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异口同声道:想也别想!
    等关了灯,游弋才悟道:老实说,这真的很挤啊
    罗筱不情愿道:我就说让我回去睡了嘛
    那不然今晚大家都别睡了,来聊天吧!聊天到天亮!我先来爆料一下曾经的阿霖是多么清纯可爱
    陆正霖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给!我!睡!觉!
    这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88章
    这种熟悉而又让人厌倦的味道, 总是伴随着本能的恶心呕吐感一起冲上心头。
    无论过多长时间都无法遗忘的痛楚, 就像被刻刀深深篆刻在森森的白骨之上, 深深渗入每一根纤细的神经末梢,随着一呼一吸的起伏, 和血肉摩擦得钝痛,最后腐烂成禁锢着自己的镣铐。
    自以为是地把那些曾经封锁在记忆之海暗无天日的最下层,以为竭尽全力地奔跑就可以逃出梦魇的笼罩, 最后发现只不过是被神诅咒了的西西弗斯, 永远疲惫而徒劳地推着无法到达山顶的石头只要一松手,再回头, 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逃离出那片沉冷的阴云,只是一厢情愿地站在原地闭上了眼,催眠着自己身在天堂。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竟然没有感到吃惊, 只有意料之中的麻木。
    在自己面前蹲下的母亲柔声道:阿筱,今天的舞台剧, 要加油喔。
    他低下头, 看着自己的软软肉肉、明显属于稚童的小手,乖乖地应了一声。
    明明知道是梦, 他还是忍不住, 轻柔地摩挲了一下母亲眼眶边的青紫, 带了些哽咽道:妈, 你跟他离婚吧。
    瞎说什么呢。她轻柔地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 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妈也不会离婚的。
    这句他听了千万遍的话,即使再一次听来,也清晰得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温柔牵着他的手上,满是被玻璃碎片割出的血痕。
    他抬起头。
    晴空湛蓝,万里无云。
    明明应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为什么却只能感受到失了色的压抑呢。
    已经明了接下来的走向,他却依然难以自禁地感觉到了眩晕感,仿佛灌下了一整瓶过期的劣质牛奶般浓郁的恶心感在胃里翻江倒海。
    而梦中尚且年幼的他却并没有感觉到不对,一向阴郁沉冷的脸上是罕见的笑容,脚步甚至带上了些急切。
    站在教室门口、因为他的记忆逐渐模糊而面目空白的女老师迎了上来:您是周筱的家长吗?感谢您今天百忙之中还来观看我们学校的文艺汇演哎您的眼睛,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撞到了罗芷避重就轻道,我儿子一直比较害羞,谢谢您能给他一个演出的机会。
    不不,他是主动找我问能不能上台演个角色的我也很惊讶呢,毕竟周同学平时一直不声不响的,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他融入不了集体,结果没想到效果还挺好的。您有考虑过以后让他走表演的路子吗,他这方面的天赋真的是我带这么多学生下来最好的
    面对着老师的夸赞,他那会儿在想什么来着?
    已经毫无印象了,不过大抵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终于得到肯定的热泪盈眶吧。
    对一个小学生尤其是一个长期饱受家庭暴力困扰,只敢穿着长袖遮盖好伤口才来学校、性格孤僻又古怪的小学生来说,哪怕老师那会儿只是单纯为了鼓励他,他也把它当成了真理吧。
    只是,这第一次上舞台的经历,很快就成为了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遗忘的噩梦。
    特意只悄悄喊了母亲过来,他却没想到老师也热心地通知了他的父亲,更没想到那天父亲一时心血来潮,明明连家长会都从不参加,那次竟然到场了。
    被全校师生目睹着自己被亲爹从主席台拖下来,一边辱骂着一边殴打的场景,这一段记忆几乎是完全空白的他只记得自己那会儿头一直嗡嗡作响,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脑中横冲直撞把他的意识搅成一团浆糊,身上的钝痛感很快就转化为难言的屈辱感,而后就是一切都尽数消失的麻木感。好像灵魂跟躯体完全脱节,他一脸木然地旁观着那个手臂细瘦抱着头浑身发抖的自己,像是营养不良的猫崽子一般靠着本能蜷缩起身体缩成一团,痛苦地呜咽抽泣。
    那天到底是怎么结束这场闹剧的,他也完全不记得了,只有父亲形似疯癫的咆哮声灌入耳中,挥之不去。
    好好的学生不当,去当戏子给人蹦蹦跳跳!
    我们周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贱种!
    还有母亲崩溃的哭喊声:老周我求你别打了,孩子再打会出毛病的
    如果没有上这个舞台的话就好了。
    没有上这个舞台就好了。
    妄想得到自己根本得不到的东西,果然都是错误的。
    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去求,把所有想要的东西统统都丢掉就好了。
    您有考虑过让他以后走表演的路子吗,他这方面的天赋真的是我带这么多学生下来最好的
    忘掉。
    忘掉。
    全部忘掉。
    第一次站上舞台欢欣雀跃的心情,被老师温柔地摸着头说周同学表演得很棒喔的鼓励,好不容易向母亲坦白、怀揣着希望想让她过来看见自己帅气样子的勇气统统都是假的。
    所以,抛弃掉就好了,这种他根本无所谓的东西,只会带来噩梦而已。
    心间即将绽放的花朵,在还未迎来盛开时,便已经提前凋零。
    周遭的环境迅速模糊,碎片般四溅开,等再拼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餐桌边,战战兢兢地往碗里夹了一筷子白菜。
    母亲坐在他的身边,低三下四对父亲讨好道:老周啊,你看孩子说下周学校有个春游
    别说
    妈,别说了
    喔,所以呢?
    就是,那个春游费你看,也不贵,就两包烟的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父亲突然暴怒地一拍桌子,在桌上的塑料杯顿时被震倒了下来,震耳欲聋的怒吼让他的筷子直接掉在了地上,我每天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就是为了养你们这群废物,给你们出去这里玩那里逛的吗?我抽两包烟都不行了?你是不是接下来还准备让我不吃不喝就出钱供你们当吸血虫啊?
    母亲不知所措道: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我每天挣钱你知道我多累多辛苦吗,回了家你做的这都是什么菜,你想毒死我回去找你之前那个老相好是不是?啊?
    这足以把整栋楼都震醒的骂声几乎能活活把人心脏吓停,他哆哆嗦嗦地看着母亲无助地哭泣着被揪住头发一路从餐桌边拖到客厅,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再度响起。
    周筱你他妈给我把菜全都吃了!你浪费一盘菜,我就打断你妈一根胳膊!
    如果世界上有神灵的话,可以救救他吗?
    他现在,痛得恨不得能死了啊。
    如果生而为人需要这么痛苦的话,变成一棵树生在路边看尘土飞扬,会不会更幸福一点呢?
    如果世界上有神灵的话,可以带走他吗?
    为了妈妈他也想坚强。
    还不如说,不得不坚强如果他倒下的话,妈妈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但是
    真的,好痛啊。
    痛得他连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
    别打了别打我妈了
    微弱到几近呜咽的抽泣淹没在杯子碎裂声中,想吐的欲望伴随着胃部的抽搐涌上喉咙口,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抵挡的自我厌恶。
    艰难地舀起碗中的豆腐往嘴里塞去,本来柔嫩爽口的豆腐块此时却散发着让他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的恶心味道。
    快点咽下去,咽下去啊
    好想吐。
    仿佛塞进嘴里的是一勺已经在阳光下暴晒了三天的牛奶,哪怕喉咙拼了命地上下滚动着想要咽下去,却挡不住那股腐臭的味道直搅动着他的胃。
    讨厌白菜。
    讨厌豆腐。
    讨厌香菇。
    讨厌茄子。
    讨厌洋葱。
    讨厌所有一切哪怕多看一眼都想吐、却必须要逼着自己喂下去的食物。
    全身压抑得仿佛被埋葬在深海,他机械地一勺一勺把豆腐塞进嘴里,只尝到了咸涩的海水味。
    手中的勺子如同被高温炙烤过一般软了下去,面前狼藉的杯盘碗筷也像是融化了一般流淌四溢,等再聚拢起来时,面前的站着的是正呼唤着自己名字、同样还面目稚嫩的好友。
    已经习惯了好友的金发,再看到他鼓着包子脸和满头黑发对着他笑的样子,竟然很怀念。
    想摆脱他吗?好友灿烂地笑着,是十分单纯又天真的笑容,我这里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彻底消失。
    再也不用忍受半夜被东西碎裂声惊起的恐惧。
    再也不用看妈妈被打得满脸是血却还要一瘸一拐地收拾一地的玻璃碎片,血从额头一直滴到洁白的裙子上晕开血花。
    再也不用强咽着自己厌恶到了极点的白菜和豆腐,跪在厕所里吐得虚脱。
    你愿意的话,就点点头。相信我。
    大概是被好友坚定的目光蛊惑了,他怔了一会儿,神使鬼差地点了头。
    而后,便是那场惊动了大半个街区的熊熊大火。
    等他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冲进房子中的时候,林溯雨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脚边是睡得一塌糊涂的他的父亲,一瓶安眠药开了盖掉在地上,几片药片掉了出来,零零碎碎地撒在木质的地板上。
    听到了动静,林溯雨转过身向他望来,眼神平静得像是没感受到周围那足以把人活活烤熟的火舌正向他舔来,宁静如被月光洒下、无波无澜的粼粼湖水。
    灼热得近乎沸腾的空气在叫嚣着把一切尽数毁灭,从额上不停滑下的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哔哔剥剥的爆燃声在他的耳边如万千弹珠天女散花般响起,频繁得让人觉得心惊肉跳。消防车的呜呜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人群的哄吵声,还有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我的阿筱和溯溯
    那是几乎要把自己的心口血都呼喊出来、悲恸到了极点的绝望呼号。
    但即使在这样乱成一窝粥的场合下,他依然听见了林溯雨的声音,清冽得像是能将骨头冻碎的雪水。
    筱筱,欢迎回来。
    仿佛有火在肺中燃烧,空气中滚烫的热度让他每一次喘气都好像在被锯子反复撕扯直到千疮百孔,但他还是一边奔跑着,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了起来
    溯雨,快跑
    而后,屋子的横梁轰然倒下。
    秒针嘀嗒嘀嗒划过钟面的声音在凌晨时分永远安静得像是低低的独吟,一圈一圈,仿佛会一直这么走下去,永无休止。
    罗筱发抖着伸出手,在被子上擦拭了两下,把手心渗出的汗水抹去,才小心翼翼地侧过身。
    林溯雨睡相难看,此时正兀自扒着宿舍的爬杆睡得正香,月光照在他半张侧脸上,纤长浓密的睫毛静默地投下小半片扇形的阴影,像是一副凝固的油画。
    还活着。
    如释重负地帮林溯雨拉了下快要被他踹进床底的毛毯,罗筱缩回了自己的被子里,身边的游弋模模糊糊间感受到动静,强撑着转头过来,睡意朦胧道:怎么了啊?
    含糊得像是喉咙里塞着一团纸。
    罗筱轻轻道:没什么。
    游弋听闻才放了心,头一歪,又落回了枕上,沉困感再度袭来。
    等到他几近完全坠入梦中时,才听见了一声似有若无的晚安,飘荡在凌晨微凉的空气中。
    仿佛黄昏时分最后一缕描画在晚霞中的炊烟,终于消散得无影无踪。
    第89章
    总觉得这种穿法, 有点不习惯。
    僵着手极度局促的骆河泽拉了下身上快要撕裂成碎布的上衣, 笑容不自然地转向林溯雨:我这样, 是不是看着很奇怪?
    旁边坐在椅子上的闵凤琦抽空回了一句:奇怪啥啊,我们这组不就是稀里哗啦嗷里哇啦噼噼啪啪宇宙混搭风吗?
    这小孩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垮着外套, 叼着根棒棒糖正拿了柏北洋的魔方在玩儿,嘴里还念念有词着上左上右上左的公式,原本就稍显凌乱、不打理就一定会乱翘的头发此时烫了个微卷, 在眼尾又扫了一小段橘混金红的眼影, 腿上套着的破洞牛仔裤口子裂得几乎能看到一整条腿,拿了彩虹颜色的松紧带卡了五六条才勉强维持住了裤子的形状。
    现在他正脚尖垂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地面,远远望去大腿小腿上仿佛拉满了五颜六色的警戒线。
    林溯雨支着下巴想了会儿,才回道:不奇怪, 但我怕你走光。
    骆河泽衣服碎得简直像是用布条艰难拼凑起来一般, 如果是拍画报的话确实是既潮又美,但如果是跳舞的话
    已经感觉肚子凉飕飕的骆河泽吓得赶紧把裤子的腰带又往上提了提, 如果不是实在提不上去了, 林溯雨都怀疑他能直接拉到胸口以上。
    看了看林溯雨的装扮, 骆河泽羡慕得几乎垂泪:你们组的服装风格也太好了吧我跳槽来你们组还来得及吗?
    林溯雨失笑:我们组怎么了,服装不是就很简单的衬衫加西装裤吗?
    不!
    这种简单的服装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简洁大方风好不好!
    平凡普通才是真啊!
    闵凤琦歪头看来,对林溯雨招手:小雨,过来。
    林溯雨弯腰俯身下去, 闵凤琦一手拿着魔方, 另一手粗暴地扯开了他衬衫最上头的两颗扣子。
    衬衫扣那么上, 真的很丑好不好, 你以为拍证件照呢闵凤琦又拎起林溯雨的衣领子抖了抖,端详了会儿,相当满意地点头,可以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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