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打在身上都疼。
    夏藤蹲在雨里,书已经被雨淋了个透,烂了两页,一半沾了泥。
    她也是。
    她用手抹开封皮上的泥,抱进怀里,慢慢站起来,久蹲之后供血不足,她弓着腰缓了一会儿,才直起身。
    脚踩进教学楼,地板上一溜儿她身上滴下来的水,过来过去的人都在瞄她,她低着头走,不看任何人。
    二楼楼梯口有个大平台,几个男生在那儿扎堆抽烟,嘻嘻哈哈的闹着,夏藤垂着脸路过,里边一人出了声。
    喂。
    她丝毫没意识,直到马尾被人一把拽住,头皮一阵拉扯,她被拽着倒退了好几步。
    祁正把她拽过来后就松了手,沾了一手水,甩了几下,操了一声。
    夏藤捂着被拽松的马尾看他,他掀起眼皮,声音还很困,说:想收拾你的人不少啊。
    从他们这个视角,可以看到她刚才在雨里找书。
    他似乎是听她和赵意晗吵到一半被这群人叫出去的,在教学楼走廊里正大光明的抽烟,或许这学校没什么事儿是他不敢干的。
    夏藤什么也不想说,眼神空洞而冷漠。
    祁正叼着烟,风雨在他身后呼啸,他要笑不笑的看着她,被水浇的感觉爽不爽?
    这人记仇。
    夏藤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她没什么表情的点头,转身要走,祁正在她身后开口:我让你走了?
    夏藤太阳穴一阵突突,她闭了闭眼,转回去,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么?还没看够?
    旁边一男生开口:我靠,你这姑娘说话怎么刺刺儿的,看你这样,得罪人了吧?都让人整成这样了还不长记性?你再得罪他,以后有你受得知道不。
    无所谓。夏藤目光略过祁正,了无生气:多你一个少你一个,都一样。
    祁正原本坐在栏杆上,帽子还扣在脑袋上,他听完,低头把最后一口烟抽进去,然后跳下来蹲着,一边在地上碾灭一边笑。
    夏藤还没搞明白他笑什么,下一秒衣领便被人揪住,他怎么过来的她尚未看清,一张脸已经近在咫尺,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他拎着她,说:你挺厉害,没一句话是我爱听的。
    夏藤脖子受着力,发声艰难:你干什么!
    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一样?
    祁正重复一遍,紧拽她衣领的手一推,把她丢开,你好好看看一不一样。
    *
    夏藤浑身湿透,和祁正一前一后进班。
    夏藤从前门,祁正从后门。
    班里上一秒还吵的跟集市似的,这一秒全都安安静静。大家盯着夏藤,一路目送她入座,然后再看看趾高气昂坐在位置里的赵意晗,两者差距大的有点残忍,高下立见,刚才那场争吵,赢家是赵意晗。
    夏藤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始终没抬头。
    江澄阳从座位里蹦起来要把外套给她,祁正趴在桌子上,叫了他一声:江澄阳。
    他头都没抬一下,声音懒洋洋的,但就能让人听出明晃晃的威胁来。
    江澄阳动作一顿,秦凡从后搭住他的肩,把他用力按回座位。
    不要多管闲事。秦凡说。
    事情似乎有了新发展,班上同学的表情都变得很微妙。
    夏藤当听不见看不见,把桌洞里的外套拿出来裹在身上,膝盖弯着,脚踩在凳腿上,太冷了,她得缩成一团才能稍微回点温。
    再坚持两节课就能回家了,夏藤垂着脸想,下午的课她一定要请假。
    整节课过得浑浑噩噩,身上半湿半干,难受的要死。后半节课的时候,她开始打喷嚏,鼻子有堵塞的迹象,估计是感冒了,症状显示的很快。
    下课,热水喝完,她出去接了一趟,回到教室的时候,有同学看见她进来,表情说不上来的复杂,又隐约透着兴奋。
    她走回去,心一沉。
    她的书包和其他东西全部堆在后座那个男生的桌子上,而那个男生的东西则换到了她原本的桌子上。
    也就是说,她被强行换了座。
    就在她出教室的这几分钟里。
    祁正正在欣赏他的劳动成果,难得下了课没出去疯,他人坐在自己的桌子上,两脚踩着夏藤的凳子腿,见夏藤立在旁边一动不动,说:坐啊。
    夏藤只觉得一阵窒息,捏紧水杯,问:你是不是有病?
    一旁观战的秦凡哈哈大笑,阿正,人家问你是不是有病。
    祁正挑了一下眉。
    你换我的位置,征得我的同意了吗?
    他摇头。
    那你凭什么擅自替我做决定?
    祁正看起来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说:因为我想。
    夏藤瞪圆眼睛,因为你想,我就得听你的?
    不然呢?
    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夏藤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没办法和你沟通。
    祁正眼睛随着她动了一会儿,问:你坐不坐?
    夏藤回答迅速: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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