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家中大部分人都更看好谢渝,但也不至于爱屋及乌到如此程度吧。短短半个月时间,这些下人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头顶的主子是姓谢还是姓徐了,莫非是被徐渊下蛊了吗?
    心中窝火的谢淇望着从始至终云淡风轻的晏危楼,忍不住开口:别装疯卖傻!我可是有人证的,你敢去当面对质吗?
    有何不敢?居然还真有人对在下如此了解?晏危楼感兴趣地弯了弯唇,眼神里飞快掠过一丝什么,在下自幼深居简出,相熟之人不超过双掌之数,看来这是一位老熟人啊!
    他在老熟人这三个字上重重咬了音,语气听上去更像是反讽。似乎将谢淇之前的说法统统贬为了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一个深居简出自幼养病的贵公子,却被人恶意污蔑为疯子,岂不是无稽之谈?
    说着,晏危楼站起身来。
    我倒想去会一会这位老熟人了。
    脚步轻快走出院落,晏危楼还不忘回头叫了一声发呆的谢淇:谢二公子,走吧。
    哦,哦。
    谢淇回过神来,下意识应了两声,连忙跟上。
    直到出了门上了马车谢淇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明明是自己拿到了徐渊的把柄。理应被毕恭毕敬当大爷一样供起来的不该是自己吗?怎么现在他反而像是变成了徐渊的跟班?
    想到这里,谢淇装模作样地干咳一声,试图掌握主动权:你可知本公子把人证安置在哪里?
    晏危楼配合地问:哪里?
    城外寒云寺。谢淇得意洋洋,寒云寺主持普信大师与本公子有旧交,谢渝的手也伸不进去。
    晏危楼:所以呢?
    见他无动于衷,谢淇继续放狠话:你等着,等我揭穿了你的真面目,非但谢渝要丢脸,你这家伙也得给我滚出谢家!
    晏危楼微笑道:嗯,那我等着。
    谢淇彻底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生闷气,越看越觉得这姓徐的实在惹人厌。
    他和谢渝相斗多年,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但除了谢渝之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外人身上吃亏。每次挑衅过徐渊之后,他就会倒霉一整天,而气急败坏的他再次去挑衅,再一次倒霉别以为他不知道,背后一定是这个表面上纯良无辜的家伙在捣鬼!
    为此,谢淇花了大代价拜托各路朋友去查这家伙的底细。就在今天,从寒云寺普信大师那边传来口信,某位香客帮忙找到了一个曾经在徐家多年的下人,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一桩隐秘。
    别看这徐渊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可是自小就有疯病,十岁以后就被单独锁了起来,除了每天送饭的下人,据说就连徐家人都没见过他几面。
    徐家灭了,这人却是大难不死逃了出来,还装的人模狗样,被谢家奉为贵客。谢淇定要想个办法揭穿了他,让其灰溜溜滚出去!
    当然,要是这小子及时回头,放弃谢渝,站到他这一边。他倒可以考虑考虑。
    西山郡城中,恐怕没有谁不认得谢家的马车。因此,这一路上既没有小贼劫道,也没有碰瓷找茬的,更没有恶俗的英雄救美剧情,总而言之,两人顺利到达了寒云寺。
    普信大师!
    寒云寺香火一般,大殿中只有几名小和尚守着。谢淇熟门熟路地穿过大殿,直奔后堂而去,嘴上还叫着住持的名字。
    您说的那人呢?
    后堂的一间房门被打开,一个身披袈裟、胡须全白的老和尚晃晃悠悠走了出来:小友这么快就到了。这么说,那位徐檀越也来了?
    大师找我何事?
    谢淇身后,一位青衣如洗、乌发如带的少年,带着一脸和煦笑容走了进来,脸色还有些大病初愈的苍白。
    他脚步不轻不重,看上去有几分修为在身,不过也仅仅是几分而已。
    老和尚目光立刻凝在他身上,双眼中大绽精光:这位便是徐檀越?
    谢淇却是懒得多费唇舌,迫不及待地发问:普信大师,何必同这厮废话。你在信中说的那人呢?
    呵呵,小友莫急。跟我来。
    又看了一眼晏危楼,似乎是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那普信大师当即领着两人向后山方向而去。
    谢淇暗暗向晏危楼做了个要他好看的手势,而边上的青衣少年却无动于衷,只默默跟着,整个人好似神游天外。
    唔,有点古怪啊。
    原本晏危楼还以为谢淇真的找到了曾经伺候过徐渊的下人总共就那么几人,都是他前世的老熟人呢。
    因此,他才答应前来。既然那些人侥幸苟活,没有死在无恨手中,就由自己这个老熟人来送他们上路吧。
    但如今看来,这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啊。
    沉思之中,两人已经被领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外,那位普智大师当先一步打开院门。
    人就在里面。
    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的谢淇眼前一亮,立刻急匆匆冲了进去。
    一刻钟后。
    谢淇: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什么的?
    就在两人进入院中后,所谓的徐家下人半点影子都没有,反而是突然窜出来十多名好手,修为最低的也有枷锁第十重。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普信大师,更是突然展露出了洞见境的修为。
    突然被这群人围起来,即便谢淇再傻也知道出了事,他当即要逃,却被一顿胖揍打了个鼻青脸肿,而那姓徐的小子更是窝囊,居然在这些人刚刚围上来便举手投降了。
    院子里,被放倒在地的两人彼此对视。一个鼻青脸肿,满脸茫然;另一个则是毫发无伤,若有所思。
    果然,他印象中这位谢二公子,也不像有那种本事,居然能发动人手,在茫茫人海中找出徐氏幸存的下人。
    看来所谓的人证多半是假,不过是幕后之人得知谢淇打探徐氏的秘密,于是便用这个借口主动将他们引过来。
    不过,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59章 归去来(13)
    随着咔嚓两声, 两人手腕都被玄铁锁链直接锁了起来, 彻底变成了俘虏。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最好是老老实实放了我。真当我谢家在这西山郡的声势都是吹出来的!
    小院之中, 响起谢淇愤怒的叫嚣声。
    倒不是他没有头脑,只不过这普信大师他来往也不止一次了,对方若真要取他性命早就动手了,何必这么曲折迂回将他引过来?
    再看这些人只是将两人围在这里,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谢淇便更加确定了, 对方多半是想要敲诈谢家一笔或是有其他目的。暂时应该不会伤及他性命。
    因此, 谢淇有恃无恐。
    只不过, 他显然放心得太早。
    不多时, 院外一个做小和尚打扮的人跑了进来,眼光在晏危楼身上扫过,像是在确认什么, 又同那普信大师窃窃私语着,似乎是通过什么渠道确定了晏危楼的身份无疑。
    那慈眉善目的普信大师露出笑容来。
    他之所以暂时留着谢淇一命,不过是担心引来的人并非徐渊,那就必须再出手一次, 或许还要用到谢淇这个工具人。不过, 既然鱼没有钓错, 这鱼饵就不必留着了!
    普信向边上使了个眼色。
    你大爷的普信!老子信了你的邪!你等着,等我爹回来
    一无所知的谢淇还在中气十足地大喊大叫,直到翻来覆去骂得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心中却突生警兆。
    他下意识抬起头去, 只见一直面无表情守在四周的人里, 有人闪电般上前一步,顺手带起了腰侧长刀。动作自然流畅得像是屠夫切猪肉一样简单。
    锃!
    长刀出鞘,谢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吓得失了声。
    这一瞬间,他视线里只剩下这迎头而来的一刀。骤然袭来的恐惧像是一股来自极北的寒气,将他从头到脚冻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光临身。
    啊
    刀光一闪,谢淇紧紧闭上了眼睛。
    但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反而是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在谢淇耳边乍响。
    他睁开眼睛时,就见刚才还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晏危楼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抬起一只手挡在他身前,姿态随意。
    日光明媚,将少年半张侧脸打上薄光。他单薄的青衫随风摆动,一只手腕抬起时,另一只手自然垂落在身侧,腕间相连的漆黑锁链紧绷成一条线,与那刀锋正正碰撞在一起,迸溅出一缕火花。
    从谢淇的角度去看,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还有少年微微上扬的唇。
    他居然在笑,非常平淡的笑,像是丝毫惧怕也无。
    这一刻,气氛近乎凝固。
    晏危楼的动作太快太突然,那出手的人似乎都没反应过来,便直直砍在了玄铁锁链上。
    直到被刀锋与铁链撞击的脆响惊醒,这人连忙撤刀,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又不住转头去看普信,嘴唇哆嗦着,尽是惶恐之意。
    晏危楼看着这一幕,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插手救下谢淇一命,当然不是突然间大发善心,不过是为了验证心中某些猜测而已。
    如今看来,刚才那一刀并不是为了装装样子吓唬谢淇,而是真的有去无回。这群人连乘云镖局总镖头的儿子都说杀就杀,却如此担心误伤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其真正目标显而易见。
    哗啦啦
    晏危楼重新垂下手,锁链轻轻晃动。
    他抬眼看向普信,正色道:此事同谢淇无关。你们真正要找的人应当是我吧?
    作为堂堂义商后人及正义小伙伴的徐渊,当然不能容忍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无辜之人。因此,他这话问的甚是正义凛然,简直可以打高光。
    虽说是疑问,但晏危楼的语气里却透出一份笃定。
    普信惊讶了一瞬,随即笑眯眯抚着自己雪白的胡须:徐公子猜的没错。您可是我家宗主亲自开口想见的贵客。咱们这些人说什么也不能让宗主失望啊。
    这人不再端着那副慈眉善目的高僧模样,一身洞见境的气息毫不保留散发出来,甚至通过徐渊救下谢淇这一行为,洞察出了他身上正道人士标配的属性,熟练地威胁道:
    便是看在谢公子死里逃生的这条小命上,还望徐公子配合一二。
    晏危楼还能怎么办呢?
    身为一个侥幸从灭门惨案中逃生、极度珍惜自己小命、同时一身气息不过枷锁七重,而且刚刚伤势愈合,看上去便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年,面对这么多凶神恶煞又危险的敌人,还要保住无辜之人的性命他当然只能选择答应啦。
    很快,带着谢淇这个附赠品,晏危楼便坐进了一辆古怪的马车里。
    之所以说它古怪,在于这车外表看上去像是普通马车,内里却四壁都是结实的铁板。除了几个通风透气的地方,简直与囚牢无异。那马似乎也并非凡种,速度极快。
    很快,十多个人连同换了一身装扮、打扮得像是个富态商人的普信便从寒云寺后门离开,假借商队名义,迅速向某个方向而去。
    黑漆漆的马车中,晏危楼凭借强大的神魂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凭空在脑海中一点一点勾勒出一副大概的路线,同时心中琢磨着幕后之人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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