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星澜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落在了她齐肩的秀发上。
    探手撩起发丝,看着它们一丝丝从指缝滑落,顺垂柔滑的难以想象之前它是怎么被埋没成脏脏辫的。
    怎么了?顾朔风好笑地瞟了一眼她专注的视线,头发有什么好看的?都一天没洗了。
    是不是有点长了?
    那我剪短?
    不,留长了也挺好。
    那你到底是喜欢长还是短?
    我
    刚才那瞬间,于星澜突然有种言随心的头发太长的错觉, 应该是短短的齐耳小梨花那种娇俏又可爱的才对。
    可再一瞬间,她又觉得该是比这长,长发及腰,云瀑般流泻,再搭上回眸一望,才是最极致的美。
    不对,短发美。
    也不对,长发好。
    于星澜糊涂了。
    她垂眸按了按眼角,朱砂小痣又在隐隐发烫,脑海中隐约好像浮现了什么,转瞬即逝,不容她捕捉。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她不会有事的,我们赶紧洗洗睡吧,明天我七点就得到公司,最晚五点半就得起床。
    洗漱干净撩被上床,于星澜探手摸向她额角的纱布。
    纱布有点湿了,换一块儿吧,万一再感染伤口就不好了。
    顾朔风笑着躲开,揽着肩把她搂进怀里 ,顺势躺下,唇瓣厮摩了下她的发丝。
    不要紧,就湿了一点,睡吧,不早了。
    于星澜不习惯靠在她怀里,胳膊不知该往哪儿搁,手更不知道往哪儿放,高了低了都不合适,尤其丝质睡衣太过亲肤,睡衣里面又是空空如也。
    于星澜一如往常挪了挪翻过身去。
    顾朔风也一如往常自背后搂住她,柔软的唇摩挲了下她的耳根,落下浅浅一个吻,伴着呢喃。
    晚安,我爱你。
    又是这句,自领证后,顾朔风每晚睡前都会说一遍。
    于星澜阖上眼,心口像是堵住似的,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就是难受。
    她宁愿她什么都别说,也好过这种不上不下不真不假难以分辨的示好。
    她没有回应,顾朔风也从未要过她的回应,像是包容,又像是不在意。
    顾朔风睡了,于星澜却没有睡,她安静地等了很久,直到身后呼吸绵长,这才轻轻挪开搭在她腰际的胳膊,轻手轻脚下了床,推门进了洗手间。
    咔哒。
    洗手间的凉白的防雾灯亮了,地砖还残留着洗浴过的湿气。
    于星澜回头看了眼床上酣睡的顾朔风,反手轻轻合上门,走到垃圾桶边,踩开桶盖。
    垃圾桶很干净,黑色的垃圾袋垫在里面,除了寥寥几团纸,再没有其他。
    没有其他。
    于星澜无声地笑了,带着自嘲,她没有停留,悄无声息又退了出去,重新上床躺下。
    夜色浓沉,钟表咔哒,窗外夜空如黛,看不到弯月,只有一线懒星顺着帘缝散落。
    于星澜了无睡意,翻过身来,枕着胳膊望着睡梦香甜的顾朔风。
    帘缝那线笔直的夜色,跨过地砖,斜上床畔,横过于星澜起伏的侧身,落在顾朔风甜睡的脸上。
    指尖轻轻撩开脸侧一缕发丝,柔嫩的脸颊,顺滑的发丝,吸引指尖。
    额角纱布散着淡淡的药香,莫名刺激着感官,病弱美人更能激起保护欲。
    于星澜指尖描绘着纱布的边缘,绕着绕到了胶布黏合处,因沾了水,胶布一角微微翘起,指尖捏着轻轻撕了下,纱布旁的秀眉蹙了蹙,顾朔风抬手挠了下。
    于星澜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盯着顾朔风的眼,静等了片刻,顾朔风没有张 眼,呼吸依然绵长,挠痒的手随便搭在了胸口。
    于星澜这才小心翼翼再度抬指捏住了那胶布,胶布一点点撕开,没有多撕,只撕开了一条,足以翻开一角纱布。
    借着那一线夜光,于星澜仔细看了看,片刻后,重新掩上纱布粘好胶布,仰面朝上躺好,望着空荡的天花板,久久没有阖眼。
    挂钟挂在床尾,水晶菱面泛着一点凉薄的微光。
    咔哒。
    分针微动,与时针重叠在12。
    呀~!都十二点了,再晚拿卡也刷不进宿舍楼了,我们得回去了。
    金柜ktv,至尊包间,888房,足以容纳三五十人的大包,整个ktv也就这么一间,十五六个人呆在里面,都显得有些空荡。
    几个师大的男生互相递了个眼色,纷纷起身告辞。
    毛芳菲和同宿舍的小姐妹也站了起来,想跟着一起走,还没走出去,王立按了下缠着绷带的脑袋,抬脚拦住了她。
    呦呵,说走就走,一个不留,这么不给哥面子?
    毛芳菲完全是被小姐妹拉过来的,说是一个女生跟这么多男生出来尴尬,拜托她一起来,还答应把自己没拆封的小红瓶送她,她才勉为其难过来的。
    要早知道是王立这群王八羔子,打死她也不会过来,刚来的时候,她恨不得转身就走,可又怕王立他们打击报复,这才勉强缩在角落苟到现在。
    毛芳菲缩在小姐妹身后,她本来就是陪客,当然不打算出头,尤其她是真怕王立他们。
    却不想,小姐妹的男票伸手捞过了小姐妹,冲王立陪笑道:这是我女票,我们嘿嘿,春宵一刻值千金,就先走了。
    王立一瞪眼,都走怎么行?好歹给哥留一个,没看这五男四女的,就立哥我一个人落了单?
    他们一走,就剩九个人,男女比例确实失调了一个。
    那男生毫不客气就把毛芳菲推了出来。
    那就让她留下吧,反正她回去也没什么事。
    毛芳菲立马白了下脸,我,我有事,明天还要上课。
    小姐妹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不要紧,我帮你点到,你可以在宿舍睡到中午。
    可我一会儿怎么回去?晚了不好打车。
    你想什么呢?都这个点儿了,大门你 都进不去,还急着回去干嘛?起码等六点开门了再回去。
    毛芳菲慌了,可来之前不是说能进门的吗?
    小姐妹男友道:我们能翻墙,你能翻过去吗?
    可
    不等毛芳菲再说什么,男友揽着小姐妹和几个同学一块儿摆手走了,毛芳菲想跟上,王立一把把她拽进了怀里。
    怎么着?这才一年没见,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不是,我我是真怕明天
    行了,别扯犊子了,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上,我也不跟你计较,来,陪我喝一杯。
    毛芳菲迟疑着看着那酒杯,又看了眼其他四个女生,勉强压抑住心慌。
    没事,这么多女生在,不会有事的,再说陆婷婷的事才刚过去一年多,谅他们也不敢再来一次。
    毛芳菲终于定下神,接过酒杯道:我喝了你就让我走。
    王立摆了个请的手势。
    毛芳菲咕咚咚喝了个底朝天,咔哒把酒杯放在茶几上。
    我可以走了吧?
    王立指了指桌上方阵摆着的几十瓶啤酒。
    全喝了就让你走。
    你!毛芳菲花容失色,怒道:你别太过分!
    Duang!
    王立一脚踹在了茶几腿,满桌瓶瓶罐罐一阵叮当。
    爷就过分了,怎么着吧?
    毛芳菲也就高了那么一嗓子,王立一横,她立马就吓破了胆。
    你就饶了我吧,我真喝不下那么多,我,我先走了。
    毛芳菲转身就跑,刚跑出两步就被其他几人堵住了去路,王立挥了挥手,四个女人麻利地组团离开,毛芳菲眼看大事不妙,仰头望了一圈,陪着笑。
    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儿上,就,就别跟我一般计较了,让我走吧?
    想走?行啊,陪爷爽了就让你走。
    王立走到跟前,二话不说解起了皮带。
    毛芳菲吓得腿都软了,勉强支撑着没有跌趴,说话都是哆嗦的。
    立,立哥,你看我长的这么丑,实在配不上你,你,你就让我走吧,我保证给你介绍漂亮的!我介绍我们班花给你!
    班花不班花的,回头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爷我现在就想爽一爽,哥几个,按住她!
    不!不要!
    四水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包间热闹着,王立吃饱喝足了靠在沙发看哥几个玩,毛芳菲被揍得嘴角冒血,哭糊了眼。
    四水扭头想走,身后的尚涛拦住了他。
    哎呦喂,还挺激烈,别急着走,咱们也玩玩?
    四水胆子小,摇了摇头,别,这犯法的,我还是
    话没说完,王立走了过来,探手搭在了四水肩头,冲尚涛问:今儿来这么晚,就是接这小子去了?他谁呀?
    前几天酒吧认识的驻唱,嗓子不错,有前途,本来想包装包装的,你看这没见过世面的怂样。
    哦驻唱啊。王立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鄙夷道:是挺怂,叫什么名儿?
    四,四水。
    真名。
    四水有点不太想说,酒吧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他平时交流都是艺名。
    这么?不敢说?还是王立回头看了眼身后酣战的几人。
    还是想偷偷跑去报警?
    不不不,我绝对不报警!我都不认识你们,我干嘛管这闲事?
    那你说了你真名,我才放心。
    李,李烈。
    身份证呢?
    没带。
    啧,没带身份证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我可以领你们去我家拿身份证看!
    别介,我可没那闲工夫。
    又一个男人提着裤子过来了,啰嗦那么多干嘛?让他也成共犯不就完了?
    不不,我真叫李烈!我
    没人给他机会辩解,四水被拽着拽到了毛芳菲跟前,强硬地按了下去。
    第182章 强娶小娇妻(92)
    这一整天陆婷婷在干嘛?
    上午拿着乔中林的卡刷了一上午衣服, 中午去了曾经最爱的海底捞, 吃了两口索然无味, 之前勉强吃的冰激凌蛋糕好像都没消化。
    下午在乔中林帮她准备的酒店睡觉,一口气睡到天黑透,起床洗了个澡。
    衣服买了起码七八套, 陆婷婷挑了最中意的吊带荷叶短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肤色白最衬这种大红的艳色。
    她满意地换上, 在洗手间镜子面前照了照。
    还不错,刚洗过澡脸颊粉扑扑的,朦胧的灯光也看不清瘦尖的下巴,挺美,挺好。
    开心地出来, 低头看到了自己瘦骨嶙峋的小腿。
    刚浮起一点的笑意瞬间收了回去。
    她什么时候瘦成这样了?
    脱掉吊带裙,翻出条阔腿裤,再套件泡泡袖上衣, 短袖遮不住手腕的伤疤,她懊恼地捡起丢在地上的护腕。
    忘了再买几副干净的了。
    这护腕是穿给外人看的, 只有在顾朔风面前才会脱掉。
    陆婷婷拎着护腕进去洗手间,打着香皂洗干净,没有吹风机,直接把护腕挂在空调口吹,见风总容易干些。
    忙完一切倒回床上,小腹瘪塌塌的,一天就喝了半碗粥, 吃了半块冰激凌蛋糕,两口海底捞,约等于没吃。
    可陆婷婷一点儿不觉得饿,也完全没有胃口。
    之前她都是直接不吃的,谁劝也没用。
    可现在
    她摸了摸自己再瘦就真的只剩一层皮的脸,果断打电话点了一大桌,全都送到客房。
    反正姓乔的出钱,干嘛不点?
    而这时的乔中林在做什么?
    离酒店两条街的私房菜馆,赵爱娟带着口罩墨镜鬼鬼祟祟进去,忐忑不安地上楼,推开了包间门。
    门里,乔中林坐在雕花木榻上,正在倒茶,青釉开片蟠龙壶古典且意蕴深长,再搭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温润如玉的面容,仿佛水墨晕染的画卷,四十多岁的赵爱娟心脏不由狂跳了下。
    来,坐。
    没有如往常那样起身迎接,也没有恭敬的尊称伯母,像个普通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那样,只简单两个字,一个和煦的浅笑,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至最近。
    赵爱 娟已隐约察觉出了乔中林态度的转变,之前焦躁愤懑的情绪不由自主涤清了不少。
    她缓步过去,摘掉口罩墨镜随手搁在木桌,勉强保持着长辈的气度与高高在上。
    你找我?
    乔中林深情款款地隔桌凝望着她,还没开口已让赵爱娟乱了方寸。
    我很高兴。
    高,高兴什么?
    我很高兴是你。
    呵,是吗?我可一点也不高兴。
    如果我说,我六年前就憧憬你,你肯定不信吧?
    这种话,别说阅历丰富的赵爱娟,就算是傻大妞于涵月处在赵爱娟的位置,也不可能轻易相信。
    赵爱娟轻哼一声,别说废话了,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于强那狗东西一直没搭理我,我知道他想什么,不就是想等着事态平稳了,大家都忘了这事,他再收拾我?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这事你得帮我!
    话音未落,乔中林隔桌牵起了赵爱娟的手,在赵爱娟目瞪口呆下,轻吻了下她的手背。
    不用你说我也会帮你,我爱你娟娟。
    赵爱娟猛地抽回手:你够了!我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少拿这些糊弄我!
    我没糊弄。乔中林起身过来,挤着赵爱娟把她挤到了木榻里侧,壁咚在墙角。
    这十足的压迫感,让赵爱娟忍不住脸红心跳,推了两下没推开,强撑着气势怒视着乔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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