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前言不搭后语了。哪里来的信?
    这厢傅成回了府,觉得胸内烧着一团火,幽幽的烧得他有些热。在书房坐定了片刻,着人叫了小厮过来。
    小厮金龙候了片刻,也不见他有什么吩咐。
    傅成在书架上翻找了半晌,找出来一把折扇,扇面是王献之的字,递给金龙:你拿去余府,交给余家大公子。
    金龙得了令就退下了,傅成又在椅上坐,嘴角擒着得意的笑。
    余岳风得了扇子,夜幕时分就赶到了傅府,还是有些不相信:岳阳心思单纯,你可别是会错了意。
    岳风,你知道我的,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傅成负手而立,看着比平日里更显高大一些。
    余岳风沉默半晌,轻叹一声:就算如此,你又当如何?岳阳平日里虽放诞一些,可从未做过太过于离经叛道之事。他恳切的问:难道不能像从前一样,咱们几人做这一世好友,他日各自娶妻,儿女成群,不好么?
    岳风,当日在凤羽楼,你我可是说定了的?难不成你现下要反悔?傅成轻扣着案:这世上最难得的不过是有个相爱之人,既知他也有意,我怎能放手?
    我不曾反悔愿君好自为之!
    余岳风有些妥协了,前年凤羽楼,他永世难忘。
    那年梁锦听说凤羽楼新调来了一个很会唱小调的姑娘,迫不及待的就拉了他们去。
    余岳阳还是第一次上青楼呢,心里畏缩得不得了。怕父亲打他板子,又怕这里的姑娘要吃了他,可仍旧是架不住好奇来了!壮着胆子装作是常客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跟着梁锦上了楼,傅成在边上鼓励他:别担心,只是听听曲儿喝喝酒罢了。搭着他的肩,傅成又说:一会儿你坐我旁边,要是不喜欢,就扯扯我的袖口。
    余岳阳这才安心下来。
    姑娘来了,往几人边上就坐。只有余岳阳,往傅成这边缩瑟了一下,那时余岳阳还小,第一次与一个陌生姑娘挨得如此近。
    傅成在几人看不到的桌下,握了他的腕子,桌面上却端起杯:今日岳阳第一次浅尝风月,我们当以此杯,庆贺岳阳长大成人!
    男儿正当风流时,岳阳,可别怕回家挨板子,都有这一遭,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我父亲还罚我在家抄了三十遍《礼记》呢!梁锦摆出过来人的样子,安慰余岳阳。
    余岳阳怕失了面子,猛端起酒杯去碰:我有什么怕的!板子都挨惯了!说完很是豪迈的一饮而尽。几人随即放声大笑,可余岳阳心虚,要不是桌下底下傅成握着他的手,他只怕就要露怯。
    姑娘们也是懂事的,又唱又舞,余岳阳很快就融入了,交杯换盏间早就挣脱了傅成的手。很快他就喝醉了,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梁锦斥退了姑娘们准备打道回府,和余岳风下楼小解,只留了傅成在楼上照看余岳阳。
    四下无人,外面飘荡着笙歌竹乐,傅成盯着余岳阳被桌面压得挤出肉的脸,红艳艳的嘴像颗熟透了的山楂,诱惑着人去咬一口。
    傅成也没过多思虑,埋下头去,往他嘴上亲了一口。余岳阳该是睡梦中有些感觉的,哼叽了两声,傅成没有克制住,又埋下去亲他,把嘴停在他的唇上面,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
    一看,余岳风正站在廊上,惊诧的望着他!傅成也怔愣了一会儿,随即收起心虚去望余岳风变幻莫测的脸色。
    幸而梁锦提着衣摆走了上来:走罢傅成!把岳阳扶着,天色已晚了我们赶紧的!
    傅成被他这么一嚷,当即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把余岳阳托起来!架在肩上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余岳风就带着满心疑问来了,开口就是恼怒:我竟不知!你对岳阳怀的是这种心思!
    什么心思?是有违人伦大逆不道的心思!可傅成不认为,我朝有例有法,两个男子亦可结发为夫妻。他坦荡的看着余岳风:我傅成的真心!日月可鉴!
    你你余岳风你了一阵,找不到什么措辞去指摘他,骂他?有辱斯文,也于心不忍,毕竟这么多年的手足之情。你难道他日不娶妻生子了么?余岳风似乎心软了。
    日后之事,难说得很!岳风!若岳阳有意,我定不负他!
    余岳风冷静下来:你不准去对他说!你的情是你的情,你只自己揣着!不能去扰了岳阳的日子!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呀!余家的嫡子!
    傅成知道他的考量,妥协了:岳风,我答应你。又挣扎着:可若是有一天,他对我也有意,我就只能对你余家不住了!
    岳阳只把你当兄弟,从未多想!
    天下的男欢女爱之事,难说得很呢。傅成看着他:若有天岳阳有意,我便那把王献之的折扇赠与你,就当是我的敬意了。
    余岳风给这男欢女爱刺激不小,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傅成只当他是答应了。
    如今赠扇,余岳风仍不太死心:我虽不会反悔,可你如何得知岳阳有此心意?你别是误会了罢?
    情之所钟,哪里需要喧之于口?
    见傅成如此笃定,他迟疑着:傅成,这世间婚姻大事,谁家不是父母之命?急切的,他往傅成身前走了几步:你难道以为你有机会像梁锦,得天子赐婚?我父亲断然不会同意的!你家也不会
    成事在人,某事在天!我若不搏,只怕将来抱憾终身!傅成心有定数,至于怎么搏?他其实也没认真算计过,只有一腔热血。眼下这倒是不打紧的,岳阳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第12章
    雅集
    梁锦提着食盒,匆忙赶回梁府。天色将暗,又是一阵春风,柳絮扬了满天,他拿不准何须问用过饭没有,毕竟他可是从来不会等自己的。
    还好回去时华浓刚张罗着丫鬟们在小厅里摆碗碟,东逞把食盒交与她时,还热乎着呢。
    何须问姗姗而来,也并没有留意到桌上那些菜。他对吃的好像也不大在意,每日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这些是回来的时候在屿楼买的!梁锦暗戳戳的邀功,又怕被人看出来:好久没吃他们家的醋鱼了,顺便买的,顺路!
    华浓对他的此地无银颇为无奈:少爷赶紧用饭罢!又似提醒他:您今儿回来的晚,少夫人吩咐着晚些摆饭呢。您不饿,少夫人都饿了!
    嗨!这可真是个好丫头!
    梁锦打量下何须问,他正缓缓的吃着无所事给他布的菜,并没什么异常的神色。
    可梁锦心里却开了花,不为别的,就为他那周到的关心,还特意吩咐人等他回来吃饭。可梁锦疏忽了,这特意是他自己杜撰的,饿着肚子也是他自己虚构的
    只沉浸在自己的洋洋得意的幻想里,说话也不自觉的飘飘然起来:你下次尽可不必等我,我在外面是自然不会饿着肚子的!
    我吃饱了,你慢用罢。何须问一如既往不理他,领着无所事又姗姗的走了。
    徒留梁锦满脸困惑:我说错什么了?
    华浓无奈:哎呀我的大少爷!哪有你这么不领情的!
    我不是怕他等急了饿着自己么?
    可你这话倒教少夫人白等了,什么叫在外面不会饿着肚子?在家你替你操着心,你却在外边吃喝不愁!你看少夫人可还会不会再等你!想必华浓也是误会了,何须问当然还会等,因着这是礼数。
    梁锦瞅了下那条被戳破了一点皮的鱼,那块鱼肉还是他夹到何须问碗里的,还在碗里搁着,何须问没有动。
    恍然大悟似的,梁锦提起衣摆就往后边跑,到了何须问屋里,幽幽的开口:对不住,我只想教你尝尝,忘了你不爱吃鱼
    何须问这边刚回屋,正在整理案桌,闻言抬头,有些错愕:不妨事,还是要多谢你。
    不用谢我!我也是路过!他非要掩盖他那成天摆得低低的身段。
    何须问把笔挂在搁上,温吞说着:你吃好了?
    梁锦受宠若惊:吃好了吃好了!你也没吃多少,不如我让小厨房给你煮个粥!
    不必了,多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我我他慌忙的找着话头。何须问看出来了,坐在书案上,有些无奈:你坐吧。
    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邀他入座呢!梁锦一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坐在了书案旁窗户下的椅子上。
    何须问摊开本书来看,也不再说话了。梁锦等了许久,谨慎的开口: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几支上好的狼毫,拿来给你罢?
    何须问也沉默片刻,待梁锦以为他不会领情时他却突然开口:你好像很喜欢与我说话?这突兀的一句话像屁股上挨了针,惊得梁锦弹身而起!如做贼被人拿住了脏,仓皇失措!他踱了几步。
    何须问却已不再看他,不像是想得到答案的样子。
    梁锦觉着自己被掴了一掌,清醒过来,心如坠冰窟,寒冷得把他僵在那里,纵有一腔热血,也被浇灭了。
    他突然有种委屈,想去掐住何须问的手臂,乞求他:你看看我罢!看看我罢!可他不能!他怕失了他的身份,怕得到只是他冷漠的眼,还丢掉了脸面。
    于是他也假装出冷漠的样子,把扯好的慌拿出来,冷冰冰的说:你可是想多了!我爷爷和父亲都不怎么理你,奶奶也不喜欢你,我不过看你在这府中孤身一人可怜,倒叫你误会了!
    这话说来就好没好道理,何须问哪里需要他的可怜?成日淤在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与结交。
    可在梁锦看来,他这样子是可怜的,像梁慕白,不得喜爱,所以才规规矩矩不惹是非。他曾想接近他,照顾他一二,总不好叫他为了这挂名的夫妻名分枯死在这里,如同后宅那些女人,熬到没有自己的血肉。
    可他不承自己的情,让他恼怒:既如此,日后我也不再多余说话了,你好自为之罢!
    梁锦转身欲走,又听见何须问不含喜乐的声音:多谢你的好意。
    直教他恨也不是,骂也不是,像对着棉花锤了一拳,一身力气都泄了下来,只剩下满腔酸楚。
    梁锦回自己屋里时,华浓已经掌上了灯。他挥退了丫鬟们,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案上,研了墨执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只:乍见西风舞凄凉,哪知烈烈卷黄沙?
    写完又怕人看见,折到火烛上点烧了,灰烬落到地上,跟着他那一丝没有起始,飘忽不定的情愫一起。
    芍药开得正艳的时候,吴大人府上给何须问下了帖子,交在了李氏手上,李氏叫了梁锦何须问来说:吴大人家的长子,比你们成婚还早两个月,他们小夫妻两个,邀大京的年轻夫妇们去雅集,你和锦儿也去罢。
    何须问接过帖子,不大想去,实在没什么可去的,人都不认识,况且男女分席,一大堆女人,莺莺燕燕,他混在当中,像个什么样子?
    李氏知道他不愿意,便又跟梁锦说:锦儿,你也带须问出去走走,你们夫妻一体,哪里有你成天在外面玩乐,把他一个男儿家家的憋闷在院子里的道理。
    梁锦受了冤枉,心里想,不是不带他出去,是他自己不愿意,嘴巴上应承着:母亲放心罢,我可不敢委屈了他。
    他用余光看何须问,何须问拿着帖子在走神,像是根本没去听他的话,臊得他冷哼了一声,李氏见了掩着嘴笑:须问,好孩子,锦儿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看着倒像是怕了你了。
    何须问这才回过神来,忙说:母亲说笑了,大少爷心地好。得了一句夸,梁锦抑制不住高兴,到了吴家脸上都还挂着笑。
    吴府门前一溜烟的马车停着,都是来赴会的年轻夫妇们,何须问被一个丫鬟领着去了另外一个厅,梁锦跟着吴川语和一众男人们在一起。
    厅上摆了好几个桌案,铺陈着纸笔,看样子是各家公子们在写诗写词,另一边聚拢着几个人,是在摸牌,真是雅俗共赏。
    吴川语是主家,也不客气,提着一只蘸了墨的笔递给梁锦:梁兄,你来迟了,先得作诗一首方能玩乐喝酒。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梁锦向来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一提笔,众人都围过来看。
    须臾之后,有人嚷:梁兄这就不够意思了,这诗一看就不是你的水平!
    哎梁兄这是藏拙呢,要是露出真本事来,我们都得羞愧死了。又有人嚷道。
    梁锦也不管他们怎么说,搁下笔:你们太看得起我梁锦,都知道我是最不学无术的人,这首已是竭尽全力了。转身拍拍吴川语的肩:好歹我是作出来了,吴兄还不快拿酒来?
    丫鬟托上来几壶酒,梁锦提了一壶,坐在角落里自斟,吴川语挨着他坐下:我前几日在街上见到傅成和余岳阳,两人不知道是吵架还是怎的,分明一条街上走着,却一个在那边一个在这边,叫他们他们也没听见。
    梁锦笑道:傅成最是照顾岳阳的,怎么能跟他吵架?你是看错了罢。
    或许是罢吴川语不过是与他闲话,吵不吵架的他也不在意,转念又说:何家老四看着倒是斯斯文文的话中有点艳羡之意。
    他就那样,成天憋不出几句话。梁锦知道吴川语爱好南风,去白玉楼也总找男倌作陪,话如此说,明里是客套,暗里又有点儿骄傲,攀比似的问人家:你的新夫人不也是百里挑一的美貌?
    吴川语笑起来,有些怅然:美貌有何用?红颜弹指老,我还是想要个能知冷知热的人
    何须问能知冷知热么,梁锦想到,他连知字都做不到,可是,像吴川语说的,他安安静静的,反而让梁锦总想多去和他说几句话,看看他生气高兴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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