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了,全是我错,都我不对。
    你别哭了,七。
    他一直说。
    她听不进去。
    到达别墅后,挣开手下车,班卫臧思明他们的车也陆陆续续到了,靳译肯仍跟她后头,她说你别跟,他置若罔闻,所以上楼梯的时候直接回身:你别上楼!说了不想看见你!
    扶着栏杆走两步后又回头:你今天敢上楼我就立刻订机票走。
    那句话撂下后,靳译肯真的没有再上来。
    是方璇和邬嘉葵提着医药箱上来给她涂的药,邬嘉葵拍过医疗剧,对伤后处理还算有经验,她坐在沙发边上出神,纱布一圈圈地往小腿上包,方璇在旁边百度一些关于伤后不留疤的注意事项,时不时念给她听,念完的空档,邬嘉葵开口:他没说什么,但我想替他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上楼睡觉?
    这会儿是深夜十一点。
    窗外微风徐徐,夏蝉低鸣,也隐约听见楼下臧思明和妞们打趣的玩笑声,她慢悠悠地抬眼。
    你不让他上楼,他就连二楼都没上,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一楼沙发坐着,班卫给他拿了毯子,他也不睡,看样子是等着你发话。
    药水,纱布,全是他重新下山去买的,以为我不懂,还专门教我怎么帮你处理,让我耐心点,让我顺着你。
    她说到这,看龙七:你知道我现在心情多复杂吗,我可以撂担子不干,但我要不干,方璇手笨,班卫傻,臧思明居心不良,徐一苼上来又能直接把你气死,我不干谁干,我不干,谁又来告诉你靳译肯现在紧张成什么样,怕你真的订机票走,一步都不敢上楼,真没见过他怂成这个样子。
    龙七听着,一言不发地捋了捋头发。
    邬嘉葵开始收手边的药水瓶,再说一句:你俩真够腻歪的。
    她还是没回话。
    门轻轻地关上。
    之后的夜晚,细细地感受着身上些微的疼痛,吹着晚风,在房间里待着,发呆,事情刚发生时的情绪经过时间的沉淀,平复不少,邬嘉葵的话其实也起了稍许作用,她撑着额,手指轻轻地拉开易拉罐的拉环。
    喝一口。
    一楼的唱片机一直自动播音乐,靳译肯应该是没有关掉它,音乐隐隐地传上来,Kingsfoil的《Grapevine
    Valentine》,在循环,不知道为什么越听越有一种命定的应景感,她听着主唱沙而不哑的嗓音,喝第二口。
    二楼的喧闹随着夜深渐渐变轻,而后,灯也关上了,她喝第三口,连续喝完。
    又拉开第二罐啤酒的拉环。
    等打开房门的时候,是约莫凌晨两点。
    整座别墅只响着从一楼传来的音乐,窗口边的桌子上已经躺了四个啤酒罐,她喝得脸颊和脖子都有点红,耳根很烫,扶着栏杆下楼梯,那会儿对房的门也恰好开,徐一苼听见动静,朝楼梯来,看到她,轻轻喊一声:七七?
    她不理。
    也没有心思回头看徐一苼有没有跟她,脑袋挺晕乎的,接近她断片儿的那个点了,当下也不太确定自己在做什么,酒精操控理智,一门心思地往下走,而后,到达一楼客厅时,真的看到还待在沙发区域的靳译肯。
    他没睡,他就那么坐着。
    茶几上有酒有烟灰缸,他的手肘抵着膝盖,手头夹着一根抽到一半的烟,客厅微弱的夜灯照在他的肩身上,他好像在思考什么,思考得很认真,但偏偏看上去安静又孤单,直到听到她下楼的声响,侧过头。
    两人的视线隔着一处沙发,在孤寂的夜里,一言不发地对上。
    一个冷静的他。
    一个喝得浑身酒气的她。
    烟雾在四周漫着,他说:谁给你的酒?
    自己买的,在楼上放了一箱。
    你还痛不痛?
    痛。
    轻轻打了个嗝。
    那个时候已经坐在沙发上,和他隔着一个位置的距离,身子是软的,侧着靠在沙发上,两相对视,目光有点散焦。
    她看着他抽一口烟。
    我知道你现在这状态已经断片了,你一断片就想不起事,跟你说什么都白费。
    但是七,他仍旧说,你今天哭的时候,我想把我的全部身家,我的命都给你。
    上回是我错,这回也是我错,你别再跟我赌气,我很想跟你在一起。
    掸了掸烟灰,他说完,看她。
    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她轻轻回。
    我听到了,但你明天就不会记得了。
    靳译肯说。
    薄薄的T恤斜在肩口,长发零零落落搭在裸露的半肩上,她说:那就让我记得。
    靳译肯侧头看她。
    看她因为醉意而绯红的脸,散焦的眼神,和骨架几乎软掉的身子,收回视线,最后一口烟在周身漫着,他将烟头摁进烟灰缸。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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