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能要我呢晏珏嘟嘟囔囔。
    秦宿舟回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顾歌真是功德一件。晏珏铺平了软垫和被褥,打了个哈欠,钻了进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师兄,还睡会儿吗?
    算着路程还早,之后到了碧海角指不定得折腾多久,秦宿舟揉了揉惺忪的眼,脱下外袍躺下来,打算再睡一场回笼觉。
    马车内安静地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晏珏突然睁开眼,眸色异常清醒。他无声地偏了偏头,身旁的秦宿舟早已陷入了熟睡,胸膛有节奏地一起一伏。
    越靠近碧海角,他就越不安,总感觉他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而且师兄总是一点就透,眼看着纸包不住火,他也没个对策。
    要被发现了,怎么办啊
    这么烦躁地想着,他翻了个身,撑着头慢慢靠近了仰面熟睡的师兄,轻轻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看着他的脸颊微微凹下去,又很快弹了回来。
    上次偷袭失败了,这次好像睡得挺熟,应该没事吧。
    晏珏俯下身子,轻轻啄了啄他的唇角。啄了两下看着他没反应,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唇,将那略微发干的浅色唇瓣润得色泽莹亮起来。
    亲得满意了,晏珏才心满意足地退了回去,还想再欣赏一会儿他师兄那单纯无害的睡姿,冷不丁发现秦宿舟一双沉沉的黑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晏珏彻底僵住了:
    看过猫捉耗子吗?晏珏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耗子,被猫爪子摁在了砧板上,马上就要四分五裂。
    果不其然,下一刻秦宿舟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不是师兄你听我解释我没什么别的心思我只是唔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他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春梦,但按在他胸前的手指在不断缩紧,布料摩挲的窸窣声和微妙的紧绷感都真实得不像话。
    诶?师兄在吻他?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宿舟又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推开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一直以为是从时隔十六年的重逢以后开始的,因此不觉得能有多少情意,只是晏珏良心发现的愧疚占了多数,甚至最开始他还在怀疑晏珏是像当年一样欺骗他。
    后来他发现,自己仍然放不下他,就好像心中放着一块淳朴的玉石,弄脏了也好,划裂了也罢,摸上去依旧触手生温,舍不得遗弃,只能一次次放下底线。
    允许他知道桃源的秘密,让他跟在身边,默许他奇奇怪怪的小动作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平静,即使多了一个晏珏,也不过是一颗石头沉入大海,波澜不惊,但当知道红痣的一刹那,这颗石子就在他心里兴风作浪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秦宿舟话出口,才发现竟然颤抖得不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晏珏抿了抿唇,浅色的瞳仁映着他的脸,师兄,不然你以为那么多长老,为什么我偏偏要挑一个常年闭关的甩手掌柜当师父?
    秦宿舟的眼眸颤了颤。
    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
    那个拱手递茶拜师的少年
    那个笑眸灿如星河的少年
    那么早,那么早为什么当年没有早一点说清楚,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师父已经死了的现在,被赶出碧海角的现在,早已成为戴罪之身的现在。
    原来师兄一直都不知道吗?晏珏按着他的手欺身压了上去,眸中沉淀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我很早开始就喜欢你了,比你能想象的要早很多。
    秦宿舟还没想清楚他口中的很早究竟是多早,湿热的唇舌就覆了上来,似乎是撕开了精心涂抹的假面,这个吻来势汹汹,舔咬着他的唇又不容置喙地顶开了齿关长驱直入,可他身上的兰香一如既往的柔和,显得十分矛盾。
    秦宿舟合起了眼睛,有意地放纵着他的动作,却在晏珏不安分的手往下挪的时候阻止了他。
    晏珏抬起眼看着他。
    秦宿舟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为什么要杀姜山?
    晏珏无声地笑了笑,这个问题绕不过去?
    秦宿舟平静地看着他,你一天不解释,我仍然会一天厌恶你。
    好啊,晏珏在他身侧躺下了,那你就厌恶我吧。
    晏珏。秦宿舟拧起眉。
    我做出那样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有现在,甚至也做好了被你杀死的准备,晏珏垂下眸,指尖绕着他的发梢,当年我是故意的,放火的是我,栽赃给你的也是我,你还是继续讨厌我吧。
    秦宿舟被他这自暴自弃的态度气得脑壳疼,抽出自己的头发就背过身去。
    他奶奶的,这么多棵歪脖树,他作甚偏偏选了一棵最梗的呢?
    温热的吻落在了后颈处,秦宿舟知道那是那颗痣在的地方。
    晏珏长叹一口气,搂着他的腰贴了上去。
    师兄,闷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废话。
    那等这次离开碧海角吧,晏珏顿了顿,等我跟罗柳彻底了结之后,我带你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秦宿舟偏过脸,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说真的。晏珏伸出手,拉钩?
    幼稚。
    虽然这么说着,秦宿舟还是跟他拉了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本来这拉钩到拇指触碰就该结束,但晏珏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修长的手指撑开他的手掌,硬生生将两人的手掰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终是一夜无话。之后的几天晏珏再想死皮赖脸地凑上来也没了机会,秦宿舟嫌弃地把他踢开,告诉他姜山这件事一天不结束他俩就一天没完。
    晏珏有多少秘密都无所谓,但师父是他的救命恩人,将他从苦命的杂役生活中解救出来,若不是姜山,他那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师父,为什么动手的偏偏是晏珏呢?
    马车行至青天涯便上不去了。同青城剑无双一样,碧海角建在临海的山上,山周都设有禁制,无论是弟子还是来客都必须得徒步上下,再加上青天涯处于苦寒之地,因此碧海角的修行是四庭之中最难捱的,当然,也是最有成效的。
    意料之外的,今日的碧海角难得热闹,子夜眼和滨南柳坞的弟子都围在了山脚。打听了一阵,才发现是因为最近四庭频繁受创而人心惶惶,顾宁和安鸿私下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特地前来商议对策的。
    如今圣阁无主,四庭倒了三个,连子夜眼和滨南柳坞都成了拿得上门面的门派了。
    也大概是因为碧海角现在太忙碌,倒也没人阻止秦宿舟上山。青山青水先行一步上去禀报,温阮和顾歌远远缀在了最后不知道说些什么悄悄话,晏珏和秦宿舟走在了当中。
    晏珏一沉默起来,两个人就显得尤其安静,只剩下踢踢踏踏层次不齐的脚步声。秦宿舟侧目看了看他,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日子已经渐渐入了秋,风卷着枯叶无声地落在了他的头上,秦宿舟拉住了他,微微踮起脚将焦黄的落叶拂了下来。
    长那么高干什么。秦宿舟顺手拍了拍他的头,刚要抬脚接着往上走,指尖突然传来一丝暖意。
    秦宿舟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晏珏见他没有抗拒,得寸进尺地将他整个泛着凉意的手包裹住了。
    秦宿舟皱皱眉看了看他们身后还离得很远的温阮和顾歌,没有挣开。
    师兄,晏珏道,到了。
    秦宿舟怔了怔,转过身子,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登上了顶。站在碧海角这扇数十年如一日的宽大木门面前,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晏珏握着他的手往上一步,与他并肩,五千三百二十三。
    什么?
    一共是五千三百二十三只台阶,师兄你数错了,晏珏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睛里流转着潋滟的情愫,那天你在数到三千零二十八的时候绊了一跤,漏数了两个台阶。
    第43章
    晏珏杀了师父嫁祸于自己这件事,秦宿舟的心态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开始是以为他一念差池做错了事情,仍然笃定地相信他是自己的好师弟。后来彻彻底底被赶出了碧海角,他才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开始多疑、偏执、仇视,被碧海角平淡生活抚平的陈年创伤揭开了,仇恨的种子放出匣子,恣意生长成了桃源。
    但随着晏珏的秘密一个个浮出水面,他开始渐渐迷惑起来。晏珏很少动杀心,甚至阻止他杀人,那么他杀了姜山,是不是正说明了姜山在他心目中有什么必死的理由?
    穿梭在久违的碧海角楼阁当中,秦宿舟觉得自己极为不合适。周遭全是一棵棵身着浅色道服的小青菜,只他一人穿着鸦青色的衣裳,颜色沉得打眼极了。
    晏珏大约是想身体力行地应允那个道侣的传言,在门口牵上手以后就没再放开,秦宿舟试图挣了两次,却换来了更用力的桎梏,便也随了他去。
    反正坏的不是他的名声。
    猝然,一阵冷意从斜后方穿了出来,秦宿舟展开骨扇挡了一下,只听铮的一声响,一柄平常弟子用的铁剑飞了出去,深深没入了一旁的石头中。
    但是倒霉的是他啊。
    周围指指点点的碧海角弟子太多,想揪出罪魁祸首实在是困难,但晏珏的脸陡然沉了下来,一股沁透骨髓的寒意从他身上散了出来。
    诶诶诶,散了散了!大师兄是你们也敢惹的!温阮冲了过来,赶紧打发了一众围观的弟子。
    你说的竟然是真的啊顾歌在一旁小声说,原来晏公子真的会为了秦公子对别人大打出手。
    秦宿舟抿了抿唇,举起两个人交握的手,转头看着晏珏,可以放开了吗?
    晏珏浅色的眸子落在他脸上,视线冰得能掉渣,为何?
    秦宿舟一噎,那你干嘛拽着我?
    晏珏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因为我喜欢你。
    话说开之后晏珏就开始这样,也不管场景合不合适就毫不掩饰地表达炽热的爱意,即使得不到任何像样的回应也不见任何泄气的迹象。
    秦宿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被他一路拉着走到原来的院子里,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捏碎了。
    院子里的桃树是他在走前那一年的春天栽下的,现在已经长得枝繁叶茂,宽阔的枝叶几乎遮满了整个院子。正是入了秋,沉甸甸的桃子结在枝头,似乎连吹来的风都带了桃子的香气。
    都长这么大了。秦宿舟摸了摸粗粝的树干,这棵树晏珏真的一直在好好照料着。
    师兄
    秦宿舟偏过头,见晏珏正盯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手看。
    对不起。晏珏脸上眼里的冰渣都化了,成了他熟悉的那副模样,委委屈屈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秦宿舟是真的被他弄得一点脾气都没,分明是在道歉,那样子却弄得是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过来。秦宿舟朝他招了招手。
    晏珏乖乖地蹭了过去,被他在额上弹了个脑瓜崩儿,清脆的响声震得他天灵盖都发麻。
    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秦宿舟伸开手掌,指尖点了点他泛红的额心,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存着些浅淡的笑意。
    公
    一阵窸窣从墙头传来,小满刚探出一个脑袋就自觉地往回转了,要不是秦宿舟喝得及时他都要飞得三尺远了。
    回来。
    小满乖乖地落了下来。
    说事儿。秦宿舟挑了挑眉。
    在娄新霜的屋子里找到了李兰儿的镯子。小满将铜镯奉上,上面有咒术,娄新霜应该也没打开过。
    秦宿舟接过东西,辛苦了,那只腿呢?
    小满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了一丝尴尬。
    又、没、了?
    是。小满垂下头,晏公子的剑一抽腿就不见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属下再遣人去找找。
    说罢,不等秦宿舟开口就识相地溜走了。
    真是跟那什劳子魔魅公主八字不合。秦宿舟啧了啧嘴,琢磨起了李兰儿那镯子,不由得挑起了眉,嗯?这怎么跟我娘教我的咒术那么像?
    师出同门,讲不定你娘也在青城剑无双呆过。
    这我倒不清楚了。秦宿舟三两下解开了咒术,拿出了镯子里的东西。
    里头只有一张卷着的纸和一枚令牌。秦宿舟展开纸卷,发现是说明虎符作用的,估计是李兰儿成为虎符之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虎符与其所控制的棋子是修士操控大量傀儡的重要道具,他们都必须具有魔魅血统。其中棋子可以是活人,但虎符只能由尸体担任,是无魔魅血液之人利用魔魅的力量控制他人的媒介。一般由高阶魔魅的尸体服下用公主肉制成的特殊药丸,辅以咒术所成,成为虎符的尸体目视与常人无异,可以独立行动,但施咒者一旦下令,便会眸显红光,显出虎符原型。
    最早施咒者必须与魔魅尸体肢体接触,辅以咒术才可实现控制虎符的效果,如娄新霜,但偶见无需肢体接触也可控制虎符之人,许是咒术改进过了,如
    如什么已经看不清了,李兰儿写下这张纸条的时候大概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写完。纸卷的尽头还卷着一张很细的纸条,纸条已经泛了黄,似乎有些年头了,秦宿舟翻开纸张,只见上头用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字迹写着:
    若有紧急,将两镯串在一处,用力叩响白玉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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