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灵力,原本小簇的篝火瞬间冒起两人来高的火焰,呼的一声差点将旁边离得极近的曲危弦吞噬。
    曲危弦猛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溯一满意地看着大火灼烧,淡淡道:你不是喜欢他吗?现在他已经是你的了,一具愚钝的傀儡,你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宿蚕声的神魂被黑雾死死困在识海中,眼睁睁看着曲危弦失声惨叫的样子,厉声道:我不要他,你让他走!
    那可不行。溯一淡淡道,我占了你的身体,怎么能不为你做些什么。
    宿蚕声气得浑身发抖,却被无数黑雾形成的锁链死死困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真是可怜啊蚕声。溯一悲悯地叹了一口气,明明和我一样以贪婪入魔,却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敢主动去取,怪不得我从你身上得不到丝毫三毒。
    宿蚕声双眸赤红,冷冷道:那你最初想要的东西可得到了?
    溯一支着下颌,似乎被问住了:我要的东西?
    溯一想要的东西太多,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最当初因贪婪入魔的欲望到底是什么了。
    是什么呢?
    时间太久,他已记不起来了。
    溯一若有所思,不过很快他就不愿去想了,随意一张手,懒懒道:我只知道现在想要的就够了。
    我要三毒,我要地脉,我还要
    他说着,脸上陡然露出一个阴森至极的神情,冷冷道:要相重镜死。
    宿蚕声一愣。
    面前篝火倏地跃了一下,溯一的神情转瞬变成方才平淡温润的模样,他淡淡道:既然相重镜这么快就从云中州下来,说明他已见到了真身的我并且恢复了记忆。
    宿蚕声艰难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溯一笑着道:不做什么,只是想要借相重镜的手打开一个封印罢了。
    宿蚕声愣了愣,正要开口,地上的曲危弦不知何时正死死拽住溯一的衣摆,奋力抬起头,恨恨看着他。
    溯一笑了笑,道:怎么,不怕火了?
    曲危弦浑身发抖,嘶声道:你不许对重镜
    溯一被他这个眼神看得一愣,继而屈指一弹,一旁的篝火
    倏地如游龙般钻出,直接将曲危弦包围在中央。
    曲危弦瞳孔剧缩,眼前的火焰烈烈声似乎和六十年前的幽火焚烧身体的痛苦缓缓重合,他似乎想要嘶声尖叫,张开唇却只能发出无声的气音。
    宿蚕声被困在识海中几乎疯了:危弦!
    愚钝之人。溯一冷冷道,就算是入了魔,经脉中也没多少三毒能用,还不如那个易郡庭。
    曲危弦拽着溯一衣摆的手轻轻一垂,重重砸在冰冷的地上。
    他瞳子涣散,似乎彻底失去了意识。
    宿蚕声呆呆看着,怒火席卷上脑海,将他烧得整个人浑身颤抖。
    他赤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地上生死不知的人,视线从曲危弦惨白的脸到垂在地上毫无血色的五指上,不知怎么,心中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平静。
    宿蚕声心想:你还在妄想什么?
    他生来就是一场笑话,被人操控一生。
    失去挚友挚爱,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曲危弦受折磨,却什么都做不到。
    贪婪?
    他渴望得到世间一切,可到最后付出了所有他能付得起和付不起的代价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知何时,宿蚕声已经夺回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他面无表情地掐诀将篝火熄灭,俯下身将昏昏沉沉的曲危弦抱了起来。
    曲危弦哪怕昏睡过去,浑身也在细细密密地发抖。
    在一片黑暗中,宿蚕声看了他许久,才轻轻抱着他往前走去。
    这个空旷至极的地方似乎是地下宫室,宿蚕声抱着曲危弦缓步走向往上的石阶,一扇门缓缓在前方打开。
    外面瓢泼大雨,一股湿润之气扑面而来。
    宿蚕声神色虚无地将曲危弦带出地下宫室,溯一在识海中冷眼旁观,想要夺回这具身体不知为何却丝毫不能撼动识海,甚至还隐约察觉到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宿蚕声将曲危弦放在空地上,大雨倾盆而下,将两人顷刻打湿。
    他垂眸看着曲危弦昏睡的脸,过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
    溯一突然冷冷道:宿蚕声,你不要命了吗?
    宿蚕声似乎听不到耳畔所有的声音,连曲危弦的呼吸声都比
    那落雨声大。
    宿蚕声脸上全是雨水,他眸子猩红,仿佛蒙了一层水雾,俯下身似乎想要去亲吻曲危弦的眉心。
    曲危弦一无所知,闭眸沉睡。
    溯一:宿蚕
    下一瞬,被宿蚕声一直压制在元丹中的火毒骤然失去所有禁制,汹涌地朝着他的四肢百骸席卷而去。
    宿蚕声的身体骤然被一股烈火包裹。
    暴雨中,火焰灼灼燃烧。
    宿蚕声的最后一个吻只差一寸就能落到曲危弦眉心,但在前一瞬,他整个人便在火毒之下簌簌化为一堆灰烬,悄无声息落在曲危弦的衣衫上。
    一滴水缓缓落在曲危弦眉心。
    方才被溯一在掌心把玩的小石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暴雨连珠,很快便将曲危弦身上的灰烬冲刷干净。
    灰烬融在脏污的泥土中,再无丝毫痕迹。
    灵树旁,追踪香一直围绕着灵树转来转去,相重镜眉头紧皱,恨不得把宋有秋抓过来问问看,这到底是不是合理的?
    就算方向是大致的,但这也太大致了些。
    其他三人分头去周边寻人了,宋有秋不知为何突然跑了过来,离老远就开始喊。
    相重镜脚步一顿,悚然道:什么?!
    宋有秋气喘吁吁,手中拿着传信的法阵,一字一顿道:上遥峰的消息,宿蚕声的本命灯灭了。
    相重镜一愣,手腕微垂,他似乎心中早有预感似的,一把将袖子中的小石子拿了出来。
    那是他封印晋楚龄时留下来的阵锚,能让他感知到阵法中的人是否还活着。
    而就在宋有秋说出宿蚕声本命灯灭的那一瞬间,相重镜感觉到手中的阵锚倏地一动。
    有人破开他的阵法,将晋楚龄救了出去。
    可是不对。
    相重镜眉头紧皱,那人并未破开他的阵法,否则阵锚会在阵法破碎的那一刹那直接粉碎掉。
    那人是用相同的阵锚将晋楚龄的肉身拉了出去,只剩下神魂被困在阵法中,依然不得自由。
    谁会只需要晋楚龄的肉身?
    相重镜似乎想通了,猛地一惊。
    溯一
    就在这时,分开寻人的顾从絮从天边飞来,嘴里不情不愿地叼了一个人。
    离得近了,相重镜发现那人竟然是曲危弦。
    顾从絮化为人身将曲危弦扔给相重镜,不耐烦道:方才我突然感知到了幽火的气息,过去一瞧就瞧见他躺在地上。
    相重镜一把将曲危弦抱住,手忙脚乱地检查半天才发现他只是昏过去了,浑身上下并未有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有秋将一座芥子小院放了出来,落座在灵树下,勉强能曲危弦进去休憩。
    相重镜将曲危弦放下,又将满秋狭找回来,让他来照看曲危弦,自己和顾从絮一起去找到曲危弦的地方去。
    顾从絮化为龙身背着相重镜,小声嘀咕道:你怎么那么紧张他?
    风太大,相重镜没听清:你说什么?
    顾从絮心里酸溜溜的,之前他不懂这个感觉是什么,现在倒是彻底明白了。
    自己是在吃醋。
    吃那个曲危弦的醋。
    一有这个认知,顾从絮立刻想起相重镜识海中那盏不如曲危弦亮的灯,他哼了一声没回答。
    很快,顾从絮带着他落到寻到曲危弦的地方,相重镜足尖一点轻飘飘落了下来,矮下身皱着眉去看曲危弦昏睡的地方。
    那地方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泥土。
    顾从絮抱着膝盖蹲在旁边幽幽看着相重镜,他百无聊赖,终于想起来去相重镜识海中去看看情况了。
    没了那个将两人神魂相连的封印,顾从絮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变成小龙去相重镜识海里翻江倒海,他分出一缕神识,悄无声息探入了相重镜的识海。
    他酸得不行,闷着头去找自己的龙纹灯和曲危弦的灯做对比。
    果然还是一个亮得刺眼,一个勉强亮一些。
    顾从絮更酸了,他生着闷气正要离开识海,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地往自己脚下的龙纹灯看去。
    整个识海中亮得刺目的,并不是曲危弦的灯。
    反而像是
    龙纹灯?
    第88章 心意互通
    相重镜抬起手将泥水中的泥拈了拈,拧眉去辨认那古怪的东西是什么。
    察觉到顾从絮进了他的识海他也没在意,随口道:怎么了?
    顾从絮没吭声。
    相重镜觉得奇怪,疑惑地抬起头看去,就瞧见顾从絮突然毫无征兆地朝他扑来,一下抱着他的脖子将他扑到在地。
    两人直接跌到一旁的泥水坑里,相重镜的长发都被浸满了泥污。
    相重镜错愕看去,顾从絮不知为何强行将他压在地上,竖瞳微微扩散,连一旁的瞳孔都泛起红光,看着似乎要魔化了。
    顾从絮竖瞳缩成一条竖线,兴奋地盯着身下的人,漆黑的龙鳞一点点从脖子上蔓延到那张俊美的脸,他俯下身近距离盯着相重镜愕然的眸子,笑着喃喃了一句:相重镜,主人。
    相重镜:
    相重镜半个身子都浸在泥水中,被顾从絮这般强势笼罩着本能地排斥,他皱着眉想要推开顾从絮,但手才刚动,顾从絮宽大的手就掐着他的手腕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砰的一声,相重镜的手被强行别在一旁,泥水溅起两滴,落在他脸颊上。
    相重镜彻底怒了,瞪他一眼:顾从絮,你发什么疯?!
    在顾从絮的印象中,他的主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沾半分尘埃的,哪怕是转世后的相重镜,傲气也没有丝毫磨灭。
    顾从絮被相重镜识海中那亮得刺瞎龙眼的龙纹灯给震得心神大乱,等到回过神后,看到的便是宛如天边明月的相重镜被他强行按在泥污中反抗不得的狼狈模样。
    顾从絮浑浑噩噩,像是被什么操控了本能似的,对上相重镜恼怒的视线,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越来越兴奋,瞳孔也越来越红,像是被什么刺激得狠了。
    他俯下身,喃喃道:主人,我也喜欢你。
    相重镜:
    相重镜还没舍得发出去的怒火顿时被这句话浇灭,他呆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顾从絮在说什么,脸庞滚烫,连脑袋都要冒烟了。
    他不死心地挣了挣手腕,见挣脱不开也没想起来用灵力将身上的龙给打飞,只能不自然地别过头
    去,不敢对上恶龙几乎想将他吞下腹的视线,讷讷道:你在胡说什么?
    暴雨依然在下着,相重镜被压在身下,雨几乎被上方的顾从絮全都挡住,只能隐约听到雨滴落在顾从絮背后噼里啪啦的声音。
    灯!
    顾从絮的龙瞳明明看着如恶鬼般森然,但他的脸上竟然露出孩子似的欢喜之色,他抓着相重镜的手腕越来越紧,几乎将他半只手按得陷入泥污中。
    相重镜诧异:什么灯?
    顾从絮迷迷瞪瞪地笑了起来:识海中,我的灯,亮了。
    相重镜一愣,忙闭眸潜入识海,果不其然发现那几盏龙纹灯正散发着刺目的光芒,甚至几盏灯的光芒把整个灯海都给比下去了。
    相重镜:
    相重镜茫然地张开眼睛,这才意识到顾从絮为何这么反常。
    相重镜已经知晓了自己对顾从絮的感情,顾从絮这番模样应该也是懂了那龙纹灯代表的意思,有了这个认知,相重镜几乎羞愤欲死。
    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敞开着大大咧咧给顾从絮看,相重镜恨不得一口吞了那龙纹灯。
    这么亮做什么?
    巴不得别人看不到吗?!
    那龙纹灯将他所有的感情彻底暴露了个一干二净,几乎让相重镜产生一种自己赤身裸体在顾从絮面前的错觉。
    被彻底看穿了。
    就算他再想掩藏也没有办法,更何况相重镜根本没打算掩藏,他本来打算将溯一的事处理好后,就和顾从絮一起合籍的。
    他是爱慕顾从絮,却不想就这么把感情大大咧咧地暴露在顾从絮面前。
    相重镜深吸一口气,被身下泥污的味道熏得闷咳一声,他飞快收拾好情绪,又欲盖弥彰地在识海中下了禁制不许顾从絮再擅自闯进去,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顾从絮盯着相重镜几乎要滴血的耳垂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俯下身一口叼住了那柔软的耳垂,还用尖牙轻轻咬了咬。
    相重镜:
    相重镜刚刚收拾好一点点的情绪瞬间又溃败如山倒,他差点蹦起来,腰身才刚动就被顾从絮强行压下去。
    相重镜彻底忍不住,五指轻轻合拢,正要把琼廿一召出来把
    这条精虫上脑的恶龙给暴揍一顿,但他手指在刚动,顾从絮就顺势将自己的五指插进了指缝中,严丝合缝地十指交握,让掌心间根本容不下一把剑柄。
    相重镜:???
    相重镜怒道:顾、从、絮
    顾从絮的尖牙已经咬到了相重镜的脖子上,他像是在留下什么独属于自己的印记似的,一口一个发红的齿痕,最后抬起头,近乎痴迷地盯着相重镜愤怒的脸。
    主人。顾从絮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随着本心和欲望喃喃开口,喜欢主人,想把主人里外都弄脏。
    相重镜不可置信瞪着他,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么直白?
    这恶龙是求欢期又发作了?
    只有这个解释了。
    平日里顾从絮根本不会这么口无遮拦,能说出里外都弄脏这种龌龊的荤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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