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三十人左右,每人脸上长满了一大块红斑,形状恐怖,如同戴了一张腥红丑陋的面具。
    就是他们吗?千万别靠近他们,他们都是被邪祟侵蚀的人,肮脏邪恶。
    这是要拉去西市处斩。
    他们不都是上京牛栏街的百姓吗?怎么突然就被邪祟缠身了,造孽啊。
    其实,他们以前挺善良的,还帮我家修过屋顶。
    嘘,你想死了不成,那牛栏街已成妖邪之地,定是污秽不堪,不然为什么旁人没事,就他们这样了,看看他们脸上那猩红的丑陋面具,和鬼脸有什么区别。
    杀死他们,他们定是生前作恶多端,才被邪祟缠身,罪有应得。
    陈柏看着囚车中,表情悲伤,不断擦眼泪,充满了绝望的人,张了张嘴
    竟然要全部处斩,他们应该就是上京城中普通的百姓而已。
    陈柏找了个位置,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囚车上,打开手机,用长焦距对着囚车上的人拍了一张照片。
    效果还不错,放大的画能清楚看清脸上那丑陋的大片红斑。
    陈柏将照片发给了一位风评极好的在线老医生,然后发了一句,麻烦老医生帮忙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陈柏本来以为会等一点时间,因为这位老医生很有名,也很有善心,所以质询的人特别多。
    但没等一会,老医生居然很快回复了,咦?你怎么有这照片,这鬼面红肿症不是已经绝迹了么?
    说完还提了一句,这鬼面红肿症最早记录于《黄帝内经》之中,因为病状恐怖,在古时候常被视为妖魔的化身,古时候医学不够发达,加上迷信,常将他们当成妖魔祭天处死,其实这种病并不会要人命,就算不治也不过是在脸上留下丑陋的疤痕而已,不过这种荒唐的事情,也早已经是过去式了。
    陈柏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对现代的人来说的确是过去式,但现在对他而言,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那些哪怕不治也不会死的人,现在却要带上一身污名被处斩了。
    陈柏回复了一句,有药可医吗?
    有倒是有,不过因为是已经灭绝的病种,得现成配制抗毒剂,需要时间,这种病具有传染性,是一种感冒并发症,也就是说一但有人感冒,接触这病人的话,十有八九都会被感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照片哪来的?这些人的装束怎么这么古怪?
    难怪这些人都来自同一街道。
    而现在一路围观的人可不少,肯定有感冒的人,也就是说这病还会传染给其他人。
    陈柏回了一句,老先生先等等,待会再来详说。
    来不及了,这里离处斩的地方并不算太远。
    陈柏犹豫了一下,那囚车上的百姓或许就有曾经辱骂过他的人。
    但
    陈柏叹了一口气,脸上苦涩,终归是无法看着人就这么无辜地死去。
    也不知道这些辱他骂他的人何曾想到过这一天,需要他这个被他们羞辱指着鼻子戳脊梁骨的人来挽救。
    陈柏不敢耽搁。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他没有红衣和面具,现在去买的话恐怕就晚了。
    只能用这陈子褏的身份了么?
    也不知道他这恶臭的名声,又得惹出多少事端来。
    陈柏赶紧向回跑去。
    齐政问道,可有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柏边回答边上马车,问清楚了,西市处斩三十余人。
    边说边接替车夫的位置,自己驱赶起了马车。
    齐政一愣,你这是去哪?一品轩不是这个方向。
    去法场,他们不该死,我需要你替我开道,我得替他们击响沉冤鼓。
    法场上会立一鼓,名曰沉冤鼓,在行刑当日,如果觉得身具冤屈者,可由亲人击响这沉冤鼓。
    虽说如此,但已经由朝廷判了处斩的刑法,哪能随便让人敲响。
    所以击鼓之前,必受棍棒加身,这棍棒名为昭雪,若能挺过这昭雪之刑,才说明上天开眼,愿意赐下一线生机,须重审此案。
    但自古以来想要击鼓者不是没有,但真能挺过昭雪之刑的能有几人。
    所以他必须要齐政替他开路,不然别说击鼓了,他估计都走不到鼓前。
    齐政都蒙了,这个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的陈子褏在说什么
    齐政正要开口,陈柏回头就道,今有冤,必须申,事关三十多条人命,儿戏不得,殿下,我现在是在赌命。
    闹法场,哪怕他是廷尉府的大公子,也难逃死罪。
    大乾的律法分明,或许在小打小闹上能有所周转,但公然挑衅朝廷,挑衅大乾律法,又不一样了。
    齐政就那么看着陈柏,一时间居然有些恍惚。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陈子褏吗?
    为何今日,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非常人的固执,坚强和决绝。
    齐政沉默了,他们和你有何关系,值得你赌命?
    无关,这世上,无论是孤儿乞丐还是平民,没有人能轻践他们的生命,更可况他们本是无辜之人。
    齐政:
    无关的人吗
    可值得?我就算能帮你走到沉冤鼓前,但一但不能翻案
    齐政没有说,陈柏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但这个世上,应该只有自己才能救他们一命了。
    真是讽刺啊。
    他不是圣人,但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如同他当初是一个孤儿时,如果没有那些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伸出援手,他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又怎可能度过还算快乐的童年,保持一颗积极阳光的心,读书上大学,成为国内最顶尖的游戏美术师。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去考虑做还是不做,只需要问自己过不过得了自己内心那一关。
    齐政对马车旁的人说了一声,带素丹回驿站,就说今日有要事,恐不能陪他去一品轩了。
    一个他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陈子褏,居然莫名地让他动容,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天大的冤屈。
    后面马车上的素丹得到传话后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嘀咕了一句,反正无事,不如跟着去看看。
    陈柏有些好笑,他自己的冤屈都没有申,现在倒是先给别人申冤了。
    当然他的冤屈不同,申不得,不然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得死,所以他不期待朝廷给他翻案,他要做的就是,哪怕没人敢说出口,但心里却如白雪一样,明明白白事情的真相,看清某些人的虚假面目。
    而他现在做的事情,他也不傻,如果没有几分把握也不会如此。
    西市,法场,人满为患,有些人甚至带着感冒在看热闹。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妖孽。
    法场上的犯人,面带死色,有老有小,但此时,与年龄无关,他们都是妖魔,不值得同情。
    监斩的位置,太子蛟居首,面色不怎么好,他最近不是因为听上京新出的话本《笑傲江湖》听出了心病么,因此身体有些不适,隔一小会儿,免不了要咳嗽一声。
    太子蛟以前挺喜欢这差事的,能让上京百姓知道他的威仪,但今天只想早点办完事回去休息。
    斩。也不等其他副监斩说什么,直接道。
    侩子手就绪,像这样三十多人同时斩首的事情,也实在少见。
    只是,在喊声一片的时候,突然咚的一声响起。
    然后是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
    现场喧闹的声音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鼓声。
    嘶!
    终于有人发出了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沉冤!
    是沉冤鼓的声音。
    世有冤屈,无处可申,沉冤鼓响,真相天定。
    齐刷刷地目光看了过去。
    那是一面大鼓,大鼓前,一面若桃李的青年正一下一下的挥锤击鼓,鼓声如雷,直击心扉。
    世上就如同只剩下这沉闷的鼓声了一样。
    等看清那人,所有人表情就古怪了。
    陈子褏!
    是他。
    怎么会是他,一个满身污名之人,还来敲响沉冤为别人鸣冤?
    这要斩之人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反应过来,世之离奇之事不过如此。
    那些被问斩之人也疑惑地抬起了头,他们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人来替他们鸣冤,因为会死。
    鼓声不停,直到那监斩官中,一副官呵斥出声,大胆,你可知你在干什么扰乱法场,挑衅朝廷,无视律法
    陈柏停了下来,大乾律法,立这沉冤鼓就是让人来敲,有何违背的地方?
    还真敢说。
    今日有冤,不得不申,沉冤鼓响,按律,你们不得不受。
    那副官都愣住了,这陈子褏是廷尉府的大公子谁人不知道,跑来这申冤?
    不由得问了一句,为谁申冤?
    问得有点傻,沉冤鼓立在法场之上,当然是为这法场上就要问斩之人。
    不过陈柏也没说什么,而是用手指向那跪着等待问斩的三十多人,他们。
    竟然真的是为了这些妖魔。
    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堂堂九卿之一的大公子,会和这市井平民有任何关系。
    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你和他们是何关系?
    陈柏直接道,无关,世有冤屈,人人可申,有关无关并不重要。
    众人:
    没有关系还敢来敲这沉冤鼓?这玩意是个人都能敲的?
    哪怕是九卿之一家的大公子,恐怕
    这可是在挑战整个朝廷,挑衅大乾律
    太子蛟原本也懵了好久,但突然笑了。
    这个陈子褏没死已经在他意料之外,没死也就罢了,居然还将板上钉钉的事情搅得一团糟,甚至还差点将他拖下水。
    现在好了,居然将刀递到了自己手上。
    上次没死成,这一次还能逃得了。
    那副官正准备再问点什么,这时候太子蛟开口了,沉冤鼓的确是让人敲的。
    一阵安静,太子怎么回事?这可是挑衅来的。
    不过太子蛟看了一眼陈柏旁边的齐政,不过,沉冤昭雪,沉冤虽然在前,但必须得受了昭雪之刑才能敲。
    众人一愣,看向陈柏,身上并无任何伤痕。
    陈柏眼睛也沉了一下,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居然是太子蛟监斩。
    本来以他的身份,加上齐政,这刑法应该是可以免去的。
    但也不可能等太子蛟不在的时候来,那时候地上只剩下三十几个西瓜了。
    该不会你以为你是廷尉之子,就可以目无法纪,还是觉得廷尉府就能挑衅朝廷了?太子蛟突然就心情愉悦了,一扫几日来的阴晦。
    周围也有声音传出,你一个满身污名的人也配来敲这沉冤?
    这些妖魔,本就该死,还想为妖魔申冤,什么人啊。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名声。
    声音越来越大。
    陈柏本来有些紧张,现在听到这些声音,突然笑了。
    笑得特别的讥讽嘲笑。
    然后脸色一正,闭嘴,都给我闭嘴,自古以来都知道刀枪伤人,但你们可知你们这些流言秽语却要胜过刀枪,正化作最锋利最恶毒的利刃,刺在这些人的身上,他们若死,你们就是最直接的侩子手。
    陈柏说完看向了所有人,如果我能证明他们的清白,你们这些拿着话杀人的侩子手们能不能以死谢罪?如若不能就闭上你们的嘴。
    陈柏在反抗,为别人也为他受了这么久的恶气。
    这些人,这些旁观者,推波助澜,并不无辜。
    我们为何不能说?我们为何要以死谢罪?他们本就该死。有人嘀咕了一句。
    陈柏瞪了过去,记住你的话,待沉冤昭雪之时,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那持刀杀人的侩子手。
    陈柏的表情实在吓人,楞是将人堵得一时间还不了嘴。
    这时,太子蛟笑了,先莫说这些,你扰乱法场,今日之罪怕是难逃
    话还没落下,陈柏就狠着脸看了过去,我愿受昭雪之刑,一切按流程走。
    既然已经敲了这鼓,太子蛟定不会就此罢休,现在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现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连太子蛟也是如此。
    扰乱法场的罪不小,肯定要重罚,但怎么也比受昭雪之刑轻,那真的会死人,而且受了刑之后,如果没死,还得替人申冤,如果依旧不能翻案,还是难逃一死。
    而其他人脸上也是古怪,陈子褏居然真的愿意为了一些不认识的平民受昭雪之刑?
    昭雪三十六棍,就算是普通的大老粗,也基本活不成,更何况他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官家大少。
    茫然,为何?
    这可不是闹得玩的,更不是什么纨绔子弟的游戏。
    陈柏也是心沉,看了一眼齐政,他能不能活就看齐政的了。
    太子蛟咦了一声,嘴角上扬了起来,昭雪之刑下,陈柏必死。
    为了万无一失,太子蛟还一脸关心地走了下来,堂堂廷尉之子,嚣张跋扈了些,虽已经犯下重罪,但念在你不怎么知事,倒也可以帮你说说情,轻罚一下,何必执着下去
    路过陈柏旁边那守卫沉冤鼓的执行手的时候,低声说一句,打死他,他没死你死。
    陈柏靠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也对,太子蛟都那么设局害过他了,对他也丝毫不用避嫌这些。
    陈柏的心一沉。
    太子蛟心情愉悦的离开,似乎还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如果你今日死在这里,我如何向陈廷尉说起此事,哎可国法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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