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本就有风险,是以禁军在头一天便三五成组地进了林子,连保护带巡视一起干了。
    宁衍目标明确,他压根未在猎场最外头那圈多留,而是一门心思地纵马往林子深处去了。
    陛下这是想去猎什么大物件啊。他身侧的景湛笑道:外头停也不停,万一有来觅食的鹿呢。
    今日冬狩,宁衍身边未带护卫,所以方才从开狩时,谢珏便自觉地跟了上来,跟景湛一左一右地护着宁衍。
    听了这话,宁衍还未说什么,谢珏便笑着道:看你说的,咱们陛下头回开这么大的场子,怎么就不许陛下打头熊回来加餐吗?
    猎场外头的野兔有什么好打的。宁衍单手持着缰绳,伏低身子靠在马上保持平衡,闻言侧头看了他俩一眼,笑道:往里头走走,看看能不能寻几张白狐皮子,给皇叔做件颜色鲜亮的大氅。
    景湛:
    他近来可是发现了,宁衍提起宁怀瑾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要变成三句不离了。
    明明陛下小时候都不这样粘人,现在居然越长越回去了。
    陛下。景湛真心实意地问:您出门能有一天不提王爷吗。
    皇叔对朝政鞠躬尽瘁,对朕忠心耿耿。宁衍说得理直气壮:朕将他放在心上有什么不对吗。
    没错。景湛木然地道:很对。
    谢珏被这俩少年的逗得扑哧一乐,又不敢笑得太过开怀,憋得异常辛苦。
    陛下在这场跟国师的嘴仗中再一次大获全胜,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开始正儿八经地搜寻起猎物来。
    他仨人的坐骑皆是上好的良驹,半炷香的功夫便已经进了林中深处,从树枝间隙中落下来阳光也变得稀薄了起来。
    宁衍勒了马,放慢了速度。
    这林中多年未曾打猎,里头的猎物不少,方才一路过来,便见着了好几只野鸡野兔的。但宁衍对这些小玩意没什么兴趣,他随意找了棵笔直的红杉做了记号,然后下马查看了下周遭的土地情况,选了个方向,架着马往那头去了。
    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他们一行三人便从小林地走了出去,来到了一块开阔地,远远见着了一条小溪。
    那溪流是从林场后头的山上流下的,因着是活水的缘故,所以未曾上冻,只有临近岸边的水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
    在小溪对面的岸边,正有头鹿站在溪边垂首喝水。
    那是一头雄性的公鹿,看起来正当壮年,足有大半个人高,鹿角坚硬而笔直,最顶端的分杈尖锐处还带着一点血迹,仿佛刚与什么搏斗过一样。
    宁衍眯了眯眼睛,从箭篓里抽出一支箭来。
    铁质的箭杆擦过箭篓,发出些微的剐蹭声,溪边的雄鹿耳尖一动,敏锐地抬起了头。
    这是片不大的空地,身前身后都是林场,宁衍与那雄鹿之间也隔着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中间栏着的那条溪流狭窄,成年人一步便跨的过去。
    那鹿在看见宁衍的一瞬间便弓起了身子,用蹄子刨着地,威胁地露出头上的鹿角。
    谢珏可不是头一次打猎,深知这种雄鹿虽不是食肉的野兽,性子却也十分凶猛,那锋利的鹿角能轻而易举地剖开马匹柔软的腹部。
    他正想劝宁衍往后退退,就见那鹿忽而发难,抬脚跳过了小溪,奔着宁衍冲来。
    宁衍座下的马忌惮那鹿,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谢珏的剑已经抽了出来,电光火石间,宁衍眼疾手快地搭上弓,瞄也不瞄便松开手,羽箭带着破风声凌然而去,深深地没入了那雄鹿的咽喉,发出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
    雄鹿还维持着向前冲的姿势,锋利的箭头从它的咽喉刺穿过去,被惯性拉出了大半截箭身,滚烫的血顺着箭头淅淅沥沥地流下来,那鹿身形晃了晃,就地栽倒在了地上,就落在宁衍面前几步远。
    他座下的白马受了惊,嘶鸣一声向后急退两步,又被宁衍扯着缰绳硬拉住了。
    猎场伺候的内侍终于紧追慢赶地追了上来,正巧见到宁衍的手下的头彩,连忙一叠声地赞他,又从怀中掏出个细长的小筒,扯开引线放上了天。
    你们不用跟着朕了,反正朕这也没什么需要清点的猎物,随意找旁的人跟着伺候吧。宁衍将弓重新挽在背上,说道:朕今日随便玩玩,不跟他们抢头名,将这鹿拖回去,交给膳房洗刷干净,晚上朕亲手分。
    那内侍连忙应了,招呼着身边的人将那头鹿连扯带拽地搬上木架,又栓在了骑来的马匹上,跟宁衍告了退。
    谢珏收剑入鞘,笑道:陛下头次冬狩,不自己讨个大彩吗。
    朕跟他们抢什么彩头。反正四下无人,宁衍说话也没有太顾及:朕学骑射的时候,用过的弓没有十把也有个六七把,也就一个御赐之名能值点彩头。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景湛说:那些想拿彩头的,也没有想拿这弓回去使的,拿回家都得设个香案供起来。
    他几人说笑了几句,便也未耽搁,接着往林子里头去了。
    宁衍还心心念念着想找的白狐皮子,一路上极其仔细,只可惜今日运气不佳,这一路上除了几只獾子外,连个狐狸毛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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