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难不成是太过激进走火入魔?!
    栖烑修行十分贪婪,恨不得一日成仙,这可是犯了修行大忌,弦十早有担忧,没想到还真应了他的乌鸦嘴。
    弦十顾不得多想,赶紧祭出了栖烑当年赠他的护灵法器。
    法器晕着白芒横飞过去,呼地钻入栖烑后心。
    栖烑浑身一震,气势瞬间减弱不少,弦十趁机靠近,不管三七二十一,攒足所有灵气猛地掐出绝技万物复苏!
    法器压制心魔,万物复苏则复苏栖烑真正的意识。
    过程有些艰难,山摇地动的,弦十被砸得头破血流,脸也破了相,他顾不得掐什么防御诀,专心地复苏着栖烑。
    咔嚓一声碎裂响,护灵法器裂成数块飞出栖烑灵体,弦十也震出内伤,接连呕出几口老血。
    别人吐血战损美,他吐血差点呛死,咳得肺都快出来了。
    好在栖烑总算平复下来,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弦十勉强布了个疗伤阵,调息了好半天才缓过那口气,再睁眼,栖烑还昏迷着,惨白的小脸颇为凄惨。
    栖烑是妖修,弦十是人修,也没法子帮她输送灵力,只能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掐回春诀慢慢滋养。
    几个回合下来,弦十突然眉头一跳,猛地低头扒拉开身下的雪堆。
    糟!冰棺哪儿去了?!
    趁着栖烑还没醒,弦十赶紧把她先挪了地儿,掐诀一阵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弦十找到了一块冰棺。
    是的,没错,一块。
    方才山摇地动,冰棺被山石砸得四分五裂,连带里面的尸首也
    弦十不忍卒看,翻遍了所有雪堆废墟找齐了大部分,拼凑了半天勉强拼出了人形,可并不全,左肩连同心口少了一大块。
    弦十叹气,发愁栖烑看到了会不会再疯一次,这次可没了护灵法器帮着镇压,他区区化神根本拦不住合体大能。
    正愁着,一转头,却见栖烑不知何时爬了起来,目光怔怔地盯着他刚拼成的明煊,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怎么看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弦十心里打怵,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道:栖烑,这个你也晓得的,人死之后便会进入轮回投胎转世,这死前的尸首不过是个躯壳,就如脱|掉的下品法衣,以后再不会穿,没甚用处,实在不必在意。
    顿了下,见栖烑眼眶渐红,瞳孔隐隐浮出腥色,有了发疯的前兆,弦十赶紧又补充。
    这都一千多年了,明煊师叔必然早已转世,若是投到寻常人家,如今也转过十几二十世了,若是机缘不错,说不得这会儿正在哪里潜心修行,与其纠结她脱|掉的皮囊,不如想想如何寻她的转世?
    这也就是为了哄栖烑,转世那么好找的话,谁还敢轻易结仇?不怕死了之后被仇家寻到来生,直接怼得灰飞烟灭?
    转世不是不能找,只是难。
    难不说,还得耗费大量修为。
    耗费修为不说,一个不小心被反噬,身死道消都是极有可能的。
    这也是古往今来只在戏折子话本里有痴情人寻转世的段子,实际鲜有人找的因由。
    许是一千多年过去了,栖烑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也许是弦十的话戳到了栖烑的软处,栖烑竟仿佛听进去了,瞪着血丝累列的眸子,爬到拼凑的尸首旁,亲了亲尸首结着冰碴子的脸,趴在尸首胸前一动不动盯着那缺掉一块的心窝。
    师尊
    千年来只灌醉酒听栖烑说过那么一句话的弦十猛地瞪大了眼,总觉得下面的话他最好不要听。
    你的心被徒儿弄丢了
    徒儿若找不回来必以死谢罪
    弦十一口老血梗在喉咙,算是听明白了,敢情他苦口婆心劝说半天,人家一句也没听进去。
    一具躯壳而已,什么丢不丢的?还以死谢罪?!
    这么多年的修炼都白扔了?不报仇了?
    不等弦十再劝,栖烑突然腾空而起,悬浮数丈之高,周身妖气化作无数流萤,飞速流窜。
    流萤钻入雪堆废墟仔细搜找,比之之前弦十的掀桌找,彷如蝗虫过境,一毫一厘之处都不放过。
    栖烑刚刚经历过做火入魔,身子极度疲累,不过撑了片刻便额角冒汗嘴唇惨白。
    弦十心知劝不住,只能帮她布了个聚气阵,填补些过度损耗的煞气。
    流萤找回了大小不一的碎块,碎得拼都拼不起来那种。
    弦十不忍看她痴傻了似的跪趴在地拼了一次又一次,刚劝了一个字,就被栖烑一个挥手掀飞出去,摔出去数十丈远,砸了个巨坑,半天爬不起来。
    栖烑最终还是没能拼回碎块,碎块有些甩到外围,高温之下已有些腐烂变形,再如何拼也拼不出原来的模样。
    栖烑守着那四分五裂的尸首呆坐了足足十日,突然扛着尸首到了湖边,一把火烧掉,骨灰装入瓷瓶,塞进了她鬓间的木兰花钿。
    弦十一直紧张地守着她,生怕她之前说的以死谢罪成真,栖烑走哪儿他跟哪儿,栖烑刨了他埋的酒坛子他没言语,栖烑摸出骨灰瓶,把骨灰撒进酒坛,混着酒液一同灌进肚子,他除了搓了搓胳膊,也没言语。
    直到栖烑刨出了他所有的酒,骨灰全撒了个干净进了她的肚子,弦十这才摸出芥子空间自己留的一壶桃花酿,坐下陪她一起喝。
    远处崖边大雪漫天,他们头顶却是弯月如钩,没有八月十五月儿圆的意境,却偏偏让人心生感叹。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卿不知
    弦十依稀记得这是温庭筠的诗,原句是不是如此,有些记不大清,只觉十分应景。
    本以为不过是师徒情深,看了这一千多年,再说是师徒情谊,便是傻子都不会信。
    弦十转头看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栖烑,明明平日里正眼都不看他一眼,送东西也不是砸就是扔,凶得什么似的,这会子蜷缩成小小一团,睫毛挂着泪,像是被遗弃的小崽子似的,看着实在让人心酸。
    明煊早已转世,你再如何相思入骨,便是疯了癫了成魔了,她也不会知道,何苦来着?
    轩辕山千里之外的小镇,一相貌平平的青年书生背着书篓进了客栈。
    小二一甩抹布搭在手臂,热情地过来迎客。
    公子这是打尖还是住店?
    可有什么好酒?
    呦!公子可真是来对了地方!掌柜的酿得梨花白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前几日刚好开坛,您来一壶尝尝?
    有劳小哥。
    书生又要了半斤牛肉,并未要主食,直接找了个角落坐下,不是饭时候,堂上人不多,只一桌两人吃酒说话。
    小二端了牛肉老酒过来,热情地帮他倒上一杯,看了眼他的书篓。
    公子可是进京赶考?
    正是。
    那您可小心着点儿,出了城三里地有片夹竹林,今年这花开得特别艳。
    夹竹桃开花需得大量养分,譬如在树下埋上鸟兽尸首,花开必旺。
    可坊间多是穷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树皮观音土都能往嘴里塞,谁舍得把好端端的肉埋了土?
    故而说起夹竹开的艳,人们首先想到的便是树下埋了尸,人尸。
    书生诧异地微微睁大眼。
    整片夹竹林都开了?
    可不是怎的?那红艳艳一片,瘆人着嘞!
    红艳该是极美,怎成了瘆人?书生笑呵呵抿了一口酒,你若不提,我本还想打尖住上一晚,如今看来倒是不必,月下赏花人生一大雅事,尤其是这夹竹桃花,可遇不可求也。
    这话一出,小二暗暗后悔,早知自己就不多这一嘴了。
    可话已出口,再想挽回来不及了,这书生不住店少赚几个铜板倒是小事,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公子听小的一句劝!那林子夜里去不得!
    书生笑道:为何?
    小二压低了嗓门道:公子有所不知,往年这林子从来不开花的,这突然开了这么多,镇上的人就有些怕,恰巧这半年失踪了不少人,一直都没有寻到,前些日子衙门的专门过去林子刨坑,你猜怎么着?刨出了一百多具尸首!
    书生微挑眉尖,一百多具?
    可不是怎的!
    小二看了眼柜台,见掌柜的在打盹没心思搭理他,这才继续安心八卦。
    那一百多具有的是这半年失踪的,也有的是过路客,据看见的人说全都干巴巴被吸干了血!
    府衙专门请了黄亓观的道长过来驱邪,邪没驱成,道长加他那俩徒弟的命全搭里了,到脸儿也不知那林子里到底是出了厉鬼还是什么大妖。
    前个儿我还听人说,这事儿惊动了府台大人,说是要着人去请清平宗的仙长过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林子就在官道边儿上,官府都贴了告示了,千万别夜里打那儿过,白日里也得多找几个同伴赶紧地跑过去,不然
    小二没说完,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书生略一沉吟,呵呵笑道:多谢小哥提醒,那
    小二竖着耳朵听着,就等着他说住店,好问他住天字房还是地字人字
    那我就赶紧吃完了赶紧去,免得我腿脚不灵快,天黑还赶不到那夹竹林。
    小二的脸裂了。
    不是,您不要命啦?!还是当小的骗您?不信您到衙门口看看去,这个真有告示!
    书生笑道:我自然信得过小哥。
    那你还去送死?!
    书生依然笑呵呵:女子大都喜花,盘踞在夹竹林的必然是个女鬼或女妖,想来必十分美艳,若能风流一晚,岂不又是一桩佳话?
    小二眼如铜铃,瞪着书生看了半天,惋惜地摇了摇头。
    看着年纪轻轻挺齐整个人,怎的是个傻子?
    要不就说酸秀才迂书生,可不就是读书读傻了?还想着来一段聊斋志异,就没想过一口被那女鬼吸干了血无葬身之地?
    书生吃喝罢,背着书篓离开,小二送到他门口,不甘心地又啰嗦了一句。
    公子不再想想?这世上可没卖后悔药的。
    书生回头,夕阳斜落店前,洒在他脸侧,平平无奇的面容没甚特别,可那双眼透过阳光琉璃般剔透,眸底碎芒仿佛落入了九天银河,美得噬魂夺魄,乍然便勾走了小二的魂。
    书生一笑,眸光驿动,星河万千,微勾的唇角说不出的狐媚,小二眼直了,刚丢了魂,这会子魄也没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多谢小哥提醒,后会无期。
    普通的没有丁点特色的嗓音,莫名透着酥软,小二痴痴望着书生消失的背影,掌柜接连喊了几声都没听到,气得绕过柜台亲自过来揪他的耳朵,小二这才回神。
    方才他是怎么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怎让他恍了神?
    奇也怪也。
    清平宗,长老殿外。
    下了早课的弟子们挤在布告栏前看新帖的告示。
    山下五百里外的李家镇出了邪祟,杀了百余人,皆血空而亡,黄亓观筑基道长与两名练气弟子驱邪惨死,愿意接手并能顺利驱邪的弟子,可得灵石奖赏。
    这种事弟子们早习以为常,平日里山下百姓来求也都是发了布告栏,弟子们酌情接手,有轻松解决得了灵石的,也有自不量力死在山下的。
    这次的邪祟出手便杀了百余人,连筑基道长都无能为力,他们这些个普通弟子自然不敢托大,聚堆看了看也就散了。
    扈兰鸢站着看了许久,视线落在那血空而亡,突然上前按了手印。
    莹白手印晕起薄光,公告缓缓消失,这任务算是被她接下。
    扈兰鸢转身离开,一抬头正撞见驰钰站在一旁。
    驰钰看了眼那空掉的布告栏,蹙眉道:这邪祟看着不简单,你贸然接下,只怕危险。
    扈兰鸢无所谓地嗤笑一声:那又如何?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也要找到苏成仙杀了她!
    驰钰叹气:都一千多年了,说不得她早已老死,与其执着于她,不如好好修炼,莫辜负了明煊师叔对你的期望。
    修炼?扈兰鸢瞟了眼祖师殿,眸光渐冷,若非傲剑宗虎视眈眈,掌门能任我活到今日?他巴着我赶紧突破增加宗门实力,我偏不突破!我绝不趁了他的心!
    你这又是何必?驰钰无奈道:大道飞升是你的事,为了旁人止步不前实在是不值得。
    扈兰鸢却不以为意:古往今来飞升成仙的有几个?大浪淘沙,我可不觉得我能那么幸运,金丹也好,元婴也罢,不过是多苟活几日,没甚不同,能气到他便是值了。
    驰钰见劝她不动,只得道:那我随你一道去,互相有个照应。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巨响,石破天惊!远处依稀有强光直冲云霄!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强光消散,巨响也止了,若非大家伙儿都是一脸愕然,简直就像幻觉一般。
    灵虚子出了洞府,长老峰主们也都纷纷露面,弟子们更是跑了出来,随着众人眺望远方。
    遥远的天际,乌云压顶,电闪雷鸣,乍一看像是百里之外,仔细再看又似乎更远。
    修士虽五感敏锐,可也不是千里眼,能眺望几十里已是极限,怎可能看到百里之外?
    众人纷纷摇头,觉得是自个儿想多了,灵虚子却是拧紧了眉心,眸光阴冷深沉。
    岳鹍鹏瞪眼看了许久,诧异了一句:那仿佛是轩辕山的方向。
    可轩辕山在千里之外,这里怎么可能窥探得到?
    灵虚子瞟了他一眼。
    去,探探方才到底是什么动静?
    岳鹍鹏领命离开,驰钰与扈兰鸢站得远,并未听到谈话,见再无异象,便回了长老殿取了通行令,又各自给峰里发了传讯符交代了一声,直接下山去了。
    岳鹍鹏前脚走,灵虚子后脚便回了洞府。
    洞府耳室摆着两盏魂灯,一盏是栖烑的,一盏是弦十的。
    当日明煊身陨,灵虚子对外宣称是被妖修所害,字里行间都往傲剑宗身上栽赃,傲剑宗也不辩解,他泼什么脏水他们都接着,显然已破罐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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