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了,也不用沟通了,等到宿管请你走。
    造反啊。
    龙七说。
    靳译肯这回没有笑。
    他的表情仍是上一秒时的冷淡,认真,朝她抬了抬下巴,让她看。
    龙七的心里涌气。
    所以翻册子时,声响很大,一张张书页都被捏皱,直到翻到大一美术系的作品赏,看到百宇墙的照片,看到当时自己为百宇墙拍的宣传照,翻书页的响动才戛然而止,她的手指停留在纸面上,心口起伏地看着,随后再看书页右下角,摄影落款有章穆一的名,而作者那一栏里,董西的名字被印在第一行第一列。
    当下,将册子的这一页对向他:这个是吗!
    靳译肯本低着眉,现在抬了眼,龙七冲着他说:一张照片而已啊靳译肯。
    一张照片你就可以爽约关机玩消失,还一副我欠你钱的样子,照这意思我跟董西哪怕有一丁点儿接触都不行是不是?!
    他不说话。
    而龙七说:你说话呀!
    情绪的激动影响手腕的力道,册子晃了一下,有东西从书页中飘下来,她低头,而靳译肯侧头,将桌角的烟灰缸移到桌沿。
    他打了根烟,不吸,摆在烟灰缸上。
    真正的对峙仿佛这一刻才开始,龙七捡起落在地上的纸,靳译肯的手指在桌沿边一下,一下地点着,她将纸展开,然后看见一副素描。
    手腕抖了一下。
    指腹也出了细微的汗,靳译肯的烟没有灭,无声地燃着,在闷热又逼仄的空间里掠夺她的氧气,升出一缕缕青烟。
    打算解释吗?他说。
    这幅陌生的素描里,有一个神似她的背部轮廓,头部截到下巴部位,下巴也像她,而背部靠近侧腰的位置,有半个蛇形纹身。
    跟她腰上的纹身相似度趋近于百分之九十。
    画纸右下角的落款,是用素描笔写的董西二字。薄薄的纸张在手指间捏出湿感,龙七看他。
    那时候,睫毛上仿佛结了一层汗,很沉,脑子里乱着,嗡嗡地作响,她问:哪儿来的?
    打不打算解释?
    靳译肯以一种剥夺发言权的姿态,重复问她。
    我解释什么?
    问出口后,不足五秒,自己也懂了:你见董西了?
    靳译肯今天没打算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她看得出来的,就他现在这幅腔调来看,就是一副审判官的样子,听她言论,辨她好坏,再而准备定她生死。
    你那个部位的纹身,董西为什么知道?
    我没得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
    靳译肯笑了笑。
    不同以往,不出声音,眼睛盯着她,烟还在烧。
    我回国的那天下午,你说你在我家小区。
    龙七的喉咙有点干。
    他偏添油加醋:撤回了以为我没看到?
    五指不自觉地捏画纸,想不出能够当下就回应的话,她只能看着靳译肯,看着一个仿佛进入六亲不认状态的靳译肯,这种局势她以前没碰到过,即使跟他闹得最僵的时候,她也不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发怵,但现在不对了。
    靳译肯是真的进入了一种她从没见过的情绪状态。
    她做不到像以前那样破罐子破摔,没法掌控局面,没法掌控他,只能听着他说:我一直想做道测试题。
    假如我和董西两个人,你选择了一个,就再也见不到另一个,到那个时候,你会选谁?
    你别拿人性玩游戏。
    人性,他念,也就是你的选择会违背你本性。
    话里句句带刺。
    身上覆盖着一层阴郁的气息,眼神也跟之前的他判若两人,龙七的心口因呼吸而起伏,注视着他,指骨节轻微发白。
    虽然道德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不做一个脚踏两只船的人,但凡心理或生理上有了别人,一刀斩乱麻,绝不保持暧昧不清和藕断丝连他徐徐地说,你当初就是让我这么看着学着的,对吧。
    语气着实像根刺,狠狠扎在手心里,那时候脑袋里才一闪而过那天在董西家的丁点画面,但还是想不出进入卧室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灯是暖的,床是软的,董西的头发是香的,这些印象在脑袋里循环播放,冲冲撞撞。
    龙七越想,呼吸就越不顺,指骨节愈发白。
    你如果注定今天要做出这种事,当初就别跟我在一起,我再窘迫,也轮不到你施舍我。
    那天我喝多了,终于开始讲话,她一字一句地解释,老坪没过来班卫不知道地址,她只能带我回她家,帮我洗漱,所以看见了我的纹身。
    重点不是她怎么看见你的纹身。
    那到底是什么?她抢话接,你到底要听什么!
    靳译肯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表情变化:是她为什么要画你。
    对啊。
    董西为什么要画她。
    靳译肯这个问题,说得不轻不重,但一下子抓住了主心骨,龙七条件反射地想到另一些原因,眉心刹那皱起,眼睛有点酸,她再次看画,而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被靳译肯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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