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提了。本来想好的,去妓馆去瓦市耍个痛快。结果回家后根本就不想动,躺了整整两天,爹娘都以为我生病了。一少年无奈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自己也一样。最后感叹果然这劳什子国子监就是折磨人的地方。
    要是可以每天回家就好了。赵宗述感叹,经过这么久,斋舍里的人也基本上都混熟了。如果不是最开始那副全身带刺的模样,他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会是叶安几人中人缘最好的。
    屈承志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连郭中和都老老实实在监里住,谁能拗过王祭酒。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也未必,萧静静摇了摇扇子,两颗兔牙在灯光下格外闪耀:据我所知,不是有个天天回家的吗。
    屈承志打了他头一下,天这么冷还扇扇子!这点热乎气都被你弄走了!
    萧静静吃痛捂头,继续科普道:话说你们都没算过吗,国子监一共八十一人,十六人一斋舍,最后还多出一个,那人到底是谁。
    大家面面相看,此时才反应过来,对啊,到底是谁。
    邢文静吧,范纯仁冷不丁道:一直独来独往,你们都没发现。他也是因为此人在学业上压了自己一头才多加留意的。
    没错,就是他!萧静静有些艳羡,袭了爵的就是不一样,平日根本就没人管。
    萧静静是个嘴欠又好打听的,当即便将邢文静家里的事说了一遍。这邢家本是开国功臣,结果一连死了邢老太爷和邢大两个家主,官家怜其孤苦,便破例没有让邢文静降级袭封爵位,依旧是定远伯,让特批进国子监念书。
    不过啊,我听人说,那二位的死另有蹊跷。萧静静神神秘秘,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边,得意道:京城当时都在传,那邢文静与家人关系恶劣,从小养在南丰,那两人的死,就是他动的手!
    赵宗述明显不信,并表示自己小时候曾因父亲调职的关系在南丰呆过几年,现在那里还有家里的旧部,要是有这样一位狠人,他早就知道了。
    是真的!当时都传开了!萧静静最见不得别人怀疑自己,连忙争辩。少年们跟着打趣他,闹作一团。
    咳咳,此时外边传来两声重咳,转身只见王安石站在门口,冷冷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明早还要上课,赶快去睡觉!
    守约斋的学子立刻如鸟兽散,叶安坐在最后,拿着手中抄到一半的作业,刚好跟王安石四目相对。面对大佬吃人的目光,欲哭无泪
    在国子监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过去两个月。虽然最早有些不适应,但时间长了,众人也渐渐习惯。小孩子自来熟,成天同吃同住的关系都好了不少,拿叶安自己来说,已经能跟其他斋舍的人说上话了。
    这段时间上课、陪潘元青整理文稿、深夜还要自习,总之叶安过得是特别充实。虽说考试什么的仍然还是倒数,但也没刚开始那么惨烈。所以当王安石通知有大事宣布的时候,国子监所有人都好奇究竟是什么。
    马上就是乾元节了,你们身为国子学首批学子,到时候要去与官家祝寿,都去准备一下吧。宋代每个皇帝的生日都是一大节日,宋真宗的叫承天节,宋仁宗叫乾元节,届时举国欢庆,举国休沐。
    学子们都懵了:准备?准备什么?
    看着这帮傻小子的呆样,王安石揉了揉头,不是都是些勋贵子弟吗,怎么这方面还要他来教。叹了口气,疲惫道:当然是给陛下的献礼,你们与其他班的人共同合计一下,我们这群老师就不管了。
    他心中十分不满,国子监明明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没道理要搞这一套。可今年情况不同,官家刚得了女儿,十分兴奋,礼部的意思是想要大办。可这年又非科举年,没有新科进士上前祝寿,此时便有人想到。国子监刚刚改革,国子学和太学的学生们深受皇恩,理应让世人看看大宋学子风采。
    此话一出,便把王安石噎了个够呛,他总不能扣着学生不让他们去,于是只能捏着鼻子同意。
    这可苦了衙内们,待下课后,众人齐齐围坐一团,抓耳挠腮的想办法。
    赵宗述有些满不在乎:还能有什么,我们一起写副字裱好了呈上去不就得了,以往的进士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不行,这次不一样。范纯仁罕见的没了笑意,严肃道:别忘了,这回我们可是与太学学子共同祝寿。
    那又怎么了?屈承志也是没怎么明白。
    你傻啊!这要是比不过,那不是在全天下人面前承认自己不如太学那帮穷酸吗!有机灵的连忙反驳。
    事实上,打从太学刚与国子学分离的那天起,二者就不停的在暗暗较劲。太学先开了算学课,国子学赶忙也跟上;国子监的厨舍打出名堂,太学转眼间就推出了人人称赞的肉馒头,总之双方都互相看不顺眼。
    此时衙内们才终于反应过来,对啊!还有太学这一出呢。在脑海中仔细对比了一下,再不可一世的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似乎是照人家差不少。
    论书画,衙内们即使有少数向叶安这等天赋异禀的,但总体终究是比不过太学基本功扎实;论诗赋,那边更不用说了,自己这边还有人韵脚都弄不明白。骑射什么的,他们倒是从小练要强上不少,但总不能再官家面前跑马啊!
    郭中和冷哼一声:蠢货,我家中门客几十,要什么样的才子都有,怕什么?得,这位的意思是想要找抢手。
    但是很快就被范纯仁否决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倘若到时候被当面拆穿,那祭酒他话没说完,可即便如此就已经够让少年们不寒而栗的了。
    郭中和外强中干的嚷嚷了几句,也没再提此事。侯宗光凑上前猥琐笑道:世人都知,官家最爱美人。我们去甜水巷包几个当红花魁,到时候寿宴上请她们跳舞还没说完便被大家打的满头包。要知道此番除了过寿还有给小公主庆满月,那张妃岂是好相与的,真敢把妓子弄上去就等着枕头风吧!
    我就是这么一说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打算怎么办!侯宗光还挺委屈。
    叶安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依我看,就等太学他们先定下,然后我们与之错开,到时候不就没法比较了。其实他觉得这帮人实在想的太多了,乾元节那么大的日子,高官勋贵齐聚一堂,有谁会在意他们这帮小孩子。官家看他们估计跟看子侄差不多,打个比方,五岁的侄子和七岁的外甥在你过生日当天给你送了两张贺卡,你回去比较谁做的更好吗。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如临大敌,他也不好意思泼冷水。
    学子们想了想,都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不过他们根本不认识太学学生,又怎么知道对方准备了什么。
    此时萧静静自告奋勇举手说要去打探敌情,众人也知这小兔牙平日里跟个八哥似的,哪有热闹往哪凑。于是点点头,表示会在这里等待,让他快去快回。
    萧静静兴奋的整个人像上了发条,一蹦三尺高。
    等他走后没多久,坐在角落里的邢文静便开始整理书袋,起身要走。
    哎,你不能回去啊,一会儿萧静静回来还要商讨怎么办呢。屈承志见状上前阻拦。
    你们定,我随意,邢文静神情冷漠,眼中写满了不耐烦。
    不行,说好了共同决定的,你这是整的哪一出儿?赵宗述自打跟叶安几人在一起后便逐渐脱离了中二少年的范畴,现在的他最看不顾集体的人,下意识便要拉对方衣角。
    谁知邢文静反应极大,还没等赵宗述碰到他,抬手便是狠狠一推。赵宗述没防备,直接向后仰倒,倘若不是有人接着非得摔出个好歹来。
    你赵宗述整个人都懵了,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旁边的人同样,事情发生的太快,离得远的甚至还以为这两人在开玩笑。
    邢文静也吓了够呛,片刻后强行镇定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不都说了全由你们做主吗,少拿这点屁事烦我。说罢匆匆离开。
    此时叶安几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过去将赵宗述扶起来。过了许久,赵宗述才缓过来,气得脸通红:什么玩意儿!改天我一定要教训这小子!
    我劝你啊,最好不要。郭中和突然插嘴道:他家的事我知道一点,邪的很。仅仅几个月,死了整整十几人,他爹之前被赶出府,等回去袭爵后也马上就死了。定远伯府如今已是那四周出了名的鬼宅,连我都不敢靠近这个煞星。
    叶安几人对视了一眼,又联想到萧静静之前说邢文静杀人的事,都有些脊背发凉。难不成真的是他不行!不能想了!赵宗述小声对同伴们说道:我爹在南丰还有几个旧部,其中不乏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消息最是灵通。我一会儿就给他们寄信,查查这邢文静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倘若犯下那丧尽天良之事,我们
    众人点了点头,都表示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许久后,萧静静终于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之后二话没说先抢了个水壶吨吨吨灌水。
    众人将其围住,纷纷询问到底怎么样。
    萧静静似乎很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买了个关子道:你们不知的,我这次有多不容易。刚进太学便被人盘问,还好我反应快蒙混过关,我
    快点说!众人怒吼。
    萧静静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讪讪道:渲染一下氛围嘛,我都打听清楚了,太学那帮人打算写副万寿字
    太好了!那我们就画画。衙内们十分兴奋,画画感觉更有意思点。
    还没完呢。萧静静继续道:写完字后还要集体画万里河山图。
    那就写诗!
    听他们说打算当场在寿宴上即兴作诗,甚至准备了长篇赋。
    这他妈是不给别人留活路啊!学子都要气炸了,难道就真的要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吗!?
    我倒是有个主意,此时叶安举起手,示意自己有话说。
    在经过算学课大放异彩、改良厨舍等一系列事件,不论关系好坏,都承认叶安这家伙点子很多,于是不约而同的侧耳倾听。
    我们可以找上几个长得好看的伎人
    这跟我说的有什么差别!侯宗光不满,之后被周围人一起联合镇压。
    叶安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可曾听过杂剧?所谓的杂剧,就是宋代的戏曲。是由滑稽表演、歌舞和杂戏组合而成的一种综合性戏曲,在此时属于民间正流行起来的东西。
    几个常常出没瓦市的人对此有些了解,迟疑道:安哥儿是想让我们上去唱戏他们虽然混,但好歹是读书人,而且家中时代为官,上去演杂戏什么的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叶安摇了摇头,不说别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就这帮小子的身段,哪有人会去看,我开头不是说请几个伎艺人嘛。
    也是,遂又有人问道:那有他们了,我们做什么?
    范纯仁到底是反应快,刚听了几句就明白了,笑着解释道:虽说我们不能上去演戏,但底下弹琴的,写本子的,后台准备的,不都需要人吗。
    少年们恍然大悟,仔细思索了一下,竟觉得这主意还不错。虽然唱戏唱曲有辱斯文,但在这个官员嫖、妓都正常的时代。给相好的提个艳诗,甚至谱一曲,都被视作才子风流,传出去就是段佳话。
    最重要的事,这帮衙内文不成武不就,可从小都是锦衣玉食中长大,鉴赏水平高的很,挑选出伎艺人想必也都过关。
    越想越觉得可行,少年们旋即兴奋的讨论了起来,甚至当场分工。
    叶安远远的看着这一幕,这还要感谢侯宗光给了自己灵感。原来自打那日与公孙策等人分别,他又趁假期去了几趟开封府访友。谁曾想竟被告知陈芸姑受伤过重,之前全凭一口气吊着,现在歇息下来,旧病复发,哪怕治好估计也就剩几年寿命。
    他与陈芸姑不过说了几句话,但如此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逝去,还是十分难受。特别是对方即使昏迷不醒还在叫着自己妹妹的名字,这让叶安头回对一个书中的人物感到如此厌烦。倘若不是襄阳王,这两姐妹也不必忍受这样的痛苦。
    于是他左思右想,该如何帮帮陈芸姑,哪怕不抓住襄阳王,好歹也要将她妹妹带出来。刚巧有乾元节这个机会,他这回要让对方见识见识,什么叫传媒的力量!
    当然了,叶安也早早跟众人道清了事情的经过,原本以为会有几个人反对,没想到根本没人放在心上。毕竟宗室和其他人都不是一个路子,也没什么实权,随口道声知道了便全身心投入进杂剧里。赵宗述还颇为不屑道:那位叔爷,成天为非作歹神神叨叨,我爹从来都看不上他。说这人屁能耐没有,也就能折腾折腾老百姓。
    叶安:行吧,自己估计是受原著影响,最终BOSS太当回事儿,现实中根本没人在乎,那他是凭什么篡位来着
    之后的事情就顺利多了,由叶安口述,范纯仁起笔,一部短篇戏剧《阿芸传》不到半天就成型。写完众人轮番欣赏了遍,一些懂戏剧的还提笔润色了两下。
    至于伎艺人,则是由财大气粗的郭中和提供,全都是京中最好的杂剧演员。北宋的杂剧分为艳段和正杂剧两个部分。艳段以歌舞滑稽戏为主,正杂剧则是讲一个完整的故事。考虑到官家寿宴,留给自己这边的时间肯定不多,于是叶安直接将艳段删掉,只留四五个演员。
    艺人们最早还以为这帮小衙内想要看戏,带足了家伙领赏,后来知道要在官家和大臣面前演,吓得好悬瘫软在地。叶安轮番做思想工作,方才把人安抚住。
    定下来后,国子监中每一人几乎都投入到准备工作中,当然,除了邢文静。
    自打那日与赵宗述起争执,邢文静就越发沉默,他是负责道具的,完成自己那份工作后也不与人打招呼,抬腿便回家。这使得同窗们对他的不满愈加严重,终于有一天,赵宗述派出去调查的人回信了。
    叶安几个好奇的围了上去,想看看信中说了什么。
    你们以后有什么想要查证的都可以来找我,我爹的这个旧部以前在江湖上就已消息灵通闻名,只要被他盯上的,祖宗八代都能给你挖出来。赵宗述得意洋洋道,并表示只要邢文静犯事,定然逃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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