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六见他身穿着禁军的服侍,皱了皱眉,用剑尖挑起了他的下巴,细细辨认了片刻,才认出这是神剑营的人。
    禁军出身,如此不同规矩,敢御前惊架,你好大的胆子!秦六喝道。
    陛下。那年轻的后生一脸灰土,手抖得厉害,毫不在乎秦六的威吓,只颤颤巍巍地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封信,颤声说:恭亲王在阵前失散了!
    宁衍只觉得脑中轰得一声响,顿时眼前便一阵阵发黑,耳里似乎一时间剩下了这句话。
    他被这句话惊得不轻,踉跄着往后跌一步,后腰撞在书案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陛下!秦六担忧道。
    宁衍一口气没倒上来,心口怦怦直跳,震得他眼前发麻,腹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
    他皱着眉,狠狠地按了按太阳穴,想把那阵晕眩硬压下去。
    不能着急,不能慌。
    宁衍恶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尖,尖锐的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扶住桌案,闭了闭眼睛,哑着嗓子问道:怎么回事。
    三日前,王爷领兵出征,想要与谢将军呈合围之势,以声东击西法再取一城。那小兵显然也怕宁衍接受不了这事儿,说得战战兢兢:可谁知敌军狡猾,先前布了埋伏,恭亲王一支打散了,久久没回营地。谢将军当时在另一头,事后调兵去接应,却未见恭亲王的踪迹。谢将军顺着战场痕迹寻了许久,跟敌军打了两仗,在附近搜索了个遍也没找见王爷那一队的踪影,于是未敢擅专,连忙便回来请陛下示下。
    他手里有多少人。宁衍问。
    宁衍也觉得神奇,乍一听这样的事,他居然没失去理智,也没惊得魂飞魄散,竟然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他像是在瞬间将所有情绪强硬地剥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只留下一线理智,用以对付现下的场景。
    出征时约有个两万。小兵忙说:后头的折损暂且不清楚。
    宁衍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
    他脑子里在飞速地回忆着之前每天的军报这个兵士口称三天前,那必定是从前线不眠不休地赶回来的,当天的军报不如他脚程快,想必还在路上。
    在宁衍最后一封收到军报上,宁怀瑾倒是跟他说起过,说近来前线胶着,最近几仗都没打出什么名堂来,他想着干脆放弃商城周遭,转而往金寨县附近伸伸手,若成了,也能与商城连成一线,加上背后再远些的信阳,正好能组成一把刀锋,破开安庆腹地。
    舆图。宁衍吩咐道。
    秦六利索地收了剑,连忙从一旁取出舆图摊在书案上,又忙去帮宁衍点亮了屋内的四处烛火。
    来送信的兵士似乎被他的冷静所感染,渐渐地也平静下来,不像最初抖得那样厉害了。
    烛光亮起,秦六才发现,宁衍的脸色煞白,难看得实在要命,也不知道是哪口气在撑着他的理智的。
    宁衍的舌尖被他咬开一道极深的伤口,两句话的功夫,铁锈味就盈满了整个口腔。
    宁衍皱了皱眉,硬按捺住一阵反胃之意,一边看着舆图一边问:昭明怎么说。
    谢将军还在找。那兵士连忙说:周遭几府有敌军守军的不方便,也派了精锐分队去找。
    宁衍嗯了一声,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挥挥手,说:你先下去。
    那兵士自己也知道他帮不上什么忙了,于是连忙磕了个头,手脚发软地退出了主屋。
    他前脚出门,宁衍便放低了声音,问道:影卫有消息吗?
    秦六知道他在问什么,忙道:还没有。
    宁衍浅浅地松了一口气。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宁衍方才在舆图上已经看了一圈,宁怀瑾想去的金寨县离商城不远,也就两百里不到。这样近的距离,宁怀瑾没有带太多兵士也是理所应当,他本来就是去佯攻的,若出什么事,回援也还来得及。
    所以现在骤然失去踪迹,必定是在金寨县附近遭了伏击。金寨县附近地理位置复杂,周遭有水有山,还有一条不输于横水的长河,若遭了伏击,确实容易手忙脚乱。
    但宁怀瑾身边有他的三个影卫,这些影卫虽不能抵千军万马,但拼死送信的能耐还是有的。若是宁怀瑾出了事儿,影卫要以死殉他之前,也必定会先回来向宁衍请罪。现在没有消息,就说明起码宁怀瑾性命无忧。
    这件事勉强让宁衍安下了一点心,他抬手按了按跳动剧烈的胸口,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秦六见他面色平静,生怕他把自己憋出个好歹来,忙扑通一声跪下来,道:陛下若不放心,属下便去找。
    不必了。宁衍摆了摆手,低声说:现在暗处的影卫留下一个,你传信给九影,不必叫他到这了,叫他直接去取道去信阳。另外,传信下去,南阳的府兵拨出五万,跟除飞羽营之外的禁军一起,朕要带走。
    宁衍顿了顿,咬牙道:朕亲自去找。
    第144章 可能联系上陛下吗?
    宁怀瑾已经在九华山上呆了五天了。
    三天前,他带兵取金寨县,却不知是不是走漏了消息,在金寨县前八十里处的一座山坳里被敌军伏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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