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很难受,很累,累到再也不想回家了,也不想再活着了。反正也没人关心她,没有人喜欢她,因为她成绩差,拖同学们后腿,让妈妈丢脸。
    她原本是打算哭完就去了结自己的,想着把这一辈子的委屈都哭干净了,再去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反正也没人关心她。
    可是那天,有个女生忽然走到她身边,以为她睡着了,提醒她该闭馆了。
    她害怕自己的情绪被别人看到,一直没有抬头,听到女生离开的脚步声,才从座位上坐起来。却看到桌上多了一包湿纸巾,还有两颗水果糖。
    那一刻,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善意,让她泣不成声。
    那两颗水果糖一直放在她床头,每天晚上难受的时候,就努力地去回想自己在图书馆看到那两颗水果糖时的心情,努力地去抓住她生活里仅剩的一丝温暖,来自那个陌生女生的温暖。
    艰难支撑着过了一个月,又迎来了期中考试,还有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
    当她妈妈站在二班的讲台上,作为二班的班主任,同时作为她妈妈,亲口说出“我女儿拖了大家后腿”这句话的时候,终于连水果糖也不能使她支撑下去了,满腔的悲愤和委屈让她冲出了教室,跑上了天台。
    李媛媛盯着桌上那两颗水果糖,带着隐忍的哭腔说:“其实我这次并不是真的想自杀,可能很想,但也没那么想。”
    “我知道的,”冉安拿起其中一颗糖果,将糖纸剥开,糖果躺在手心里,鲜嫩的绿色,像极了春天的树枝冒出来的新芽,“你只是想有个人能拉住你。”
    李媛媛接过那颗糖,含在口中,带着苹果香气的酸甜味将味蕾和鼻腔占领。
    原来是这个味道,一直放在床头,因为舍不得而没能吃到的糖,原来是这个味道。很甜,这辈子都没有吃到过这么甜的东西。
    她还能坐在这里,还能吃到糖果,真是太好了。
    留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着,真是太好了。
    思及此,李媛媛忍不住又落了泪:“如果不是你上次的两颗糖,我可能早就……”
    那时候,学校里没什么人,没人会在她冲动做傻事的时候发现她阻止她。生与死,只是她自己一念之间的事。
    冉安笑了笑:“我也很开心,能成为拉住你的人。”
    **
    放学后,冉安回了家,从书包里拿出数学作业准备做,看到包里躺着的那盒李媛媛给的水果糖,她拿出来,放在书桌上,忍不住笑了笑,有种从未有过的喜悦。
    她觉得应该把这喜悦分享给另一个人。
    冉安拿出手机,给网友X发消息。
    说起来,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都没有再和网友X聊天,对方也没有主动来找她,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期末考试后互问对方考得怎么样的那天。
    【再再:叉叉在?】
    【X:有事?】
    【再再:没什么事,就是爸爸想儿子了,随便问问。】
    【X:……】
    冉安故意逗了他一下,看到对方发来的无语的省略号,在屏幕这边笑得不成样子,又忍不住觉得有点奇怪,今天的叉叉竟然只是无语?竟然没有反击?这也太没斗志了。
    她继续给他发消息。
    【再再:我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X:中彩票了?】
    【再再:……滚,怎么你们都动不动觉得我心情好不好和钱有关,我有这么财迷吗?】
    冉安只觉无语,徐疏野是这样,网友X也是这样,她心情好就是捡钱了,心情不好就是丢钱了,这两人的脑回路都是怎么长的?
    对方回了一句:【X:我们?】
    冉安解释:【再再:哦,还有我同桌,一个也总是问我捡钱了还是丢钱了的沙雕。】
    【X:……】
    【再再:你终于可以有安慰了,因为他比你更沙雕。】
    【X:…………】
    冉安只当他是不满自己被说沙雕,才一直发省略号,也没去多想。
    她提起今天让她开心的正事。
    【再再: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做过一件很好的事。】
    【X:什么事?】
    冉安把自己在图书馆送了两个糖给李媛媛,无意之举劝阻了对方做傻事,阻止了一场悲剧发生的事告诉了网友X。
    李媛媛在家长会那天闹自杀的事惊动了全校,冉安知道网友X肯定也已经知道,怕自己也在骄阳中学上学的事被暴露,她特地没提起李媛媛第二次闹自杀那件事,只说了在图书馆里的事。那件事只有她和李媛媛知道,最多,也再加个当时趴在旁边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的徐疏野。
    【再再:原来把一个人从深渊拽上来,是这种感觉。】
    【X:什么感觉?】
    【再再:感觉自己有点厉害,有点……伟大?】
    【再再: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到了你对我做的事,这种感觉可真好。】
    【X:我可没你想的那么伟大。】
    【再再:那我就一个人伟大咯。】
    消息发过去,对方许久都没有回。
    冉安等了一会儿,以为对方又丢下手机打游戏去了,于是把手机放到旁边,自己也开始看书。
    这是她和网友X在不知不觉间形成的一个默契,他们俩聊天不需要什么开始的契机,也不需要什么结束的契机,随时开始,也可以随时结束,不用特意告诉对方“我要做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再聊”,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随性的相处,这使两人都没有什么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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