上小心,我找人看过,这几日天气晴好,你路上加紧一些,应该能在九月前到达澧都。”
    “这一路只有在止幽关附近才不好走,那里礁石多、水流又急,到时你一定要提醒船师多加小心。”
    “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要开船吗?”,季臻身后从船舱内走来的林谦问。
    季臻看了眼赵瑜之,赵瑜之点头,“成阳!出发吧!莫误了吉时!”
    季臻朝他挥手,“赵瑜之!我在澧都等你!”
    船缓缓驶离海岸,赵瑜之看着消失成影的船队,道了声:“成阳!再见了!”
    季臻出行后的第九日,赵瑜之接到信报,“王爷!王妃带了一队人马,将郡主围堵在了止幽关!”
    “消息属实?”,赵瑜之问。
    “属实!王妃…王妃…她还带走了府库里的火器和火药!”
    赵瑜之眉头锁紧,延州地处大梁极南,他到此地前,倭寇屡来进犯。也是在他上任后,才扩充了延州的火器储备,从而一举击退了倭寇。
    想到满室的火器都被璎珞带走了,赵瑜之只觉她是真的疯了。
    “府库火器失盗,为何你们现在才来报?”
    “王妃…她贿赂了守卫…一直到消息传来,属下…属下才…”
    “召集暗卫,午时在南寒坡汇合!”
    来人惊道:“王…王爷…太妃交待过…不到万不得已,这些暗卫王爷不能调动…”
    赵瑜之问:“你们是听太妃的?还是听我的?速速传令下去,若是走漏了风声,你们的脑袋我一个不留!”
    赶到止幽关时,季臻的船队被火炮轰得七零八落,此时季臻仍在负隅顽抗。
    船一行到止幽关,就遇上了这队人马,季臻虽有防备,却也不敌如此强劲的火力袭击。她当机立断派人往最近的延州传信,好在赵瑜之来得快,船队还不至于覆没。
    “你有查到对面是什么人吗?”,季臻问。
    赵瑜之顿了下,“是璎珞!”
    季臻诧异抬头,就听他道:“她是冲我来的!”
    整个船舱却突地剧烈抖动,林谦慌忙赶来,“小姐,不好了!火炮打中了船身,裂口太大,水密舱如今大量进水,这艘船怕是就要沉了!”
    赵瑜之敛眉,“成阳,你在这里想办法转移物资到其它船上!我要上去见一见璎珞!”
    “你疯了!上面炮火轰得厉害,你现在去就是找死!”
    赵瑜之笑:“她知道我要来,她不会杀我的!”
    赵瑜之顶着炮火上了甲板,整个船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他躲在桅杆后面,朝对面的船只大喊:“璎珞!停手吧!”
    哪想炮火却更加密集,他藏着的那根桅杆直接被轰断,赵瑜之清楚,璎珞已经知道他来了。他不再躲藏,直接走到船头,流矢从他颊边擦过,男人身上很快迸出血花。
    “璎珞,停手吧!”,他再次呼喊。
    女人跨着弓箭果然出现在了对面甲板上,“你来干什么?”
    赵瑜之笑了笑,“难道这句话不该我来问你?”
    璎珞若有所思,而后恍然大悟,“我来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杀了这个女人,看你还敢不敢和我提和离!”
    她突地提起弓箭,瞄准赵瑜之身后,赵瑜之转身就见季臻也到了甲板上。
    “来得正好!赵瑜之!我当着你的面杀了她,你觉得怎样?”
    季臻皱眉,“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当然要杀你!”
    “看看你死了,赵瑜之是继续喜欢你,还是会喜欢我呢!”,璎珞说着拉开了弓。
    季臻稀里糊涂的看着面前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瑜之欲将季臻挡在身后,却被璎珞突然放出的箭射穿衣袖。
    “别动!不然,下一次就不只是衣服了!”
    “璎珞,不要再闹了!她不知情!这一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没有关系!赵瑜之摸着你的狼心狗肺!你敢不敢说,你不是因为她要与我和离?”
    赵瑜之迟迟不出声,璎珞笑着搭满了十只箭。
    十箭连发是璎珞的特技,当年她初入大梁时,他就见她用这一招猎杀了猎场里暴走的山熊。
    赵瑜之伸手阻拦,“璎珞,不要糊涂!”
    不知何时停下的炮火声,终于让璎珞察觉到不对,她朝四周看才发现她的人都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赵瑜之的暗卫从身后包围了她。
    璎珞笑得疯狂,“赵瑜之,连这批人都用上了,你是有多怕我伤了她?”
    “璎珞!你冷静些!”
    璎珞将箭头上移,对准赵瑜之,“我说!我不和离!”
    赵瑜之并不做答,璎珞将弓转向季臻。
    “璎珞!不要逼我对你动武!”
    璎珞哈哈大笑,“那就来啊!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受伤!”
    她说完就松了手,箭矢离弦朝季臻射去。眼看着十只箭迎面逼来,季臻退无可退,却在那一刻,赵瑜之冲了出去,挡在季臻身前。
    十只箭从背后齐根齐射入,赵瑜之站不稳跪了下来。
    “不!!!!!!!!”,璎珞扔了弓,痛苦呐喊。
    季臻方寸大乱,忙跪下扶住赵瑜之,叫道:“林谦!快去叫医生来!”
    却不知船上的人已被她调离去将物资运走。季臻想堵住他不停流血的伤口,却发现根本堵不住,璎珞的箭射得太深,顷刻间,地上已落了一滩血。
    “成…阳…”
    赵瑜之艰难抬起手,季臻赶忙握住,“璎珞…的人太多,并没有…被完全制服…趁着…这个乱子…你要赶紧走…”
    季臻摇头,“赵瑜之,你会死的!”
    “我…我不会…并…并没有伤到要害…你快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
    赵瑜之想去摸她脸上的泪,却发现他已经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我的人…还在…你先走…你在这里…”
    “你…你在这里…只会让璎珞…更…更疯…”
    季臻愣了下,突然问:“赵瑜之,你真的喜欢我?”
    赵瑜之弯起唇,“你…你猜…”
    他的声音太轻,季臻还没听清,炮火就再次响起,船体颠簸着倾斜,季臻和赵瑜之一路滑到船尾。
    “我带你走!”,季臻爬起身来,想要将他背起。
    赵瑜之咳出血来,“你…你没办法…带着我…上下面的船…”
    说着,船又剧烈晃动,赵瑜之靠着围栏喘息,“距离…完全沉没…应…应该还有些时候…只要你一走…我…我的人就可以过…来…”
    “你不走…只会让我…在这里流更多的血…”,他说着说着又吐出血来。
    季臻眼泪更凶,“我不能让你死,我已经欠你一条命了!”
    “那…你还我…就好…”
    季臻不解地看他。
    “不…不要怪璎珞…就当是你…欠我的…”
    季臻胡乱点头。
    赵瑜之阂上眼,缓缓催促道:“你…快走吧…”
    他听着季臻的声响,许久许久,直到快要睡着才又听到:“赵瑜之!我走了!你一定要活下来!”
    她解下胸口的玉佩,放到他手中,“这是我母亲给我的护身符,现在我把它给你!”
    之后是一片漫长的宁静,明明炮火还未停,赵瑜之却觉得周遭安静得吓人。一切都失去了实感,只剩下了生命在逐渐流失的他和手中的玉。
    突然,伤口被按住的痛将他从混沌中唤醒。
    “赵瑜之!你醒醒!你醒醒!”
    赵瑜之艰难睁开眼,见是璎珞,他笑道:“你终于来了。”
    “赵瑜之!你还好吗?你别吓我!”,璎珞看着满身是血的男人,吓得面色苍白。
    赵瑜之笑了许久,才开口道:“璎珞,和离是真心的,对不起从来也都是真心的…”
    “对不起,如果能回到当初,我一定不会再骗你…”
    ……
    小赵领了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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