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灵说:祝你分手快乐啊。
    曲岭惜正要去切歌的手瞬间停了下来,吊在半空中。他郁闷地说道:你果然猜到了。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还行,一般明显,别人看不出。曲灵草率地揉了下弟弟的头发,但我是你姐啊,我了解你。
    曲岭惜松了一口气。
    但是你也别掉以轻心。曲灵说,爸妈也了解你。你这种丧的状态,别人看不出来,他们俩肯定能发现什么。
    曲岭惜垂眸:哦。那我尽量伪装一下。
    酷炫的银灰色超跑,掠过郁郁葱葱的人工种植松木,天空明澈干净,逐渐驶入一片高级别墅小区地段。
    曲父母早就知道曲岭惜今天回家,早早地大开门户,在门口迎接他回来。
    即便年过半百,曲父母依然看起来很年轻。曲父早年忙于应酬,不免容易发福养出了将军肚。曲母却是从年轻起就在用心保养,如今依然身姿窈窕,落落大方。
    姐弟俩相继下车。
    因为好几个月没见到父母,还瞒着他们飞凉城,曲岭惜又自责又有些近乡情怯,站在原地没敢动。
    曲灵索性半推着他往前走。
    曲母着看姐弟俩大闹,皱眉道:阿灵你总是欺负你弟弟。
    曲灵耸了耸肩,他乐意被我欺负。
    曲岭惜撇了撇嘴。
    曲灵凶巴巴地说:难道不是吗?
    是啊是啊。曲岭惜不走心地说,我就是愿意被我神仙似的姐姐欺负。你就是仙子,我什么都该听你的。
    曲灵洋洋得意道:这还差不多。
    曲岭惜有私自飞凉城的把柄握在曲灵手里,他觉得爸妈知道这件事后绝对不会云淡风轻地略过去。
    他怕曲灵告密,只好按头被曲灵欺负,有苦说不出,一双眼时不时抬头看看爸妈,泫若未泣,欲语还休,实在委屈极了。
    曲父大笑着拍了拍曲母的肩膀,没事,姐弟俩打打闹闹说明感情好。
    闲聊了两句,一家人就走进了客厅。
    曲岭惜一进去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他轻轻地嗅了嗅,眼珠子瞬间就亮了,拉住他妈问道:这是佛跳墙吗?
    对啊。曲母笑呵呵道,就是你以前常吃的,我的独家自制。
    小时候曲岭惜爱看电视,古装剧里那些王宫贵族总会出现这一道菜。曲岭惜看着眼馋,就总是抱着曲母大腿,央求着曲母做。这可是一道工艺极其丰富的名菜,曲母哪里会做。
    但她又不忍心小曲岭惜伤心,找了不少资料,做出了一道属于专属妈妈味道的佛跳墙。
    后来,曲家发达以后。他们一家人吃过正宗的佛跳墙,滋味的确鲜美,可称一绝,但曲岭惜却永远忘不了曲母专属佛跳墙。
    家里雇阿姨后,那么多年,曲母都没有亲自下过厨,说是太伤手,这次却为了曲岭重新回到烟熏火燎的厨房。
    曲岭惜还是很感动的。
    他潦草地洗了个手,就坐在餐桌前,舀了一碗汤细细地品尝。
    曲灵打他的手,爸妈都还没盛饭呢,你就吃上了。
    曲岭惜:哦。
    说着,他就乖乖地放下了筷子。
    曲父却笑着说:吃吧,我们家哪里有什么规矩。别听你姐吓你,你出去住这些日子,难道都忘了?
    没忘。曲岭惜抹了抹嘴角的汤汁,但我还是等妈坐下一起吃好了。
    四口一家,坐在西餐桌前用餐。
    曲岭惜在凉城这些天,都吃腻了,本质还是S市本地人的口味。他一扫前两天的郁闷,正大快朵颐着,就听曲父和曲灵聊起了西林的困境。
    曲父把大权交到曲灵手里,本不想插手这个事,无奈有不少老股东提意见反应到他这里来了。
    他只好趁着吃饭,和女儿商议这个事。
    原来是有点困难,国内一二线品牌都不大愿意跟我们合作。曲灵今天本来就想提这件事,他爸先开口提起了正好,她挑了挑眉,爸你知道T牌吧。
    曲父笑道:当然知道,这不是B国最有名的奢侈品品牌吗?他们要和西林合作?那不可能,他家从来不和国内商场合作的。我看你是被骗了。
    曲灵对此不置可否,她很能理解她爸的想法,因为一开始她收到联系合作的邮件,也以为自己被骗了。
    直到对方真的派人来详细商量合同事宜,她才恍惚地发现,人是真的准备把自家的品牌专柜安在这里,而且合作的念头非常强烈。
    T牌是什么名气啊,B国最大的奢侈品行业,将整个服装行业和香水全部垄断,其他牌子还有苦不能言。
    据说背后的资本力量很雄厚,他们家祖上是B国公爵一辈的,正宗的皇亲国戚。
    不过曲灵说道,不是T家的整个系列都搬进来。他们先准备把体系下的一个新牌子放到我们专柜试水,卖得好再安排别的。
    曲父这才觉得合理些。
    曲灵放下筷子,说道:这个新牌子,在我们国内就没那么有名气了。
    曲父不信:T家怎么可能有没被人知道的旗下品牌。
    有。曲灵信誓旦旦地说道,至少我之前就没听说过,问了徐稷才知道的。
    徐稷就是她现任男朋友。
    曲父和曲母都对这个准女婿很满意,两人也谈了挺久的,徐稷上门好几次,次次都有与曲灵共渡一生的意思,可偏偏曲灵不愿意,偏要吊着人家,不上不下的。
    别人问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不婚主义,只说自己和徐稷还差点什么,没到结婚的程度。
    说起来。曲灵瞥了眼曲岭惜,这个品牌还是小惜先提醒我的呢。
    一直致力于吃上闷声不吭的曲岭惜,忽然被提到,还懵了一会儿。他指了指自己,无辜地眨了眨眼,我?
    对,就是你。曲灵说,你之前不是问了我一个手表牌子嘛。我当时不太清楚,问过徐稷才知道是B国的小众品牌。
    哦。曲岭惜瞬间低落下去,假装喝汤,我记得。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的猜想也不一定不对。这个手表很有可能就是白月光送给他的,他直觉一向很灵。
    曲父听得一头雾水,以为姐弟俩在打哑谜。
    曲母对奢侈品也如数家珍,好笑地说道:能有什么牌子我不知道的。
    妈。曲灵说,你还真有可能不清楚。他们家不产女表,只产男表。品牌名还挺浪漫的,叫做cherish,珍爱的意思。
    曲岭惜放空了一会儿,很快恢复如常。
    这名字还挺绅士的。曲母说道,可既然没什么名气,西林能靠它打开市场吗?
    能啊。曲灵说,打着T家的名号不就行了,它本来就是T家一个系列品牌。
    曲岭惜本来吃得好好的,忽然间就有些食难下咽。
    他放下碗筷,抹了下嘴巴,对家人说:我吃完了。
    曲母心疼道:小惜你多吃一点啊,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没瘦。曲岭惜摇了摇头,对着曲母笑,我也以为自己会瘦的,结果昨天跑称了一下,还真没瘦。唉,真可惜。
    别人都说失恋使人消瘦,他一点都没清减,这只能说明自己这段恋爱太平淡无奇,连分手都不轰轰烈烈。
    可惜什么啊。曲父忍俊不禁道:你都这小胳膊小腿了,再瘦下去成什么了。
    半个小时后,曲岭惜坐在房间的阳台外边小憩。他看着屋外的漫天星辰,回忆着凉城的星星,比较着两者的不同。
    发现也没什么不同。
    手机连铃带振动地响起来,曲岭惜吃饱喝足后脑供氧不足,犯困得很,不加思索地接了起来。
    顾深道:小惜。
    曲岭惜浑身像过电了一样,立刻就挂了。
    可惜没用,他挂了顾深又打。
    顾深打了大概有十多次。
    曲岭惜烦躁地把这个号码拉近黑名单。
    他原来没这么做,只是不想跟普通人一样幼稚,把前任的号码拉近黑名单来泄愤。
    可顾深逼得他不得不那么做。
    拉完黑名单后,曲岭惜的手机清静了一些,他本人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没过两分钟,他的手机再度响起来。
    曲岭惜一看,是苏。
    他翻了个白眼,心道自己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顾深是这种人,被拒绝了还找挡箭牌。
    曲岭惜不耐烦地接起来,还没等对方开口,就跟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道:顾深,我不管你接而来三地打过来有什么目的,我们分手就是分手了。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对方似乎被他的咄咄逼人吓了一跳,好久没说话。
    等到曲岭惜准备再次挂电话的时候,对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和烟花燃放的声音。
    太热闹了。
    只有他一个人,深处在孤独的夜色中,更能彻底地感受这种人群熙熙攘攘的热闹。
    对面传来一道青涩稚嫩的女声,脆生生地问道:曲、曲岭惜,顾哥哥带我们来游乐园看烟花了。他说你有事忙,所以不能陪我们。
    曲岭惜安静地听着。
    雅雅道: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一直缠着顾哥哥来烦你,所以你生气了?
    不是,不关你的事。曲岭惜发出干涩的嗓音,他温柔地哄道,对不起雅雅,今天你曲哥哥不能陪你玩了。下次陪你,记得玩得愉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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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不知什么时候,手机又被迅速转移到了顾深的手里。
    简直无缝衔接,听到他声音的那瞬间,曲岭惜还沉浸在做不成东道主的愧疚之中,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顾深道:你这是在欺骗她。
    曲岭惜愣了半秒,皱了皱眉。他有种被揭穿的心虚:我没有。
    曲岭惜,你不会再见她的。顾深声音越来越低沉,听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妙,语气却很笃定,语速越来越快,你为了和我断绝关系,会放弃联系任何和我有关的人。
    雅雅也好,苏也好。顾深走了两步,应该是故意避开被提及的两个小孩,他隐忍着说道,不管他们对你有多少感情,你都不会再联系了。
    顾深把话抛开来讲,确实残忍,但这也是真的事实。
    曲岭惜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和顾深分手后,他的确不会再联系雅雅和苏了。他曾经和一玛保证过,有空还会回凉城来看看他们。
    这些,也都不作数了。
    说白了,曲岭惜再把个人情绪和客观事实分开来对待,他也只是一个有点自私的凡人。
    他心里明白那位罗布是个大好人,情深义重又天真无邪,他居住在凉城的半年内,每天都在给顾深写信,言辞之间不难看出他本人的品性如何。
    一玛和奈桑都对他赞誉有加,连顾深这种人,都被他的魅力打动,念念不忘。
    曲岭惜知道罗布没有错,就算有错,按先来后到,也是他的错。
    可他还是忍不住嫉妒。
    嫉妒是一个很可怕的情绪,会燃尽一个人的理智,彻底将他带偏。
    分手那天,曲岭惜能极力控制住这种情绪,还能冷静地发微信告知顾深有关罗布这名字的意义,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他的力气剩下得不多,已经不够支撑他再去触景伤情。即便顾深不在,他单独与雅雅或苏玩耍,即便两个人从头至尾都不提顾深一句话,曲岭惜依然会不断地去联想。
    这对他来说,太不友好了,就像陷入无限痛苦的循环,连戒断都藕断丝连。所以曲岭惜明白,为了不再有牵扯,凉城认识的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去联系了。
    就把在凉城的这一个月,当做是一场梦。
    回家了,梦就散了。
    今晚夜色很美,曲岭惜被假象迷惑了一瞬。他笑着眯了下眼睛,把手伸向夜空,仿佛这样就能触及远在天边也近在咫尺的星星。
    然而,总有人要煞风景。
    顾深:曲岭惜。
    曲岭惜收回手,道:嗯?
    顾深叫完名,呼吸深深沉沉,他却不说话了。
    长久的沉默下,曲岭惜无语,他说:没事我就挂电话了。今天我是看在苏和雅雅的面子上才接的。下次你用谁的手机拨过来都不好用,我不会接的。
    顾深没接话,只是再一次喊了他的全名。
    曲岭惜: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就想挂了。
    无奈顾深却又一遍喊了他的名字:曲岭惜。
    曲岭惜被耗光了所有的耐心,他反应过来,终于觉得有点不对,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顾深一向冷静自制,这样一反常态,如果不是喝酒了,曲岭惜觉得很难解释。
    顾深也没有否认,诚实地说道:嗯。
    曲岭惜紧接着问:多少?
    顾深揉了揉跳动的额头,说道:我没醉,但记不清喝多少了。
    这还没醉,只能说顾深醉也醉得比别人清醒罢了。
    曲岭惜皱了皱眉:你带雅雅和苏来游乐园玩,自己却喝了酒?还不少你究竟有没有点责任心啊。
    我说过很多遍了。顾深反复重复道,苏已经十九了。他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雅雅。还有,雅雅也不小了。
    曲岭惜有点着急:那不一样。他们俩都是第一次来S市,这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你不好好看着,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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