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亲卫在山下找了足足五天,除了几片马车残骸之外一无所获,只能无功而返。
    听说消息传回霍山县时,帝王大为悲戚,接过皇子的襁褓时几次红了眼眶,最后为皇子起名为靖,吩咐人在当地为玲珑设立了衣冠冢,着人祭拜。
    当时恭亲王宁怀瑾已经去往前线,霍山县无人敢在这个关口上去触陛下的霉头,最后还是江二小姐敲开了陛下的房门,前去规劝安抚了一二。
    外面都在传呢,说你看你如此难受,想必是极为在乎玲珑的。江凌怀里抱着宁靖,用一只拨浪鼓逗着他玩。还有人想要去小沅叔叔那打听你的情况呢。
    被外头传成悲痛欲绝的宁衍此时面色红润,神色放松,正靠在榻上看话本。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问道:打听什么?
    打听打听你身体呗。江凌说:小地方的人,又不像京中那么讲规矩,当然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在你面前卖卖好听说还有人在打听玲珑长什么样子的,我估计是想给你塞人。
    霍山县的县丞政绩平平,就会在这些事儿上动歪脑筋。宁衍轻哼一声,随手翻过了一页书,说道:反正朕不露面,其他的都随他们去吧。
    不过话说回来,外头也有风言风语,说你光说了风光大葬,但也没说要给个名分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冷情了。江凌将拨浪鼓塞到宁靖手里,问道:衍哥哥,外头风言风语不好听,要不要找两个传瞎话的下人杀鸡儆猴。
    有人问到你头上了?宁衍问。
    那倒没有。江凌说。
    那就不用管,等他们传着传着自己就歇了。宁衍说:朕不打算给玲珑名分,本就是个靶子罢了,物尽其用也就得了朕可不想朕的皇陵里边放个女人的牌位。
    江凌撇了撇嘴,心说你想的可够远的。
    外头传什么都别理,随他们去,等过一会儿,晚间的时候你请程大夫来一趟,就说皇子受了惊,请他来给看看。宁衍说。
    江凌:
    江凌低下头,看了看正把拨浪鼓往嘴里塞的宁靖,实在不知道怎么把受惊俩字跟他联系到一起去。
    至于外头有人打探朕和阿靖身体如何的,就真假参半地说就行了,别说得太好,也别说得太坏。宁衍嘱咐道:皇叔他们已经拿下了庐州府,打下安庆也是迟早的事儿,这段时间将府里看严点,别叫人浑水摸鱼了。
    宁衍这句话倒不是无风起浪,昨日前线传来军报,说是庐州城已破,谢珏和宁怀瑾已然率军进了城。
    在宁怀瑾的有意放纵下,宁铮率军回撤,现下下落不明,不清楚是回了安庆府,还是中途转道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宁铮撤得太过干脆,左右两军还未曾回拢,是以叫宁铮钻了个空子,短暂地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宁衍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宁铮若是有那个能耐绕过己方大军跑来后头刺杀他,那就证明他气数已尽,老天要亡他,挣扎也无用。
    倒是宁怀瑾对此如临大敌,熬了两个晚上没敢睡,前后排出了几波探子去找宁铮的踪迹。
    他跑也跑不远了。谢珏掀开帐帘走进来,将手里的一碗热汤递给宁怀瑾,随口说道:这东南西北四面,他还能往哪走,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怕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怀瑾接过瓷碗抿了一口,眼神还是未离开沙盘: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谢珏知道他被之前宁衍被俘的事儿吓出了毛病,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多劝,而是随意地勾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听说,玲珑在去霍山县的时候死在半路上了?谢珏问。
    宁怀瑾嗯了一声,神情间并不意外。他早就隐隐猜到宁衍不会留着玲珑回京城,现下这样处置,也算是给玲珑留了个好名声了。
    这消息也该传回京城了,就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怎么想。谢珏向来不喜宁铮一家,也没掩饰自己言语里的幸灾乐祸:恐怕京中那些墙头草们心里也该有个数了。
    朝堂上总要收拾,看陛下的动作,想来是想从舒家开刀了。宁怀瑾说。
    前些日子他还在霍山县时,宁衍也没闲着,找人问了京中的情况还不止,还令人将先前积压的折子送了回来,捡了几封临近的看了。
    宁衍的右手还不太能活动,碰一碰都要疼。于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宁怀瑾替他代笔写批复,亦或是往京中传信。
    宁衍三天前曾去信江晓寒,暗地里吩咐他,若是阮茵再闹着要回宫便不必拦着,随她去,只要看好她和舒家,其他的都不必管。
    虽然宁衍未曾说明此间用意,但凭着对他的了解,宁怀瑾还是猜到了。
    他是准备将此事彻底收尾了。
    毕竟等处置了宁铮回京之后,宁衍总不好再去皇寺跟阮茵对峙,到那时候,阮茵若是以宁铮为由头对他避而不见,别的不说,不孝的名声肯定是扣下了,反而容易让宁衍下不来台。
    从舒家下刀也好,省的那些老臣总自诩辈分大,就对陛下指手画脚的。谢珏三口两口喝完了碗里的热汤,把碗一搁,凑过去跟着一起看了看沙盘,说道:王爷,就剩下这巴掌大的地方,你再看也看不出朵花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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