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各个大人们都凑在一起商议,左左右右的,身边的下人自然听了不少。卫霁说:总之听他们说,今天陛下看着也不怎么高兴,脸色沉沉的。
    别说宁衍了,宁怀瑾自己心里也是糊里糊涂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宁衍这是怎么了要说他是不想跟自己在一块了,瞧他做的这些事,似乎也不是。但若是想跟他在一块,明明早就互通心意了,怎么现在反倒是宁衍不肯接受他了。
    宁怀瑾越想心里越是一团乱麻,他皱着眉,又随手抓了一把鱼食丢进湖里。
    冬日里的鱼大多不知饥饱,一团团地锦鲤聚集在湖面上,吃得一个个圆滚滚的肚皮发白,卫霁哎哟一声,忙上来抢他的鱼食。
    王爷,你再喂就把鱼喂死了。卫霁劝道:有什么心事非得在这四面漏风的湖心亭里想,就算要想,也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宁怀瑾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只觉得什么都没心情。
    卫霁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从平叛回来,宁怀瑾也才回家几天的功夫。可这几天也是天天瞧着都不高兴,仿佛揣了满怀的心思,正被什么左拉右扯着,眉头总是紧锁着。
    卫霁旁敲侧击地问过两次,得到的答复都是没什么,可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明明他天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模样,分明就是有什么。
    宁怀瑾又坐了一会儿,他心里犹豫着,既想再进宫去见见宁衍,可又怕宁衍依旧不肯见他,倒再惹他更不高兴。
    十二年了,宁怀瑾居然头一次为了要不要进宫这种事前后踌躇,说出去都让人难以相信。
    明远没上朝,也没去内阁吗?宁怀瑾忽然问。
    是没去,说是染了风寒,告假几天。卫霁说:下朝后有几位大人上门,也都被江府拒了,说是左相大人不便见客。
    宁怀瑾嗯了一声。
    其实别人不知道,他倒是不大相信江晓寒真的能为这事儿跟宁衍闹得不可开交,凭他对着俩人的了解,八成就是做了一场戏给人看罢了。
    去预备一点薄礼,本王去看望看望明远。宁怀瑾说。
    卫霁不大意外,应了声就去了。
    其实若是有别的法子,宁怀瑾也不想把这事儿折腾得世人皆知,但他总觉得现在他若是还不做点什么,恐怕宁衍就要折腾自己了。
    加之宁怀瑾确实是没了办法,他想不明白,明明他为了宁衍什么都抛下,但怎么他越让步,宁衍反倒越接受不了。
    宁怀瑾偶尔气急,也不由得心里想这孩子脑子里到底寻思的是什么玩意。
    宁怀瑾自己颇有自知之明,自认为自己一个年至而立还没议过亲的人,若是轴起来自己也找不到出路,于是只能想着找找知根知底的救兵。
    江晓寒听说宁怀瑾上门时,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恭亲王跟陛下闹了好几天的别扭,今天是从宫里搬出去,明天又是告假不上朝,别说是他,满朝文武都看得分明。只不过有两年前阮茵的事情打底,这些人分不清到底这俩人是真的闹了别扭,还是像两年前一样做戏套人,所以才没敢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罢了。
    加上他名义上是因为劝谏宁衍才在紫宸殿门口跪晕的,于情于理宁怀瑾都得走这一趟。
    江府的门房事先就得了吩咐,见是宁怀瑾来了,没赶人,而是好好地将他迎进了门。
    江晓寒是称病不上朝的,不大方便出来迎客,于是是江府的管家江墨亲自出来,将宁怀瑾引去了内院。
    一进屋,宁怀瑾就见身染风寒起不来身的江大人披着件外衫,正坐在榻上伏案写着什么。
    宁怀瑾还以为他在公务,走近了才发现,江晓寒桌上摊着的是一本《千字文》。
    宁怀瑾:
    王爷来了?江晓寒客气地道:王爷先坐坐,还差几个字就抄完了。
    宁怀瑾也没想到江大人做戏做全套,还真在自己家里装起病来,于是干咳一声,硬着头皮坐在了榻边。
    抄的什么?宁怀瑾问。
    江晓寒说着话手也没停,将最后几个字写完一收尾,顺手搁下笔,将整张小桌往旁边一推,挥手示意下人来收。
    他闻言似无奈似难为情地抿唇笑了笑,张嘴吐出俩字来:家法。
    宁怀瑾:
    江府家风严谨。宁怀瑾努力道:不愧是文臣世家,家法也如此别致。
    家里颜先生定的规矩,病了就要抄书,王爷见笑了。江晓寒说。
    宁怀瑾心说这真是治家够严,连装病都要挨罚,真是可怜见儿的。
    咳,昨日的事儿本王刚刚知晓。宁怀瑾说:陛下年轻不懂事,偶尔有处事不当之处,左相也别太往心里去。
    哪里哪里。江晓寒面色如常地跟他客气道:是臣自己上了年岁,身子又不好,这才病了,与陛下不相干。
    然而江大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也不知道哪里跟这几个词儿沾边。以至于宁怀瑾看了他两眼,硬是客气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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