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惯狗仗人势的闻尧很久了,真以为霍司容拿他当玩物,他闻尧就能成天对他颐指气使了?林襄烦躁地揉乱后脑勺,左手重新将毛撸顺,回到笔记本前,正襟危坐,思维下沉,开始文章修改工作。
    下午两点,林襄刚好将作品修改完毕,将文档传进U盘,到图书馆旁边的文印室打印了纸质版。忙完后,腹部的饥饿感终于冲破束缚,涌入大脑,林襄琢磨着先买点零食充饥。
    他走出图书馆,手机开机,推送页面跳出闻尧的微信,特别刺眼:先生很生气。
    第6章 狭路相逢
    夏初正午的阳光很刺眼,林襄站在图书馆门口,后背发凉,手心冒出细密的汗水,他咽口唾沫,艰难地跳过闻尧的微信,他得将修改后的作品文档发一份给高雨嫣。
    也许是阳光照得屏幕晦暗难辨,也许是手抖,林襄发送文档时一不小心选中了闻尧。
    林襄懊恼地想,他怎么不把自己手剁了。
    闻尧没回他,林襄抱着闻尧肯定不会打开的侥幸心理,重新将文档发送给高雨嫣。高雨嫣回复他已收到,然后让林襄赶快到4号教学楼报告厅,交流会在那里举行。
    宁北大学作为本市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占地广阔,大学与城市融为一体,从一个校区到另一个校区间隔了车来车往的马路,外来车辆随时能穿校而过。
    梧桐树叶繁茂,风吹飒飒,林襄跑出图书馆,4号教学楼在隔壁校区,得出校门过天桥。
    林襄疾步至校门,手机铃声刷拉响起,他低头一看,高雨嫣,顿时松了口气,接起来:学姐?
    电话那头却诡异的沉默了,林襄疾驰的步伐减慢,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轻声问:怎么了学姐?
    你怎么能这样?!上一秒还有说有笑的高雨嫣,这一刻却像火|药罐附体,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到底怎么了?
    林襄满头雾水,迷茫地顿住步伐:我做什么了?
    学生骑着共享单车,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他们路过校门,向着街道尽头飞驰,青春在梧桐叶下发酵,午后阳光倾盆泼洒。林襄通体寒凉,高雨嫣愤怒地挂断电话。
    霍司容的保时捷正停在校门口,车窗紧闭。闻尧抱臂斜倚车门,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似笑非笑地凝视他,两人四目相对时,闻尧甚至悠闲地向他招了招手。
    他翘了霍司容的班。
    林襄心想,霍司容这个人,表面谦恭对谁都温和有礼,其实中二无比,满脑子都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王八思想,平生最容不得别人忤逆他。霍司容让他出去吃午饭,林襄不仅没去,还冒了句脏话关我屁事,霍司容能放过他才有鬼了。
    就为逞一时口快,惹怒霍司容,那是绝对划不来的,林襄后悔不迭。但如果现在去和霍司容道歉,他今天能不能下床都将是个问题。至少现在还不能去找霍司容,他必须去交流会问清楚什么情况,事后再同霍司容解释。
    不过霍司容会听他解释吗?林襄对此几乎不抱任何期望。就像他不指望,把现在面临的困难告诉霍司容,霍司容就会好心放过他。
    霍司容压根不在乎林襄这条小虫子的想法,霍先生心里只有他自己,和林砚。
    电话里,高雨嫣明显气急攻心,话都不愿和林襄多说,林襄一脸茫然时,高雨嫣直接把电话挂了。
    林襄咬紧后槽牙,他不能失去这次机会,况且没有高雨嫣帮忙,就凭他自己,要见上张梓昊一面都难于登天。
    林襄捏紧手里的纸质文稿,绕过保时捷跑上天桥。
    第7章 我有一个梦想
    少年假装没看见,削瘦的身形逐渐跑远。
    闻尧笑容凝滞,轻敲车窗,车窗摇下一条细缝,霍司容面无表情地坐在里边,手中的PDA亮屏,显示着一篇文档,赫然是林襄错传给闻尧那篇修改后的原稿。
    他走了,先生。闻尧低声提醒。
    霍司容抬起眼睛,车前窗斜上方的天桥,林襄瘦瘦小小的身子藏在碧绿梧桐叶后,时隐时现。
    林襄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怀揣了不安与烦躁,透过车前窗看见副驾驶上的霍司容时,林襄整张脸脸色都变了,他飞快扭头,像烧着尾巴的兔子,眨眼跑没了影。
    他去做什么?霍司容沉声问,闻尧知道他不耐烦了,恭恭敬敬地答:去参加文学创作交流会,交流作品就是您手中这篇。
    霍司容关闭PDA屏幕。闻尧多舌地补了一句:据说您的朋友,张梓昊编辑十分欣赏他。霍司容轻挑眉峰,闻尧闭上嘴,眼底一抹狡黠的笑意。
    罢了,先去陪林砚。霍司容道,闻尧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林少拜托您来接他,这下人没接到,怎么和林少解释?
    霍司容闭目休憩:晚点你再来一趟。
    这意思就是,让闻尧等林襄的交流活动结束,来这儿等他,再接回去见林砚。闻尧耸了耸肩,发动保时捷,黑色流线型车身汇入车流,如一阵青烟飞散。
    林襄紧赶慢赶到报告厅,现场井然有序,台上坐着宁北大学中文系的杰出校友,台下的学生们怀揣着自己的作品,满怀期待自己能够脱颖而出,得到大家赏识,跨出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这些年来,网络文学风起云涌,伴随着快节奏、碎片化阅读兴起,纯文学逐渐无人问津,文章写来读去,多是圈内人自嗨,今天你写了,我给你评,明天我写了,你给我评。
    佶屈聱牙的意识流曲高和寡,曾入木三分的现实主义,迷失于滚滚时代浪潮。纯文学这条路注定不好走。
    但林襄不想放弃,如果轻易就放弃了,那不叫梦想,而叫做梦。
    为了这个若有似无的梦想,他不惜惹怒霍司容,都走到这一步了,断没有回头的道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林襄一头扎进人群,满头大汗寻找高雨嫣。
    高雨嫣正在后台,嘱咐社员维持住现场秩序。林襄推门而入,同社一名女生先看见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怎么还有脸来?
    学姐。林襄喘着气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高雨嫣打电话质问林襄的时候,本也是因信任被辜负,一时气急,口不择言,这会儿气过了头,反而冷静下来。林襄一来,她回头望向他,面露严肃:你跟我来。
    几个社员打量着林襄,眼底含了各种复杂情绪,鱼贯离开后台。
    高雨嫣将他领到角落中站定,灯光昏暗,林襄有些恍惚,他揉了揉后颈。
    高雨嫣柔声说:林襄,我相信你的创作水准,但你老实告诉我,你提交给交流会的这篇《浮生故土》,究竟是不是原创?
    张老师说,二十分钟前,有人给了他一篇与你相似度过半的文章。
    作者有话要说:
    发文一时爽,改文火葬场TAT
    第8章 抄袭?
    我没有抄袭!林襄将纸质稿递给高雨嫣,手心的汗水浸润了白纸,他急切地解释:中午我花了三个小时,改这篇稿子,后边的情节也做了删改。
    高雨嫣和眼前的学弟认识两年,她知道林襄为人没什么心机,待人接物上偶尔显得傻乎乎的,写作天赋却极高,是一只小有才华的傻白甜。
    林襄没必要抄袭别人的作品,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写的很好。
    高雨嫣犹豫半晌,叹了口气,心有余而力不足道:你跟我解释没用,张老师看了那篇稿子后非常生气,他那人性子耿直,眼睛里容不得沙,得知你有抄袭嫌疑后,气得直接走了。
    张梓昊来这儿,就是为了面见林襄,结果对方可能存在抄袭污点,张梓昊作为圈内前辈,遭这一番戏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了车走人,压根不给高雨嫣和她爸面子。
    高雨嫣好不容易请来的大佬,就这样因为自己欣赏的学弟离场,高雨嫣内心也很难受,所以对林襄发了脾气。
    林襄垂下眼帘,凭他自己的人脉,要再见张梓昊一面,非常困难。
    林襄有点委屈,但他不想放弃机会,思忖片刻,探头望向高雨嫣,坚定地问:学姐,可以给我张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高雨嫣一愣,张梓昊的牛脾气她还不清楚吗,若是林襄贸然去拜访张梓昊,指不定被对方连哄带踹赶出门。
    你哎!高雨嫣一脸认命的表情:算了,我问你,你的稿子还给别人看过吗?如果不是你抄袭,那就只能是对方。
    张梓昊走前,只说有人发来和林襄相似的稿子,怀疑林襄抄袭,但高雨嫣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林襄仔细回想,高雨嫣说那篇稿子是二十分钟前发给了张梓昊,二十分钟前他呼吸一滞,向后退了半步,神情恍惚地想起,他把那篇稿子错发给闻尧。
    既然闻尧知道了,霍司容没有道理不知道,所有林襄的情况,闻尧都会事无巨细汇报给霍司容。
    因为闻尧担心林襄不安好心,把他和霍司容的关系到处乱说,给霍司容带来麻烦。霍司容作为公众人物,和林襄的关系只能是他光辉人生中的污点。
    闻尧监视着林襄的一举一动,并且不吝于给林襄找点麻烦。
    如果闻尧把稿子给张梓昊,然后污蔑林襄抄袭,那也极有可能。霍司容知道吗?肯定啊。
    为了什么呢?不让林襄得到那七千块钱,断绝林襄的梦想和后路?
    霍司容分明不让他有其他经济来源。
    那个人要的,不过是一个只能仰赖他的卑微玩物。
    林襄捏紧纸稿,拔腿冲出报告厅,高雨嫣见他神情大变,急忙喊:林襄!
    林襄已经跑没了影,他一头热冲出来,初夏凉凉的雨丝毫无遮拦地泼洒。
    十分钟前还是晴朗无云的天气,这会儿却阴云密布,雨丝混合着泥土、柏油路的涩气,拍打在脸上、身上,林襄茫然无助地蹲下身,抱紧膝盖,深深吸了口气。
    他要找霍司容问清楚,林襄心想,无论这件事是不是闻尧干的,他都必须问清楚。
    第9章 消失的何思远
    林襄跑回屋檐下,一边躲雨,一边打闻尧的电话。
    他没有霍司容的联系方式,无从询问霍先生,只能一遍遍反复拨打闻尧的号码。
    奇怪的是,前两天还不停打来的电话,这会儿却像把他拉进了黑名单一样。林襄没打通,闻尧不接。
    如果有地址,林襄还能上门去找,可是,他连霍司容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除了第一次在霍家老宅,后来霍司容找他,一般都在车里,不然就是去隐蔽的酒店,除了上床、霍司容给他当月生活费,两个人几乎没有交集。
    林砚知道霍司容住址吗?林襄蓦然想到,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林砚,林砚会帮他的吧。
    不行,霍司容警告他少去打扰林砚,他们两的关系更不能被林砚察觉。如果林襄贸然求林砚帮忙,把林砚看得比命还重要的霍司容,指不定剥了他的皮。
    明明是自己的哥哥,现在连见一面都要通过霍司容。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霍司容答应资助他上大学那天?
    林妈拖着一身病爬起床,亲自为霍司容烧了一顿饭,感恩戴德、感激涕零,说霍司容就是老天降给他们林家的活菩萨。只有林襄看到,霍司容面带微笑接受林妈的感激,转身将一口饭菜吐进了纸巾。
    霍司容看着他时,漂亮冷峻的眼睛里,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
    只有面对林砚,霍司容才捧上一份真心。
    林襄抹了把眼睛,这手机也是林砚留给他的二手,已经有些卡了,电池也不太经用。
    他翻到联系簿,大拇指指腹落在哥哥这两个字上,迟疑不决。
    最终将没能按下去,直接找林砚,霍司容肯定会生气的。
    他一生气,林襄后面非得见血,疼得要死。林襄打了个哆嗦,放弃了。
    还是等周一去杂志社拜访张梓昊吧。
    林襄跑回雨中,南门距离报告厅不远,门口就是公交车站,他打算去看看何思远他们。
    医院病床上空空如也。
    林襄懵了,打何思远的电话,打不通,他就像和闻尧一起消失了。
    医院人来人往,林襄杵在空荡荡的病床前,眼前发黑。
    他转身跑向护士站,蓝衣护士们忙碌异常,端着液体瓶、输液针来去匆匆,林襄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一位暂时空闲的护士,他上前询问:请问402号床的病人出院了吗?
    护士不耐烦地瞥他一眼,低头翻找记录,语速极快道:儿童急性白血病是吧,昨晚入院,今早结账之后就走了。
    倩倩的病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肯定要长期住院,何思远到底在想什么?没钱住院吗?
    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二十,充电提示应时响起。林襄走到楼梯口人少的地方,拨了何思远家的座机,没人接。林襄转而打何思远的手机,对方提示已关机。
    难不成何思远和倩倩人间蒸发了?
    林襄走出医院,茫然四顾。
    医院门口的十字雕塑底座上写着祝您健康,坐轮椅的老人双眼无神,痴痴地凝望天空,一对年轻夫妻争吵到底要不要三胎,救护车被拥挤的私家车挡住去路,不耐烦地鸣笛按喇叭。
    何思远终于打来电话,是公用电话亭的号码。
    第10章 高利贷
    林襄半开玩笑道:你搞地下工作呢?神神秘秘的。
    何思远没跟他捧哏,语气里有些急,还带着哭腔:林子,我这回真遇上事儿了。
    林襄悚然一惊,头皮发麻,他疾步到一处安静角落,轻声安抚:你慢慢说,别急,究竟怎么了?你怎么带着倩倩出院了?
    他们、他们何思远大喘气:他们追来了!
    何思远借了高利贷。
    艺术类院校学费都不低,何思远为了上成学,不惜去借高利贷。十八岁毕业那年,想着年轻就是本钱,于是天不怕地不怕,心道借了钱以后还就是了。
    结果倩倩生病、老爷子卧床不起,家里两药罐子拖累着,学校又在催缴各种费用,何思远去卖血,得来的钱入不敷出,只好再次借高利贷。
    我没法啊,林子何思远哽咽:活人咋就这么难呐。
    一碗粮逼死英雄好汉,没钱寸步难行,这些话,打从林襄失怙后,一天比一天感受更加深刻。只是林襄还有他哥哥和霍司容,而何思远只有何倩跟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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