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襄踹开了乔伊斯。
    他望着林砚,厌恶道:我有女朋友,我很爱她。
    林襄生气了。
    乔伊斯和林襄鬼混了两年,很清楚他的脾性,他一般不动怒,两年间林襄发脾气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但要是生气,怎么都哄不好。
    上一次林襄生气,是因为他的小女友给他戴绿帽,林襄直接把小女友的偷情床照贴进电子邮件,给他的朋友每人发了一份。
    于是那位年轻女模特在模特圈和富人圈中的名气彻底臭了,惨遭封杀,一蹶不振。
    女模特跪下求林襄原谅,林襄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反正乔伊斯是不敢惹他生气。
    乔伊斯一见情势不妙,连忙拦在林襄与林砚间,对林砚道:我要你来,只是让林看看你的长相而已,并不希望你这么多废话。
    林砚噤声,他不怕熟悉的林襄,对陌生的乔伊斯,仍旧心存畏惧。
    乔伊斯不再搭理林砚,叫上杰西卡和林襄去场地打球。
    林襄戴上真皮手套,乔伊斯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嗯?林襄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让你那位假哥哥来捡球,如何?乔伊斯整人的伎俩比林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襄抓住柿木长杆:行啊。
    林砚本就存了心思讨好贵族,没了林襄,至少还能攀附乔伊斯。
    或许是刚才乔伊斯在他耳边的调戏之语,给了他某种错觉,让林砚以为自己在乔伊斯这儿可以有分量。
    他不再希冀愚蠢的林襄,反而听从乔伊斯的吩咐。
    乔伊斯让他捡球,林砚当真鞍前马后。
    两个人特意拿了最小号的杆,球一挥即飞远,直到看不见。
    捡球员得了命令不来帮忙,只有林砚一个人,顶着湿热天气,在草地上来回跑动捡球。
    林砚绕过水障捡球的间隙,乔伊斯用肩膀戳了戳林襄:他说的那位霍先生,就是我查到的那位霍先生?
    霍司容?乔伊斯压低嗓音,用中文念出他的名字。
    乔伊斯查他不是什么令人惊骇的事,林襄面色寡淡,兴致缺缺道:是。
    当初他拒绝你,就为了这个人?乔伊斯大胆猜测。
    林襄戴上运动墨镜,一抬下颌,坦然承认:对,霍司容喜欢他,喜欢得要死要活。
    他为了这个人,从我身上取血,当时若非老教授偷偷改了抽血量,我能被活活抽死。林襄扔了球杆,仰躺回榻椅中。
    乔伊斯脸色微变,林襄偶尔与他提及过往,从不出现任何人名,乔伊斯也不过问。
    但林襄今天主动敞开心扉,是否说明他需要倾诉?
    乔伊斯将球杆插回桶中,倾身俯视他,两只手掌压在林襄面颊双侧,金发散乱。
    他低声道:不值得。
    林襄扭头,避开他直视的目光。
    乔伊斯正经起来,就像法官洞察秋毫的眼睛,直直穿透伪装,射入心扉。
    反正都过去了。高振买了回国的机票,后天。林奇山认为我能毁了霍司容。林襄嗤笑。
    乔伊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顶毛:正好我想去玩玩,一起,我陪你。
    林襄伸出一条胳膊将他推开,望着远远跑回来的林砚,唇角噙起冰凉笑意:我在想,要送他一份什么样的见面礼,才够隆重。
    我看他很嫉妒你。乔伊斯顺着林襄的视线望去,他看见了气喘吁吁的林砚。
    贪慕荣华富贵,不计手段往上爬,这就是林砚。林襄抬手,将棒球帽下拉:无聊。
    晚上乔伊斯附庸风雅,非得去剧院欣赏莎士比亚。
    林襄提前离席,林砚竟然追着他跑出来。
    彼时乔伊斯已经被杰西卡拉走了。
    吵闹喧嚷的街道上,林襄疾步走向停车场,林砚紧紧追在他身后,喊道:老二,我们谈谈!我知道你记得。
    林襄顿步。
    林砚抓住了林襄的胳膊:霍哥对不起你,我替他向你道歉,但你何必连兄弟都不认?
    第34章 车祸
    兄弟?林襄仿佛听见某个难以置信的词眼。
    喧闹的伦敦在某一刻,诡异地寂静下来,霓虹、河灯、车前灯一齐熄灭。
    广袤无垠的城市未能阻断泰晤士河,灯火洒下,河流如一条彩色丝带,承载着奢侈的游船。
    林砚,你写那封遗书欺骗霍司容,利用他逼我抽血的时候,你拿我当你兄弟?林襄冷冰冰地质问。
    林砚面色微变:霍哥给你看了那封信?
    怎么?没想到?林襄抱臂,咧开唇角,眉梢眼角斜斜地一挑,寒声道:假如你光明正大求我救你,我心甘情愿。
    但你呢?林砚,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吗?还敢自称我哥哥,谁给你脸了?林襄抬手,一把推开他,走向停在路旁的车。
    林砚一张脸绷住了,双眼终于流露出惊恐。
    两年前那封遗书,的确是用来迷惑霍司容。当时的霍司容对林襄的情感日益复杂,林砚看在眼底,他心急如焚。
    如果不想办法逼迫霍司容,他林砚能活到现在?
    我不信。林砚追上林襄,在跑车发动前拉住了车门把手,他声色俱厉地大吼:你出来!
    你到底林襄踹开车门,林砚一拳揍了上来,林襄猝不及防,堪堪躲开。
    林砚扑到他身上,掐住了林襄的脖子,他很嫉妒。
    凭什么林襄能得到霍司容?凭什么他生父是林奇山?
    当初若非霍司容用林襄交换林砚,现在享尽荣华富贵、应有尽有的,就是他林砚。
    林襄的富足,都是从他身上偷去的。
    疯狂的嫉妒和憎恶扭曲了他的脸,阴森幽暗的灯光下,林砚咬紧牙关,他狠狠掐住了林襄的脖子。
    你不可能救我,林襄,别把自己说得跟圣人一样,你当你圣母呢?!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拿乔!
    林砚破口大骂,他在高尔夫球场跑了一天,疲惫加剧了憎恨。
    他的脑海中,二十年光阴如跗骨之蛆,没有什么快乐可言,只有痛苦和嫉恨。
    或许当初,谢心怀抱襁褓中的林襄潜逃回国时,也没想到,她会在船上顺手买下一个被拐卖的儿童。
    谢心更想不到的是,她心善救下的林砚,后来会和林襄长得那么像。
    都说世界上没有两片相似的落叶,而林砚与林襄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却相似如同卵双生。
    有多少巧合,足以造成后来的灾难。
    林砚费尽心机、不惜性命救下他的金大腿霍司容,为了永远将喜欢同性的霍司容留在身边,他把林襄送给他。
    所有都万无一失,本该不出差错,但一场巧合般的大病突如其来,然后搅乱了一切。
    林襄的血化成肉眼可见的血雾,蒙在他们三人的关系上,将林襄留在霍司容心里。
    愤怒促使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林砚两条胳膊绷出肉眼可见的肌肉线条,车门掩盖了行人的视线。
    林砚发疯般地想,如果在这里,杀了林襄,霍司容会回到他身边吗?
    我本不该如此。林砚眼角蓦然冒出泪花。
    因为林襄才是谢心的独生子,而他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所以陈蓉和老林偏爱林襄。
    因为林襄从小放得开、又聪明,所以那些同龄人更愿意和林襄做朋友。
    因为林襄是他名义上的弟弟,所以他要帮衬他、照顾他、他要被陈蓉耳提面命:林二,是你亲弟。
    他不是,林砚默默在心底反驳,年少稚嫩的脸上却堆出笑容,满口答应:好,应该的。
    应该?凭什么?林襄根本不配!
    林砚红着眼睛,冲他怒吼:你不配!
    林襄事先完全没防备,他没料到林砚能恨他到这种地步,这架势简直跟杀父仇人别无二致。
    憋了许久的狠意涌上心头,他曲腿用力上撞,顶中了林砚的小腹,林砚剧痛松懈的瞬间,林襄一脚将他踹下车,扑上去砸歪了林砚的脑袋。
    神经病。林襄啐道。
    林砚怒目圆瞪:你活该!
    林襄皱紧眉头,林砚犹自不甘心的拳踢脚踹。
    乔伊斯不知何时去而复返,远远跑过来,震惊道:怎么回事?林,你受伤了吗?
    没有。林襄甩开嫌恶已久的林砚。
    乔伊斯的目光在两人间逡巡,顷刻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轻挑眉梢,盯着林砚微微狭眸。
    林襄转身上车,对乔伊斯挥了挥手:乔伊,我先走了。
    不管他?乔伊斯惊讶地指着林砚。
    林砚从地上爬起来,拍掉灰尘,取出事先揣进兜里的眼睛,文质彬彬地戴上,若无其事地朝乔伊斯笑了笑。
    谁管一只苍蝇死活。林襄说。
    乔伊斯摸索下巴,若有所思。
    阿斯顿马丁疾驰而去。
    乔伊转而乜一眼林砚,生了些兴致,他抱着一条胳膊,手撑下颌,笑眯眯地问:你想取代林,对吗?
    林砚瞳孔收缩,垂在身侧的双拳猛然捏紧。
    乔伊抬手,手掌撑住他一边肩膀,压低了嗓音,诱惑道:跟我来。
    金发如波光璀璨的鎏金,象征了遥不可及的奢华与财富,吸引林砚转身,不由自主地跟随乔伊的步伐。
    宾利SUV沿泰晤士河岸前行,乔伊翘着二郎腿,林砚在后座,拘谨地等候目的地。
    是一家高级会所。
    乔伊双手插兜,哼着童谣London brige is falling down.
    他率先走进一间昏暗的包厢。
    过重的奶油气息混合朗姆酒的甜香,浸透纸醉金迷的腐烂气味,在夜色深处向潮湿的远方弥漫。
    林砚感到紧张,他身后有个白人推了他一把。
    林砚踉跄着摔进包厢里,乔伊正在跟林襄通电话。
    你的回国礼物,我帮你想好了,林。乔伊斯笑得漫不经心,视线斜斜一扫林砚。
    那眼底简直说不出的冰凉和残忍,乔伊的笑容依然很温和,林砚骤然感到大事不妙。
    他转身向外,白人捉住他的手臂,拖麻袋一般拖回乔伊斯面前。
    林砚急了,大声求助:林二,救我!
    林襄在开车,林砚的声音几乎刺穿耳膜,他戴着蓝牙耳机,林砚惊恐交加的喊声就贴在耳边释放,让他很不舒服。
    林,这是送你的惊喜。乔伊舒舒服服地交叠双腿,打开免提,扔了电话上身后仰,两条胳膊搭在沙发背。
    林襄沉默。
    乔伊斯这人在某方面和他一样,不太服管教。
    伯爵家的小儿子混过伦敦黑社会,虽然后来被家里逼着金盆洗手,不过那股匪气却一层未减。
    林襄只是提醒他:杀人犯法。
    乔伊笑眯眯地挂断。
    林襄踩足油门,冲回府邸。他将车钥匙和外套扔给仆人。
    林奇山不在,下午的飞机飞去美国了。
    林襄摸索到地下室,仆人紧张地跟上前,被他挥退。
    厚重的铁门合拢,激起灰尘。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林襄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慢腾腾地坐回熟悉的铁椅上。
    惨白幕布露出狰狞面孔,一个月、一年、两年,无论过去多久,不会好的伤疤总是折戟于惨痛回忆。
    林襄哆嗦着吞下一粒催吐药片。
    霍司容那张熟悉而可怕的脸,在幕布上不停闪现、消失。
    林襄从铁椅上滑落,抱膝蹲地,咬紧牙关。
    夜色如浓稠墨水,晕染着过往的陈旧,一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中,霍司容将戒指推入指间。
    画面转瞬即逝,霍司容揪着他的衣领,声色俱厉:你太自私了。
    抽血!
    你最好记住,没有林砚,你什么都不是。
    直到最后,霍司容用他交换了林砚。
    腹部痉挛,他撑着身体,趴在冰冷的铁椅上干呕。
    林砚被反绑在地。
    乔伊的助手上前,注射器针头刺进皮肤,恐惧让林砚呼吸几近停滞:这是什么?
    东莨菪碱,一种药。助手用英文回答。
    林砚瞪大眼睛,满目惊恐,你们想做什么?!他愤怒而惊惧地咆哮。
    乔伊站起身,低眼扫过他,像俯视一只不可卒闻的臭虫。
    他弯身摘下林砚的眼镜,随手扔上玻璃茶几,哐当脆响。
    给他伪造林的身份,送回Z国。乔伊上身稍稍后仰,头也不回地摆手,他走了。
    助手恭敬领命,乔伊走到一半,唇角忽然噙起戏谑的笑意:就送到那个什么,霍先生那儿。
    是。
    宁北市。
    林砚被扔下飞机,护照和身份证上都是林襄的名字,他的手机已经被乔伊丢掉了。
    过量的东莨菪碱迷惑了他的神经,林砚跌跌撞撞冲出机场。
    白昼惨白如纸。
    脑仁深处一阵剧痛,林砚几乎发狂,他跑上大街,试图寻找医院。
    绿灯将逝,臃肿的路面,汽车不停鸣笛。
    林砚转过街角,走上一条人迹罕至的高速道。
    乔伊斯说过什么?林砚大口喘气。
    没有林襄,你能活到现在?乔伊斯的中文非常熟练,他似乎十分了解他们的过去。
    你最好和林襄保持距离,林先生,你得记住,如果你不幸死在路上,那都是拜霍先生所赐。
    金发男人掐紧他的脖子,窒息感铺天盖地,林砚脸色发青,两片唇间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
    一辆面包车失控般冲出弯道,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林砚迟钝的感官不足以向四肢发出逃跑指令,他猝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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