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这贪花好色的毛病,郭夫人年轻那会儿,说不介怀是不可能的。但都一把年纪了,她也懒得计较这些
    她把手抽出来,一面叠着毯子,一面冲着赵兴解释道:我在后头听见伯庸过来了,我想着好几天都没见着他了,索性过来瞧瞧倒是我来得迟了些,竟没碰上。
    赵兴笑:那有当娘的巴巴跑过来见儿子的。你要是想了,我就把他叫到府上来,你也好好瞧个够,倒省得老惦念着。
    你这是把儿子当什么了郭夫人斥了他一句,语气并不重,但如今这世上敢这么对赵兴说话的,也只有郭夫人一人了。
    便是如今的天子,见了赵兴,亦是颤颤巍巍,生怕说错了哪句话若是真惹怒了赵兴,自己这位置就得换个人了。
    郭夫人倒是不觉得这是多了不得的事儿,仍是絮絮地数落着,你这当爹的总得替儿子想想孩子都是孝顺孩子,这些日子不过来,总是有事儿在忙再者,我也年岁大了,话也多了,一件事儿总爱反反复复念叨上许多遍,孩子估计也是听得烦了,躲着我清静几天再过段时日,就自己过来了你可倒好,把人强叫来,这不是让我讨人嫌吗?
    郭夫人絮絮叨叨地收了毯子,那边赵兴却倏地冷笑一声,他们怕是不想见孤吧!
    郭夫人的话登时一顿,叹了口气,缓步走到赵兴身后,抬手在他太阳穴附近轻轻按着,有些无奈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跟儿子闹起来?
    赵兴一时没有答话,过了许久,他抬手按住郭夫人的手,压在了自己的脸上。
    珍娘,孤也害怕他说话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看了刘家的下场孤也怕。
    郭夫人向来是不理朝政的,只是刘家兄弟相争那事闹得太大了,她便是在后宅之中,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就着这个姿势,从背后环抱住赵兴,低声安慰道:想什么呢?那都是我的儿子、亲儿子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可这话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都带了些不确定的惶惶。
    赵兴却已冷静下来,他拍了拍郭夫人手臂,站起身来,伸手去扶郭夫人,郭夫人却没顺着他的力道起身,而是拉住了他的袖子,带着些哭腔道:五郎,你同我说,他们、他们不会不会闹起来的
    见赵兴沉默不语,她情绪登时有些崩溃,死死地攥着赵兴的衣袖,提了声音道:你说啊!说啊!!
    赵兴脸上露出些无奈来,他俯下身去、抹去郭夫人脸上的泪水,低声哄道:这一把年纪了,还哭成个小姑娘,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他说完,便动作强硬地把郭夫人扶起来,直直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有孤在呢。
    郭夫人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了赵兴许久,缓缓抬臂拥住了他,闷声道:前朝的事,我不懂得、也不管着。我只要我的儿子们活得好好的
    赵兴顿了顿,亦伸手环住了她,低声道:放心罢咱俩百年之后,还得让儿子们给咱们哭灵送丧。
    他声音是难得的柔和,只是抬头看向远处的眼神却是一片冷然。
    闹吧、闹吧,孤给你们机会现在就决出个胜负来。
    到时,成王败寇谁也别生出不服气来。
    *
    张礼入狱又出狱似乎是一个开始的信号,原本称得上一句冷清的大理寺,一下子就成了个热闹的地方迎来送往了一批又一批官员,有的出去了、有的没能出去、还有的永远也出不去了。
    梁玥单只听着这些消息,都觉得心底是满满的悚然
    刘家兄弟争夺时,她身在后宅,许多事情知道得有限,况且那会儿两方都是敌人,梁玥还巴不得他们多点内耗呢。
    可如今
    卫李两家的兵马尚在南境,朝中就闹得如此厉害,赵兴对此却是一副放任的态度,他真的不怕出事儿吗?!
    不、不对,就是因为外敌尚在,赵卓、赵昙的争夺,都是克制着的,毕竟两人都不想成为赵家的罪人。
    梁玥先前为张礼奔波,纯粹是私交之故,赵家兄弟俩的事儿,她本就不打算掺和进去。
    不过,她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救张礼一事,被归到赵卓的阵营里去但意料之外的,她在这事儿上,竟真的脱身得干干净净的,半点浑水都没沾上。
    梁玥对此着实疑惑,倒是同样置身事外的姚章,却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一侧的眉梢微扬,带着些笑意调侃道:玉镜不愿做的事儿,这世上怕是无人舍得逼你。
    梁玥忍不住看他姚章这人,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一看就是惯常哄姑娘的。
    姚章低笑,他说的可是实话便是他都被赵兴询问看好的世子人选,梁玥却能全然置身事外,当真是无人愿意去逼她。
    见梁玥满脸的不信,姚章也不在此多做纠缠,而是提起了另一桩事。他抬手递给梁玥一份竹简,主公想要招贤,我照他的意思,草拟了一份招贤令。玉镜也瞧瞧,若无不妥,明日我便叫人誊了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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