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段时间楚灵崖一直在偷偷学习和练习。此时在楚灵崖的眼里,陆非凡已然呈现出一种热反应图的样子。他整个人以团团色块的形式呈现,有的地方是橙红色,有的地方是绿色,有的地方是黄色,这都是正常的,但很快楚灵崖看到陆非凡心口的地方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在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宛如一只海胆。
    那是什么东西?
    楚灵崖还没见过这种形式的撞邪,不像附身不像夺舍,倒像是寄生?
    楚灵崖忽然微微一颤,就在刚才,那海胆状的东西似乎察觉了他的注视,微微打开,露出了一点儿里面的东西。楚灵崖没能看清楚,因为它又很快合上了,楚灵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哎,别走太里面!老警察喊。
    楚灵崖说:我再靠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楚灵崖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才站定脚跟,果然发现那海胆又动了一下。那团黑色的东西一张一合的颤动了几下,在这过程中稍稍露出了点里头的东西,好像是金黄色的。那是什么?
    楚灵崖又往前走了一步,再一步,此时他距离陆非凡已经不到一米了,如果陆非凡暴起,是能够到楚灵崖的距离。老警察站不住了,过来拉楚灵崖:哎,你怎么不听劝啊,靠得太近了,退后,赶紧退后!
    楚灵崖眯着眼睛,像散光的人一般辨别着陆非凡身体里的东西。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能看清了。
    突然,楚灵崖猛然一震,那团黑色的东西就在这时像一朵鲜花盛开那样,黑色包裹的一团慢慢打开,金色的部分越来越多,直至完全露出了原本的样子,那是一只眼睛!陆非凡左胸腔里的东西竟然一只类似爬行动物的金黄色的眼睛,眼睛中央是一条细细的铁灰色的竖瞳,冷冷透着恶毒。
    楚灵崖蓦然感到左手一松,那只手臂刚才被老警察抓住了,他回过头,刚好瞧见一整套制服像是失去了衣架从空中蓦然跌落下去。
    楚灵崖:!!!
    老警察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了他的衣服。
    不好!楚灵崖飞快地收回视线,扭头就走。然而,一回身才发现整间审讯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粘液给包围了,原本是入口的地方已经被糊得看不到本来模样,连门在什么位置都无法判断。
    那些东西不知道该说是像石油还是黏菌,又厚又稠,完全挡住了楚灵崖的退路,并有向着全屋蔓延的趋势。屋子外头静悄悄的,楚灵崖看了一眼单面镜的方向,那里也已经被不知不觉侵袭了,楚灵崖觉得常囿心一定已经察觉了里头的不对劲,但是至今都没有来营救那就说明外面也很可能出事了。
    楚灵崖心里咯噔一声,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刚才的确是莫名的冒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驱使着他不断向前。
    那只眼睛似乎有迷惑人心的作用,而陆非凡,不过是个诱饵!
    楚灵崖来不及思考什么,在电光火石间下了决断,他掏出藏在身上的符纸,晃了一下,任其自燃后冲着门本该在的方向扔了出去,试图打开一个出口。冒着火的符纸落到那些黑色的黏菌上,那些东西稍稍退开了一些,跟着却又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楚灵崖试了几次,身上的符纸几乎快烧完了,却像是做着一根管子进水,另一根管子放水的游泳池题目。
    楚灵崖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门边,拿出藏在口袋里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重重划了一条,鲜红色的血液很快涌了出来,楚灵崖忍着疼痛,用力一甩,他的血液便飞了出去,溅射在墙壁上。在接触到那些黑色黏菌的一刹那,楚灵崖听到刺啦一声,像是往烧红的铁板上浇热水,那些黑色黏菌瞬间就被腐蚀出了一道血迹的形状。
    管用!
    楚灵崖心头一喜,将血液甩往他印象中应该是门的位置。
    身后传来了咕咚咕咚的声音,像是水在瓮里不安分的晃动,马上就要涌出来。楚灵崖不敢分心,他已经找到了门框所在,手上的伤口却因为不够深,血液已经不再冒出来了。楚灵崖不得不再度在手上割了一道,疼得龇牙咧嘴,好在,门终于在他眼前出现了。
    身后传来了难以形容的声音,楚灵崖不用回头看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恐怖片里的大量场景,他能感觉到那些黑色的黏菌已经填满了几乎整个房间,很可能整间屋子只剩下他身边一小圈是干净的,并且他有明确的猜想,身后的陆非凡已经变成了怪物,恐怕马上就要扑过来了。
    风声从脑后吹来,楚灵崖终于将门框四周全部清理干净,想要握住门把手开门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或许是那些黏菌具有某种选择性的侵蚀能力,门上原本安装着把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块铁板。
    楚灵崖:
    黑色的液体滴落在楚灵崖的身前,楚灵崖的眼前缓缓地又挂下了一串黑色的粘液,楚灵崖抬起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黑色黏菌覆盖的屋顶中央,陆非凡的脸嵌在当中,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尖尖的牙齿突出在外,哪里还有半点盛世美颜的样子。
    楚灵崖默默地在心里骂了声娘,准备好硬拼了!
    局势对他当然非常不利,但楚灵崖并没有放弃,他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还要找船,找不到船就找树造船,连树都找不到也要想办法弄出羊皮筏子的人,更何况,谢如渐说过会赶来帮他!
    不能给如渐哥丢脸,楚灵崖想!
    楚灵崖一咬牙,将匕首再度切入自己的皮肉之中,钻心的痛楚传来,属于他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整柄匕首,雪白的匕首变成了金红色的,从刃尖到刀柄都闪烁着光芒。陆非凡似乎也对楚灵崖的血十分忌惮,原本如同倒挂的蜘蛛一般几乎就要垂下来了,这时候动作也缓了一缓,说时迟那时快,楚灵崖一把将匕首插进门板,用力往后一拉,门扇终于打开,他来不及拔出匕首,便从门缝里飞快地挤了出去,并顺手重重关上了房门。
    楚灵崖知道一扇门阻挡不了那东西多久,所以压根没考虑拔腿就跑,一转头,忽然就是一阵晕眩。阳光洒到了他的脸上,楚灵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随后才慢慢睁大,他看到了夏日午后的阳光,看到了零星坐着乘客的车厢,听到了地铁行进时候的铁轨摩擦声。
    下一站,北城菜场站。
    人们站起身,懒散地向着车门走去。楚灵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也跟了下去。
    走出站台,楚灵崖看到了热闹的菜场与人来人往的人间烟火气。
    第105章 惑心13
    与此同时, 病房里的谢如渐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幕。
    条件奢华的私人病房里此时一片愁云惨雾,一些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有人在打电话小声说话, 有人眼圈泛红靠在一起, 也有人一脸思索表情, 不知在想什么。他们围着的是一张病床,床上已经盖上了白色的被单,从头到尾,底下是一个人的形状。
    江侨死了。
    江侨死了?
    谢如渐回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生魂, 后者正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生魂离体后多有失忆或是失去正常思考能力的,但哪怕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们与自己的身体仍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如同此时此刻,江侨的身体死亡,江侨变成了真正的鬼魂, 他应该会恢复正常才对。
    江侨。谢如渐喊他。
    他们俩虽然此时也在病房里,但周围的人看不到他们,讲话也不会被人听去。
    江侨!谢如渐又喊了一声,江侨才如梦初醒般转过脸来。
    啊?
    都想起来了吗?
    江侨看着谢如渐,慢慢的, 脸上的神情才恢复了一点清明, 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死了吗?他问。
    是的。
    这样啊他嘀咕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震惊过度,反而麻木了。
    人死化鬼,附近的鬼差应该会很快赶来接你去该去的地方。谢如渐解释,声音放得很柔。
    谢如渐其实也很意外,当他开始怀疑江心白当年诈死之后, 他就意外遇到了江心白的转世江侨,有那么一瞬间,他曾想过这会不会是一种试探,然而,紧跟着江侨居然就这么死了。
    所以是他怀疑错了吗?
    谢如渐想,江心白是他的师兄,他至今闭上眼睛还能想起那张温柔笑脸,那是曾经一直走在他前方的高大身影,是他追赶的对象、崇拜的偶像,如果不是别无选择,不是一千八百年来每一天每一夜不断复盘,打死谢如渐他都不会怀疑到江心白头上去。
    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怀疑江心白?
    病房的门被一把推开,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发出很大的响动,人们都惊讶地看向那里,而后表情各有变化,彼此分散开来。
    如果换成楚灵崖,他会认出闯进来的人是孟心软,江侨恋爱七年的同性伴侣,而在谢如渐眼里,进来的是一只鬼,一只披着人皮的鬼。
    谢如渐冷冷看着那只鬼闯了进来,他长着一副森森白骨,每一根骨头都散发着冷冷的光,两点碧绿的鬼火在眼眶里滚动,走动的时候,姿态婀娜,身上会往下飘红色的火星,那是属于艳鬼的典型特征。□□如火,艳鬼永生永世都在这个坑里灼烧!
    小孟
    谢如渐听到江侨轻轻唤了一声,声音里充满颓丧。
    他是谁?
    他小孟?江侨说,我的爱人。
    谢如渐皱起眉头:你喜欢一只鬼?
    鬼?
    谢如渐伸手在江侨眼前晃过,当他拿开手掌的时候,他听到江侨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怎、怎么会,他他是小孟?
    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那只鬼正在表现悲痛欲绝的样子,皮囊一皱一皱的,表情在谢如渐眼里看来十分可笑,但在其他人眼中显然是惹人爱怜的,有几个看着他的男女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当然也不乏充满恶意的,但还有人露出的表情就耐人寻味了,像是找到了猎物的猛兽,当然这只猛兽显然不知道他所以为的猎物才是披着羊皮的狼。
    在一次公益活动中认识的。江侨说,定定地看着那一边,似乎仍然有点儿不敢置信,当时我们去一些学校幼儿园做活动,他是那里的老师,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谢如渐说:然后你就喜欢上了他?
    江侨苦笑一声:或许有点儿奇怪,如果我说我现在觉得我其实不喜欢他,你会信吗?
    会。
    江侨猛然扭头看向谢如渐:你
    这没什么好稀奇的,这个小孟是一只艳鬼。艳鬼喜好玩弄人心,也最擅长魅惑人心,凡尘俗世很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因为你喜欢的每一种样子它们都有,所以被艳鬼迷惑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是这样吗江侨说,所以他变成了你的样子。
    我?谢如渐疑惑地看向江侨,什么意思?
    小孟他长得很像你。江侨像是有点无法确定谢如渐的意思,试探着说道。
    是么,是有一点儿。谢如渐却仍然没捕捉到江侨的意思。
    江侨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再说一件事,你会像之前一样相信我吗?
    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了。
    江侨说: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做同一个梦,梦里是一个修仙的世界,主角永远是一个人。那个人刚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是个小孩子,后来一天天的,我看着他长大变成了一名青年。在梦里,我们俩的关系似乎很亲近,他总是喊我师兄。
    谢如渐猛然一震,手上的银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抱歉。谢如渐压根没听清江侨说的后半部分,他只是看向手上某只镯子,那和楚灵崖那里的是一对子母镯,子镯在楚灵崖处,母镯则在谢如渐这儿,那边发生任何异动,他都能感觉到。
    楚灵崖出事了!
    谢如渐说:你在这里等着就行,会有鬼差来接你,我还有事你?
    江侨一把抓住了谢如渐的手腕,作为一只新鬼,他的力量显然有点大,谢如渐挣了一下,竟然没当场挣开。
    你想干吗?
    你能不去吗?
    什么意思?
    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不要去那个人那里!
    谢如渐皱起眉头:说什么胡话?他用力一抽,这次从江侨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他转身就走,然而这一次在他的眼前却出现了江心白的身影。
    师弟。
    谢如渐愣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还在震荡,发出细碎声响,预示着楚灵崖那里情况不妙。
    幻影。谢如渐沉下脸色,我最讨厌别人使这种下三烂的手段,艳鬼是难缠,但我不是杀不得!
    面前的江心白却低低叹了一声:你以为我是孟心软变出来的幻影?他长腿一迈,便缩短了与谢如渐之间的距离。
    谢如渐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双手指甲暴涨,颜色也变成了艳红色。
    再说一次,你再阻拦我,我就不客气了!
    江心白却仍然逼了过来,谢如渐果断出手攻击,长长的指甲挟带着劈山裂岩的威势,指甲尖划过的地方,那个身影明明被切为两段,下一瞬,故人的气息却从身后包围了过来。
    谢老板谢如渐一震,江侨从他身后贴了上来,两只冰冷的手搂住了他的腰,低低在他耳边说,谢老板,我每晚都梦见你,在梦里你总是那么他轻笑出声,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你是我的,所以一直在找你。
    你骗我!
    谢如渐气得眼睛都红了,身周腾起了熊熊火焰,回身又是一击,江侨的身影轻飘飘地飞了出去,然而,江心白又跟着出现了。这次他出现在谢如渐的身侧,伸手通过火焰,抓住了谢如渐的手腕:师弟,你还是那么冲动!
    艳鬼!谢如渐再次撕碎了江心白的幻影怒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突然整间病房都剧烈震荡起来,谢如渐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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