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对他俩说:“别谦让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谁救的谁被抄家灭门。”
    他俩才神情各异的陷入了沉默。
    趁韩姑娘不在的时候,我曾问过苏喻,为什么会把我送到韩姑娘处请她收留,她是一个女儿家,且不说为她带来麻烦,他苏喻就不怕韩姑娘一个害怕把我交出去?
    问这话时,苏喻好似是随便找个方向望着,道:“去年中秋,宫中大宴百官,韩大人携了韩姑娘入宫赴宴。一个姑娘到底喜欢谁,眼睛落在哪里,眼中几分情意,自己也许不觉得,旁人却总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他欲言又止,我望向他,见他清澈的眼瞳中空落落的,像是有着三分自嘲三分倦怠,他终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自己的心,却是世上最难看清的东西了。”
    至于苏喻这等忠臣孝子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放弃大好前程,跟着我到这漠北小镇隐姓埋名,他不提,我也没有问。
    我想,并不是所有事都要求个明明白白,更何况有些事,本人也未必说得清楚。
    忆到此处,我还没想明白怎么甩掉苏喻,他却忽然握住我的右手手腕,蹙眉道:“怎么伤了?”
    我倏地抽回手,自从这手废了,我就很不喜欢有人碰它,手腕上的伤疤狰狞,屈辱,时刻提醒着我谋划多年功亏一篑,落得毕生所学尽废的下场。
    我缓了一下语气,道:“被赌坊打手推了一下,小伤不碍事,走吧。”
    苏喻便也不语了,他又取来两把腰刀,为我将一把悬在腰间。
    这漠北民风彪悍,马匪横行,平素只在镇上还好,若是出远门,不管武功如何,人人皆佩武器,纵然不遇敌,拿来切羊肉牛肉也是方便的。
    见这苏喻一时半会儿打发不掉,我只得与他步出医馆,只是刚下了一级台阶,背后骤然起了一股寒意。
    那是习武之人的直觉,我没来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拔刀。
    就在此刻,变故陡生。
    右侧暗处闪出一人,一抹寒光。
    我心底只来得及闪出一句“好快的剑”。
    他的剑冲着我脖颈而来,剑锋到时,我的刀也到了。
    “铮”的一声,是我的刀格住那剑时发出的刺耳声音。只是下一刻,我的刀就被他击飞了出去。
    然后他那样快的剑锋竟然收住了,转而架在我的脖颈上。
    医馆门前的灯笼摇晃了一下,映出那人的相貌。
    即便此刻,那人依旧很斯文,很客气。
    正是白天遇到的那个书生。
    他有礼道:“公子反应迅捷,在下佩服。”他露出遗憾的神情,道:“只可惜明明挡住了这一击,却没有再战之力了。”
    我无言以对,心道:如今,只能指望苏喻了。
    我侧过头,却见苏喻淡然地束手就擒,被那书生的另一个同伴制住。
    我道:“我记得你说你学过剑术?”
    苏喻也颇感遗憾似的,道:“自然是此道不精,才改了行当去学医。”
    那书生从袖中取出一条黑布,蒙住了我的眼睛,又细细捆了我的手,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做完了这些,他仍然很客气道:“失礼了,我家主人想请阁下过府喝茶,在下一时拿不准阁下乐不乐意,为了复命,只得替阁下做主了。”
    我在黑暗中长叹道:“你做得对,我的确不大乐意。”
    于是不大乐意的我被他推上一个马车,只听得车轮声滚滚,摇晃而去。
    那是很长的一段距离,我在黑暗中估算,听这马车的响动已是飞驰极快,就这样还好似行了三四个时辰,现下只怕已经驶出了漠北。
    我在车上闲得无聊,问那书生:“我若问你,你主人是谁,你一定不会告诉我对不对?”
    书生道:“公子很聪明。”
    我道:“温大夫会被怎样?”
    书生道:“不会被怎样,阁下被请走后,他便会被放开了,我家主人另有心意奉上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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