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秋雨用指甲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从刚才那句话里拔出来,谨慎地道:不知,舒家犯下如此弥天大罪,陛下肯放民女一马,已经是陛下开恩,民女不敢再揣测圣意。
    舒家落到今日,皆是你父亲一念之差,一步错步步错的缘故。宁衍说:你也算是旁观至今了,可觉得有什么警示吗。
    家父贪恋权势,忘了臣子本分,这才做出这等祸事来。舒秋雨苦笑道:其实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家父能早些想开,或许舒家会就此落败,但好歹一家人其乐融融,也不至于骨肉分离,天涯远隔。
    只是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舒秋雨说:此事正如当头棒喝,叫民女谨记于心,但也仅能做个教训而已了。
    若朕给你个机会,叫你还能把舒家老宅挣回去呢。宁衍说。
    舒秋雨顿时愣住。
    她有想过宁衍叫她来是为什么,有可能是为了询问舒家的事,也有可能是为了太后,但她万万没想到,宁衍不曾问话也不曾赏罚,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民女不明白。舒秋雨艰难道。
    舒秋雨是真的不懂,她这些日子被关在家里,虽然对外面的消息不大灵通,但也听说了,宁铮在狱中暴毙,阮茵自请修行,朝堂上换水一般地换了一茬人,桩桩件件雷霆手腕,全都是出自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年。
    舒秋雨甚至觉得,他似乎从头到尾什么都知道,他坐在龙椅上,已经居高临下地把他们一个个都看透了。
    舒家起于舒川,败在舒清辉手里,这是舒川教子不当,本来没什么冤枉的。宁衍说:但偏偏舒川又教出了一个好孙女,这倒是让朕有些不舍得了。
    舒秋雨胸口里那颗沉寂的心突然扑通通地跳了起来,她紧张地缩紧了手指,心里却不大敢相信,总怕自己会错了意。
    舒清辉既然能干出这种事,就说明其实有些皇室秘辛不必朕讲,你也能知道。这很好,朕也不想多费口舌。宁衍说:朕有话直说,朕与恭亲王的事,之后是要缓缓告诉朝堂中人的,但绝不是现在,或许也不是未来十几二十年之内。朕不想让他累着,既要管前朝的事,又要忙后宫这一亩三分地,所以朕想找个放心的,替朕和他分分忧。
    舒秋雨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没想到到了今天,宁衍居然还能想起她来,其实他并不缺心腹,肯递过这一枝来,无论是为了什么,舒秋雨都不能不领情。
    当初内司你管得很好,井井有条,人也本分。宁衍说:加之你现下无根无基,若是要用你,朕很放心。
    陛下的意思是舒秋雨欲言又止。
    朕的意思,是叫你官复原职,重新替朕掌管内司。宁衍缓缓道:当然,能不能将舒家老宅重新从朕手里挣回去,就要看爱卿自己的能耐了。
    对舒秋雨来说,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甚至这不但是个馅饼,还是个能让她吃一辈子的馅饼。
    但天大的好处到了面前,舒秋雨反倒有些疑惑。
    恕民女大胆。舒秋雨又重新跪下来,说道:民女是罪臣之女,不知为何陛下还敢托此重任。
    因为有人要保你一把。宁衍笑道:朕回京那天,宁越亲自来求朕,问朕能不能放你一马
    为什么?舒秋雨又问。
    因为他说他心悦你。宁衍说:为此,他说他甘愿入赘给你。
    有这么个情深义重的人在背后保着自己,舒秋雨本应该觉得欣喜若狂,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这事儿实在令她没什么实质感,自然也没什么欢欣感。
    归根结底,大约是因为她与宁越并没有见过几面的缘故。
    那陛下大可以将臣女送入王府,随便做个妾室也好。舒秋雨说。
    这才本应是宁衍因做的事情,既不伤了兄弟情分,也不必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心烦。
    确实。宁衍撸下了手上的手串,缓缓道:朕心里还有个原因。
    第221章 嚯这是什么玩意打翻了?
    舒秋雨疑惑地看着宁衍。
    宁衍捻了捻手串,然后回过身,在身后的案架上翻了翻,取出了一枚锦盒放在桌上。
    舒秋雨歪着头看着那只锦盒,她先是疑惑,后是迷茫,直到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觉得那锦盒的花纹有些眼熟。
    过了片刻,她才猛然想起这盒子的来历。
    这是她当初自己亲手交给宁衍的,里面是她从阮茵那里扣下的两份草药。
    当初,爱卿把这药交给朕时,朕就决定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宁衍说。
    可是舒秋雨艰难道:我当时是确定
    确定寒毒不可解,但那又如何。宁衍淡淡地说:小妹曾经跟朕说过,天下女子不易,大多要为父兄所累,哪怕是自己有真才实干,也只能碍于家族门楣草草在后院蹉跎一生朕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当初你一念之差做了错事,推己及人,朕觉得情有可原。你肯送这东西来,便知心里还有忠君之念,并非完全无可救药。宁衍说:诚如你当时所说,朕也好,你也好,无不是为亲族姓氏所累,所作所为,也大多由不得自己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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