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文庭了解宁衍,若他想说,就会顺着台阶讲两句,但若是他不想说,那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敲出什么来连宁怀瑾都不行。
    一想起宁怀瑾,何文庭就头疼。
    这位恭亲王从猎场回来便称病在家,休沐前的百官请安也未曾出现,任外头沸沸扬扬传言一片也绝不出门。
    若说宁怀瑾这样行事,何文庭倒还能理解,可宁衍居然也很沉得住气,这些日子以来按部就班,该做什么做什么,一次也没提过要见宁怀瑾的事儿,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何文庭一边觉得分开冷静是好事,一边又怕宁衍是强压着心虚,生怕他郁结于心弄坏了身子,简直两头为难,操碎了心。
    主仆间相处久了,大约确实有那么点难以言说的默契在,宁衍喂完了肉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恭亲王还在家称病呢?
    这都叫上恭亲王了,何文庭悲伤地想。
    是呢。何文庭说:王府昨儿个还上了请安折子。
    快过年了,别带着病气,来年不吉利。宁衍叹了口气,从袖口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红布袋递给何文庭,吩咐道:这样,你亲自去跑一趟从朕的私库里挑捡点补身的药材,连带着这个一起送过去。
    何文庭双手接过那只小布包,掩在袖子里捏了捏。
    对了,就说是阿湛给他画的,只是托你一起带出去罢了。宁衍说:阿湛年年给他画平安符,他不会起疑心的。
    何文庭觉得有些不落忍,答应了一声,将那布包妥帖地收好了。
    离宫城一墙之隔的王府里,宁怀瑾忽而抬起了头,侧头看向了院墙外。
    王爷怎么了?卫霁问。
    没什么,方才好像见到一只喜鹊飞过去了。宁怀瑾也有些不确定,说道:但宫墙底下,哪来的喜鹊,许是我看错了吧。
    卫霁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应和道:看那方向是从宫里来的,许是雀鸟司看管不利,有鸟儿飞出来了也不一定。
    或许吧。宁怀瑾说。
    他这样一分心,手上的书也看不下去了,于是干脆不折磨自己,将手中的书合上,搁在了旁边的石桌上。
    宁怀瑾一向是沉得住气的,这些天来却总定不下心,他人未曾出门,耳朵却没闲着。卫霁机灵,又耳聪目明,时常会与他说些外头的事儿,宁怀瑾人在家里,也没比宫里的宁衍闲到哪里去。
    他这些日子没出现,外头的话传得也难听,甚至有些市井小民妄加揣测,都说到宁衍头上去了。
    街头巷尾的小民众们对皇家了解不多,总觉得那高深宫墙里装着的都是豺狼虎豹,仿佛只有兄弟厮杀,亲缘稀薄才符合他们的印象。宁怀瑾不过半个来月没出门,那些说得难听的,已经在阴阳怪气地说什么鸟尽弓藏了。
    宁怀瑾中间有两次听不下去,想进宫请个安,堵堵这些人的嘴,可步子还没迈出王府,就硬着心肠又自己退了回去。
    卫霁在旁看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两位主是怎么了,闹了什么天大的别扭,竟然越活越回去,与那垂髫幼童一样玩儿起了冷战的戏码。
    宁怀瑾杂本游记看不下去,又碍于休沐没什么正事儿可干,卫霁瞧他实在没什么乐子,便灵机一动,想起一桩事来。
    王爷。卫霁说:昨儿个厨娘来报,说之前王爷要埋的那坛梅花酒能启了,他们瞧着那酒成色不错,未敢自尝。王爷若是有兴致,不如拿上来品一品。
    宁怀瑾微微一愣,卫霁不提,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茬。左右闲来无事,又是在自己府里,他略想了想,便同意了。
    卫霁见他点头,便紧着去了。
    他动作倒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捧着东西回来了。那梅花酒用玉壶盛了,酒液在碧色的玉色中显得异常剔透,看起来确实是成色不错。
    卫霁在旁边看得心痒,只等着宁怀瑾尝完,也能赏他两口尝尝。
    宁怀瑾在卫霁期待的眼神中倒了一小杯,可那酒一入口,宁怀瑾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王府的厨娘不善酿酒,其中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差错。这酒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不错,喝起来却又酸又苦,活像是变了质,半点酒香也没有。
    宁怀瑾勉强将口中那些咽了下去,顺手将杯中剩下的酒泼在了地上。
    卫霁一愣:王爷?
    不好喝。宁怀瑾说。
    卫霁脸上的期待顿时垮了下去,失落地走上来捧走酒壶。
    宁怀瑾将手中那只玉杯放在托盘里,却忽而想起宁衍酒醉那晚,似乎朦胧间说起过要尝尝他酿的酒。
    有什么可尝的,宁怀瑾想。
    他虽不知宁衍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的,但现在看来,这酒确实没什么尝的必要。
    第41章 除夕
    宁怀瑾似乎是铁了心地要躲着宁衍,连除夕大宴这样的场合都未曾出现。
    宁衍头一天便收到了恭亲王府的告假帖子,上面中规中矩,还是那么几句话,话里话外依旧说是偶染风寒,不宜面圣,所以要辞了除夕的群臣饮宴。
    宁怀瑾大概气得狠了,连封折子都没亲自写,那字迹宁衍瞧着陌生的很,也不知是他府上的哪位师爷代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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