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涵挥了挥衣袖,一脸嫌弃道:“满屋子药酒味儿……”
    我没什么谈性,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清涵,又特意嘱咐了他莫要在谢时洵面前添油加醋。
    我本有意自己去见他,只是想到现在的模样实在委顿,再加上饮了酒,去了估计又是被一顿好骂,便也罢了。
    清涵走后,我在屋内独坐了一会儿,一边发呆一边又饮了几杯,随手拿起案上一本书,随便翻了翻。
    这书名叫《九天应元经集注》,是本道学经书,我看着无趣,正要丢开,突然想起一事
    那日我纵马回屋时,清涵和苏喻正在我房间对坐,但我记得当时拿着这本书的人是苏喻,后来我与他闹得不快,他拂袖而去,约莫那时候忘了把书拿走。
    他一个大夫……好端端看道学典籍干甚?估计是在镜湖这里的日子寂寞无趣,他也快被闲疯了。
    我边思忖边拿起估计是他问清涵借的,不如现在给他送去。
    我拿著书走出门,向右一转,走不到两步便是他的房间,我敲了敲门,等了片刻,见无人应我,便随口道:“我来还东西,放案上就走。”说着推开了房门。
    哪知,苏喻就在屋内,好似刚刚沐浴完的光景,正在系着亵衣。
    我对他对视片刻,我不悦道:“既然人在,倒是应我一声?”
    苏喻依旧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道:“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住在这里的人都很爱不请自进。”
    我把那道学典籍放在他案上,道:“你这不成器的大夫,怎么看上经书了。”说着也没想等他还嘴,就往门口走。
    谁知苏喻在身后唤住了我,我回过头,见他渐渐露出很迟疑的神情,问道:“这世间若是真有命数天定一说,那一人救或不救,都可说是他命数尽或未尽,那我辈医者该如何自处呢?殿下聪慧,能否开解于我?”
    我心道,完了,苏喻真的被闲疯了,思考的这是什么鬼问题?
    我懒得理他,一边推门一边随口道:“你还是先开解开解我吧,你说这世上有没有断了念想的药方?”
    身后那人道:“因人而异,若殿下指的是太子殿下一事,我的确有一药方。”
    我的手顿住了,回过身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苏喻半坐在床边,他半垂着眼帘,眼睫扫下的阴影让他平添了些高深莫测之感。
    我犹豫片刻,念头不知怎么又转到了谢时洵身上。
    不知为何,谢时洵在我心目中越发像一座寒玉雕刻的神像。
    无悲无喜,法力无边,端庄肃穆……却足够脆弱,轻轻碰一下都怕他脏了,碎了。
    我默默忍住忽而涌上的一股心悸,那阵悸痛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痛苦地发觉,对于他,哪怕我只是想一下都像是亵渎。
    我关上门,返回到苏喻身边,蹲下身仰望着他,道:“真的么,温大夫救救我。”
    苏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抬手解开他束发的墨色发带。
    我顿时警觉起来,道:“……你不许绑我,我讨厌被约束。”
    苏喻披散了长发,将发带展开又仔细叠了,侧目对我轻声道:“不绑你。”
    我仍有些惴惴之时,他已叠好了,将我拉到床上,轻柔却不容拒绝地蒙上了我的双眼。
    初时,我虽半推半就地任他蒙了眼睛,但一旦陷入黑暗,便立马反悔起来,正要与他搏斗一番,却被他按住了手腕,他在我耳边清淡道:“我救你,把你的全部交给我。”
    第11章
    我很讨厌黑暗,自从谢明澜传我去养心殿的那夜之后,我就很讨厌那密不透风的黑,我很怕在那黑暗的尽头,会毫无预兆地亮起一盏灯,而那灯后,会出现谢时洵的牌位。
    苏喻似乎看穿了我的不安,他依旧沉默着,一手揽住我的后颈,拇指轻轻摩挲着我颈后的鞭痕。那处一被抚上去,顿时又痒又麻,我疑惑且不安地战栗着。
    苏喻的房间不似我屋中那般暖和,此处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寒冷,一着冷,旧伤处尽泛起了生疼。
    我不耐地想要扯开眼前的发带,抱怨道:“好冷啊……”
    苏喻一手制止住了我的动作,道:“你的酒喝得太多了,不但没有什么清醒的时候,体温也有些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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