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越是这样说,沈溪就越是好奇:讲讲嘛,反正现在黑布隆冬的,就当听个乐子。
    周渡最终还是没有说,不过沈溪抓心挠肝之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害怕跟着周渡走到村口后,才反应过来到周渡家了。
    周渡打开家门,取出火折子,一盏一盏地点亮屋里所有的油灯,驱逐掉屋里的黑暗,使屋里变得又明又亮。
    沈溪坐在周渡的床上,摆着腿,眼睛一眨不眨地见周渡一盏一盏地点亮屋里的所有油封,想到刚才没有看见周渡的笑容,颇觉得可惜,试探地问道:周渡,你能不能再给我笑一个。
    周渡点完油灯后,收起火折子,听到沈溪这个要求后,愣了一下,稍稍勾勾唇角:这样?
    不对。沈溪摇摇头,刚才周渡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与现在这种做作的笑容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笑容连个灵魂都没有,充其量就是扯了一下唇角。
    望着沈溪失落的表情,周渡在他面前微微躬身,揉着他脑袋,安抚道:那就没办法了。
    沈溪看着周渡凑近的俊美容颜,想也不想地凑上唇,在他的脸上吧唧啄了一下。
    周渡一愣,旋即唇角勾出一个莞尔的笑容来。
    沈溪捧着心,即满足又迷恋道:就是这样,你这样笑好好看,就像带了温度的明月一样,清亮照人心。
    周渡在他的鼻尖上一勾,也回道:你笑起来也很好看,像团热情似火的小太阳,炙热暖人心。
    沈溪纤长的睫毛眨了一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暖到你了吗?
    周渡毫不犹豫地道:暖到了。
    沈溪脸上的笑容笑得更甚了,仰身朝周渡的被褥上躺去,开心在上面打了滚,嗅着被褥上,满满全是周渡的味道,不舍得离开。
    周渡也不管他,拿了烧水壶去厨房准备烧一壶热水出来洗漱。
    沈溪独自在周渡的床上玩了会,再与地上的豆包,两两对视了一会,最后无比确定,他还是不想离开。
    下定决心后,他忐忑地下了床,朝厨房走来,沉默地看了会周渡烧水,犹犹豫豫地道:周渡,我今晚能不能留下来,不回去啊。
    沈溪磨蹭了这么久的功夫都不肯走,周渡就已经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而且外面天那么黑,两个人走过来他都害怕,一个人回去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
    周渡抬起头,朝他点点头,同意道:可以。
    嘿嘿嘿,你真好。沈溪立即像个小孩一样,双手搂住周渡的脖子,又是蹭又是撒娇。
    直把周渡搂得喘不过气来。
    周渡拉下他的手,起身将身下的板凳让给他,按着他坐下:看着火,我去给你找些洗漱品。
    沈溪立马表态道:不需要新的,我用你的就好。
    周渡没有理他,从卧房里翻出一堆新的东西来,放在一个崭新的木盆里,递给沈溪。
    此时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好了,周渡到了点热水冲在茶壶里,以免沈溪半夜起夜口渴,这才用热水和冷水兑成温水给沈溪洗漱。
    沈溪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就这样看着周渡忙碌,见他什么都做得井井有序,由衷地赞叹道:周渡,现在的你比起以前的你,可真是强太多了。
    以前的周渡可是懒到连水都可以不烧,直接喝生水,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是否吃得消,现在至少他懂得照顾自己了。
    周渡闻言面上也没什么神情,只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大概是我想活下去了。
    在没认识沈溪之前,周渡每天都在得过且过地过着日子,从不畏惧死亡,就连明天是否能够再见到太阳,也不是很在意,对他来说,活着,也仅仅只是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但认识沈溪后,他就有了强烈想活下去的渴望,他想牵着沈溪的手,陪他度过此后生命里的每一天,一起走向夕阳,最后再同眠到同一衾棺材里。
    他那么怕黑,他舍不得他一个人在黑暗里,有他陪着,他就不会害怕了。
    沈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周渡身边环抱住他的腰,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今后有我呢,我以后会照顾好你的。
    嗯,周渡应了一声,给他的牙膏上面沾好牙粉,我也可以照顾你,我们相互照顾。
    好啊。沈溪接过周渡递过来的牙膏,去一旁洗漱。
    周渡等他刷好牙,又给他绞了帕子擦脸。
    沈溪仰着脖子不答应道:我不用这个新的,我要用你的帕子。
    好。周渡见他这么可爱,也没有反对,重新绞了自己的自己的帕子给他。
    沈溪还是不接,仰着头,明目张胆地恃宠而骄:你给我擦。
    好。周渡依旧没有拒绝,摊开帕子,轻轻敷在他脸上,沿着额头擦拭到下巴,再从耳后一路擦拭到脖颈处。
    用热帕子擦过脸的沈溪脸颊红红的,他眼睛亮亮地朝周渡道:真好闻,都是你的味道。
    周渡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又调了水来给两人泡脚。
    沈溪坐在床上,挽起裤腿,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来,伸在泡脚桶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周渡露出肌理线条结实有力还流畅的小腿来,有水顺着小腿上的线条在往下滴落,一路留下水迹,真好看啊。
    洗好脚,睡觉了。周渡的手覆在他的眼睛上,遮住他那看得都快要流口水的眼睛,那他没有一点办法。
    沈溪听到睡字,双眼一亮,拉下周渡的手,笑道:好,睡觉,睡觉好。
    周渡:
    洗完脚,周渡又给豆包擦了擦身上的泥土,它抖干净水上的水气从周渡的腿上跳上床,默默地到床尾的位置躺好。
    处理好这一大一小两个粘人精,周渡提着水出去倒了,这才关好卧房门,躺下床去准备入睡了。
    沈溪又滚到他怀里来,眼睛火热地看着他。
    周渡抱住他,给他盖好被子,轻声道:睡觉。
    沈溪不甘心地咬咬他胸前的衣襟,可怜兮兮地问道: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啊。
    周渡闭上眼,稳了稳呼吸:成亲的时候就可以。
    那还有好久呢,沈溪咬咬唇,满眼幽怨,我有点等不及了。
    再忍忍,周渡翻过身搂住他,呼吸打在他的脖颈处,承诺道,我尽快。
    干嘛非得忍到成亲,反正我们都是要成亲的,现在也可以吧。耳旁都是周渡的呼吸,甚至后背还能感受到周渡身上的热度,沈溪不禁有点心猿意马。
    周渡咬咬他耳垂,再次拒绝:不行。
    沈溪耳朵一吃痛,揉着耳朵,踢了踢周渡大腿:白长这么大了,一点用都没有。
    沈溪踹得一点都不疼,周渡也不管他,只管搂着他,闭眼道:以后你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沈溪憋了憋气,这种事又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的,他再不服气,也只能捏着鼻子睡觉。
    周渡不可否认的一个事实是,抱着沈溪睡觉真的很舒服,他身上香香软软的,虽然睡姿不好,还总喜欢往他怀里拱,大半的床睡两个人还空荡荡的,但这种别人全身心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
    沈溪也不否认,大冬天的睡在周渡怀里太舒服了,一晚上都是暖洋洋的,没觉出一点点冷,从来不赖床的他,第一次赖床了。
    等醒来时,窗外已天光大亮,他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嘴里直嚷道:糟了糟了,都这个时辰了,回去我小舅舅肯定会责骂我。
    不会的。周渡半撑着身子,看他手忙脚忙地穿衣服,安抚道。
    沈溪一边穿衣,一边慌张道:我待会回去怎么跟我小舅舅交代啊。
    周渡也从床上起来,扯过外衣披上,不显半点紧张:就说在我这儿就行。
    不成,不成,沈溪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你还没上门提亲,我就睡在你这儿,我小舅舅肯定会生气的。
    这会知道你舅舅会生气了?周渡略感好笑,你昨晚主动的时候,可没想过你舅舅。
    沈溪脸色蓦地一红:这不一样。
    周渡问他:哪不一样。
    沈溪系衣服的手一顿,脸色又红了一些:至少我睡到了你,我小舅舅再怎么说我,我也赚了,可是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做,回去我再被骂一顿。
    说着,他咬咬唇,不甘道:好亏啊。
    周渡按按额头,沈溪真是叫人又爱又好笑,他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给他找好理由道:不用怕,你回去就说,你昨晚到我这儿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你又怕黑,所以就只好在我家将就了一晚,你舅舅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不会为难你的。
    沈溪穿好衣服,听到周渡如此一说,瞬间放松下来:倒也是,我小舅舅从来不打我,最多就说我两句,我死不承认就行了。
    不过,沈溪凑到周渡跟前,端详着周渡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你竟然也会撒谎?
    沈溪马上不高兴了:那你以后是不是也会对我撒谎。
    周渡:
    周渡喉结滑动了一下,否认道:没有,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沈溪满眼疑惑:是吗?
    是,周渡肯定道,我以后一定不会对你撒谎。
    沈溪将信将疑:好吧,勉强相信你。
    周渡给他打好水洗漱:感谢信任。
    沈溪笑了一下,想着既然晚都晚了,早回去晚回去都会被骂,还不如在周渡这儿多待一会儿,于是也不急着赶回去,颇有主人气势地像昨晚一样,指使着周渡给他洗脸刷牙。
    小孩。周渡捏捏他的脸,无奈照做。
    沈溪开心了,由着周渡随意说他。
    两人刚洗漱好,周渡打开家门正要送沈溪回去,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来的正是一身媒婆装的王梅,她的媒婆头梳得一丝不苟,看见周渡一脸喜气洋洋地打着招呼:欸,你在家啊。
    你是?周渡来桃源村这么久了,跟村里人几乎没有什么接触,所以不认识王梅也不奇怪。
    王梅见周渡不认识她,主动解释道:我叫王梅,是桃源村的媒婆。
    哦,周渡颔首,不在意地道,你有事?
    王梅捂嘴一笑道:有事,当然有事了,还是喜事呢。
    周渡问:什么喜事?
    沈溪在一旁看出点门道,闷闷不乐地说道:媒婆上门,当然是说媒的喜事咯。
    王梅这时才注意到周渡身旁的沈溪,笑着道:可不就是小溪说得这样嘛,哎,小溪你怎么大清早地在周渡这儿。
    沈溪抿抿唇,没什么好言地道:我来办点事。
    办事好,办事好啊,你看我这不就办好事来了嘛。王梅忙着给周渡说亲,也不怎么关注沈溪的态度,顺着他的话,又往周渡身上拐。
    沈溪双颊气呼呼的,他跟周渡昨晚的好事没办成,今早起来就有人想捷足先登,摘他桃子不成。
    周渡回味过来,脸上神情不变,语气凛冽道:不用。
    哎哟,什么不用啊,这可是给你娶媳妇的大喜事,怎么不用。王梅又是一笑,以为周渡还没明白她是来干什么的,索性把话说开了。
    周渡锋利的眉眼扫了她一眼,依旧拒绝道:不用。
    王梅做媒婆这一行的,嘴皮子利索着:话别说那么绝嘛,都说这成家立业成家立业的,你看你这业有了,也是该成个家了,何况你都快三十了,不成婚做什么?
    周渡听明白了,这是村里人见他起了房子,动了心思,一口回绝道:我这个年纪还有死的呢,怎么不去死。
    王梅好心说媒,没成想被周渡噎了一下,一口气吊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沈溪就知道周渡这张嘴挺不饶人的,没成想怼起媒婆来也不遑多让,刚才还气呼呼的心情,瞬间变得好起来,朝王梅问道:王婶子,你要给周渡说那家的亲啊。
    王梅堵着气正在犹豫接下来的话怎么说,沈溪的话给她下了个台阶,她调整好心情,接话道:是村里的薛寡妇托我来说媒的。
    沈溪张了张唇:薛寡妇?
    是啊,就是吴老三家娶的那个媳妇,她今年年岁正好跟周渡相配,模样长得也不错,是一对良配呢。王梅见沈溪张着唇一脸惊讶的样子,笑着解释道。
    沈溪默了默:可是她不是有两个儿子嘛。
    王梅双手一拍,眉飞色舞道:这不就齐活了,周渡正好没媳妇也没儿子,这一下儿子媳妇配齐,下半辈子直接享福,多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溪听罢后看了眼周渡的黑脸,笑得不能自已,是挺美的哈,哈哈哈。
    周渡的脸沉得都快要打人了,他薄唇一抿:这么好,你领回去立马就多两个孙子,儿孙满堂岂不是更美。
    不待王梅说话,他又道:或者现在直接去躺棺材,还能含笑九泉,美不美。
    王梅被周渡一句一句怼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好心说媒,你不同意也就算了,何必如此说话。
    沈溪在一旁劝道:婶子别生气,周渡他这个说话就是这样的,所以一直才娶不上媳妇。
    王梅顺着沈溪的话道:就算娶上媳妇也能被气死。
    沈溪敷衍两下:嗯嗯。
    王梅顺过气来后,也不再搭理周渡,周渡把她怼成这样,她还不稀罕给他做媒了,转而又把目光放下沈溪身上:小溪啊,先前那桩亲事吹了,婶子最近又物色了个姑娘,你看抽个时间,相看相看?
    周渡的目光挪移到沈溪身上,眉梢微微一挑。
    沈溪感受周渡甩过来的刀眼,背后一凉,忙道:那个婶子啊,我家里还有点事,就不打搅你办事了,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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