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价表上,鲜红的起步费14亮着,她问:去井楚路的静川小区要多久?
    井楚路啊,去井楚路不堵车的话大概三刻钟。
    换算了一下三刻钟的出租车费,她接着问:郎竹公馆呢?
    郎竹公馆就近了,司机回,十分钟左右。
    去郎竹公馆。
    约莫五点半,车子到达郎竹公馆那一片儿,还没到大门口,已经看到大片的园林与嵌在绿林中错落有致的欧式别墅,大门口几乎没有车辆进出,氛围幽静得很。司机问她需不需要发票,她说先别,她还得去第二个地方。
    随后联系保安,让他给68号别墅业主捎个口信,保安起初犹豫,龙七说:68号是一户姓靳的人家,这没错吧?
    这
    有个姓龙的在门口等他,这么说就行了。
    万幸,保安捎过口信的十分钟后,靳译肯出来了。
    他这家伙放学还挺早,连校服都换了,一身休闲打扮,完全不似她这种一放学就为作业焦头烂额的学渣样,他的注意力不全在这儿,正在打电话,边谈边走,步调不紧不慢,临到门口,保安迎上去为他指路,而龙七正听车上电台的相声听得起劲,靳译肯到车旁,敲了敲她的车窗。
    车窗徐徐下降,他将手肘搭到窗玻璃上,往车内懒洋洋地扫一眼,嘴边则回手机那端:吃过了。
    手机那端隐隐听见一阵女声,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谁,龙七对着他捻了下拇指与中指,明晃晃地要钱,他继续回电话那端: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我还是不太舒服,先睡一觉。
    随后挂电话拉开车门,手机往里扔龙七膝盖上,龙七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弄懵,措手不及地往里挪,肩上长发因他入座时带入的一股风而轻微拂动,两人肩头相碰,左膝也与他的右膝轻轻相撞,她往右边再挪一掌的距离,而靳译肯关车门,车身轻颤,他对司机说:到井楚路,静川小区。
    这一整套行云流水,没给人反应时间,司机发动的那一刻龙七才反问:不是,你上车干嘛?
    正要叫司机停车,他说:我去井楚路吃个晚饭,顺路。
    顺什么路了?我住那儿你怎么知道?
    靳译肯明明没有笑,但总觉得他的身上披着一层笑意,他吊儿郎当地转着手机:那我住这儿你怎么知道?
    赖你家媳妇,每周都发一次定位状态附逗你家那条傻狗的照片,全校都知道。
    我家狗不傻,阿拉斯加。
    看着就傻。龙七一掌拍他肩膀上,倒是回我话。
    我十分钟前问你哥要的地址。
    靳译肯回这句话时,侧头看他,两人视线在逼仄狭窄的车厢内对上,他的手机仍在他手心里一下一下地转着:口信都稍成那样了,找我不就是等我救你。
    三秒后,龙七回:借的,打算明天就还的。
    我是去吃晚饭,顺路带你。
    你不是吃过了?
    跟你那顿没吃过。
    话里的意思摆得一清二楚,龙七噎了一下,而靳译肯乘胜追击:想吃什么?
    汤包。
    反正身边没钱家里也没人,龙七一点都不矫情,靳译肯这么一句问话后就给答案,半小时后,车子在井楚路一家叫阿和公社的汤包馆门口停,龙七选的地,她最喜欢吃这家做的蟹粉汤包和无锡小笼,而且离小区近,吃完就能撤。
    进门时正好六点,四月初的傍晚,天还不热,她各要了两屉汤包和小笼,再加一碗葱油拌面附素鸡和蒸蛋。
    靳译肯没动筷,他大爷似的坐在她身边座椅上,笑:你不减肥了?
    你不睡觉了?她反击。
    随后夹一个汤包蘸醋,靳译肯那会儿倒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盯着她,直到她吃完整个儿,往笼里夹第二个汤包蘸醋的时候,他才回:我去过医院了。
    哦,她将滑到脸侧的刘海顺到耳后,敷衍,你感冒了?
    我在找你。
    薄薄的汤包皮被筷尖戳破,混合着醋味儿的酸甜汤汁溢满汤勺,她侧过头,看靳译肯。
    靳译肯这时弯腰,将手肘撑到膝盖上,整个身子靠近她,拉近与她双眼对视之间的距离:没找到你,所以查了你哥的电话,发现你好像过得比我想象的惨。
    龙七收回视线。
    喝掉汤匙里的汤汁,提着筷子慢慢地卷面条,呵笑一声:你别五十笑百,我看你就比我惨。
    桌下,将自己的右腿搁到他膝盖上,桌上,目不斜视地吹着面条:激什么将啊,明明对我感兴趣得不行,又下不来这个台阶,还装出一副道行比我深的样子,小可怜。
    终于将面条吹凉,咬着筷子的同时侧头。
    靳译肯仍看着她。
    眼神里一副你好像真的挺有意思的潜台词,但两人的眉眼传情没过五秒,被来自桌前三米的一声哎?龙婶家侄女儿啊!给打断,龙七循声抬头,看到楼下202室舅妈的麻将搭子许姨,许姨带着她家读高一的女儿正向这儿走来,龙七那一瞬间想收腿,但小腿被靳译肯的手迅速握住,他眼睛里的兴意特别浓重,龙七咳嗽,低骂一句放手啊变态,随后抬头,正好迎上许姨的一句:来吃晚饭啊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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