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外头的人说。
    那是个十里很熟悉的女声了,于是他没有再多问,而是沉默地打开了锁,将偏门掀开一条小缝,将人放了进来。
    玲珑熟门熟路地从门外挤进来,问道:太后娘娘睡了吗?
    十里不敢直视她,先是下意识缩了缩肩膀,随后才想起来要回应,于是摇了摇头,轻声说:还没有,我方才还听见太后娘娘吩咐人去做事。
    玲珑心里装着事儿,闻言胡乱点了点头,便脚步匆匆地往正殿去了。
    十里在原地瞧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将偏门重新关好。
    他没有再上锁,而是只拉上了门栓按他的经验来看,玲珑不会在这里待上许久,顶多也就半盏茶或一炷香的时间便会从里头出来,若是现在锁门,一会儿还要费一遍事。
    十里眼瞧着玲珑进了正殿,彻底没了影子,便将双手揣进袖筒里,走回墙根底下,重新靠回了阴影里打瞌睡。
    玲珑轻手轻脚地走进正殿她惯常会时不时来给阮茵回话,这满屋的人都认识她,也不必通报。
    夜已深了,阮茵却还没歇息,她换了身轻薄的软衣,额上绑着抹额,正靠在软榻上吃葡萄。
    旁边的内侍正轻声细语地劝她仔细肠胃,只让她吃了几颗,便将那银盘子挪得远了些,又给她上了碗茶。
    玲珑走过去,阮茵榻边的小内侍自觉地让开些许,给玲珑腾了个跪着的地方。
    玲珑在三步远外跪了下来,膝行着走近几步,轻声唤道:太后娘娘。
    你近来来得有些频了。阮茵说:有什么事儿值当你总往哀家这跑,陛下若寻不到人伺候,麻烦的可是你自己。
    今夜江大人进宫来了,不必奴婢伺候。玲珑说。
    榻上的阮茵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微微拧紧了眉,问道:江晓寒回京了?
    听着那话头,是今晚上刚到的,便进宫来给陛下回话了。玲珑说:只是有外臣在,奴婢不好在场,送完了点心茶水便出来了,除了听见几句寒暄之外,再没有什么旁的。
    没有什么旁的。阮茵冷笑一声:铮儿先前写信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在安庆府那边瞧见了江晓寒的踪迹,说他不走水路也不进驿站,专往乡野田头上钻。
    江大人进宫的时候,夜已深了,奴婢觉着,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这个时辰应当不必进宫来着。玲珑低声道:只是紫宸殿人手森严,奴婢不好偷听。
    你也偷听不着。阮茵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说道:十年前,这位江大人往两江走了一趟,便一手一个拉下了两位成年的皇子,本事大着呢。
    阮茵说起这个就来气,胸口起伏了两下,恨声道:当初铮儿为嫡为长,明明是有大望于皇位的,却被这位江大人使了个阴招,才栽了跟头。若不是先帝偏听偏信,哪有宁衍什么事儿。现在他又往铮儿那边跑,谁知道又在盘算些什么。
    无论是作为先帝的皇后,亦或是宁铮的嫡母,阮茵对江晓寒的怨气都是只多不少。宁铮与皇位失之交臂,她去皇陵祈福七年,都或多或少是拜他所赐。
    玲珑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才一刻都没敢耽误,冒着被宁衍发觉的风险漏夜来了。
    阮茵自己气了一会儿,终归是理智占了上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累似的摆了摆手。
    近来若没哀家的吩咐,你便不用过来了。阮茵说。
    玲珑愣了愣,问道:这是为何,是你奴婢近来有什么事做得不好吗?
    也不是。阮茵似乎是想起了另一桩事,顺口吩咐道:还是有件事要你去打探的。
    玲珑不怕被差使,就怕阮茵觉得她没用,忙道:娘娘吩咐。
    哀家记得,陛下的及冠礼是要安排在今年。阮茵弹了弹指甲,说道:若是御前议起了这件事,你记得来给哀家回话。
    哀家要送皇帝一份及冠礼。阮茵说。
    第47章 玲珑
    玲珑不想深究阮茵口中的大礼是什么,也明白这不是她能知道的事情。
    她从小被送去宁衍身边伺候,深知自己不过是阮茵搁在宁衍身边的眼睛和耳朵,是阮茵十年前离宫时,为了她们母子日后前程埋下的钉子。
    其实玲珑大致能明白阮茵的心思那心思再单纯无比了,天下哪有母亲能容忍自己儿子的东西被别人凭空抢去,还是被自己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人抢去。
    阮茵从小受宠,性格也拔尖,轻易不知什么叫委屈。玲珑时常来给她回话,也听见过她不止一次地埋怨,说是淑妃那样一个面团似的人物,怎么生出这样一个扎手的儿子。
    话里话外,竟是丝毫这位帝王生母没将放在眼里似的。
    这些话连玲珑都听见过,何况是天天在仁寿宫伺候的人。只是阮茵命好,担着个先帝嫡妻的名头,便能凭空往宁衍身上压一个孝字。无论她再怎么放肆,只要不闹出什么弑君造反的丑事,宁衍就还是得好声好气地供养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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