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你忙成这样,还拿眼扫着我,可真……
    我没好气道:“干嘛。”
    苏喻温声道:“今日忙了些,劳烦隋公子,可否帮我把牌匾钉在门楣上?”
    我只得应了,只是那牌匾颇沉,我右手使不上力气,自是举不上去,便随手钉在外墙上。苏喻见了倒是也不气。
    做完了这些,我正要走,苏喻又唤道:“隋公子。”
    这次我连应都不想应了,只回头看他。
    苏喻很客气道:“这位婆婆是鲜卑人,听不懂官话,劳烦隋公子来为我翻译一下可否?”
    我本欲拒绝,但见那老婆子形容肮脏衣衫褴褛,颇为可怜,只得又应了,坐到苏喻身边,我见那苏喻丝毫不嫌她似的,伸手为她诊脉,查毕,他去端水来净了手,取来笺纸,边写边对我道:“劳烦你对婆婆说,这张方子从明天开始,一日两次,连服七日,七日之后来复诊。”
    他顿了顿笔,又自言自语道:“梅花冰片有些贵,换成杏木散罢,这附近杏木散便宜些。”
    见状我也不敢怠慢,只得依言向那婆子用鲜卑话说了一遍。
    老婆子千恩万谢的走后,我也正要抬脚而去,却听他再次道:“隋公子……”
    我正要发作,却听苏喻道:“今日病人太多,劳烦你帮我抓一下药,这样我也可以多看几个病人,”他顿了顿,诚恳道:“谢谢你。”
    我生硬道:“我不认识药材。”
    苏喻平心静气道:“不妨事,我告诉你是药柜第几行第几个就是了,只是人命关天,希望隋公子千万仔细小心。”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排着长队的牧民商旅,见他们都向我投来期望的目光,纵有千万个不愿意,我也只得应了。
    我越抓药越觉得烦闷,仿佛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一时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儿。
    这种情况一连半个月,直到这方圆十里的病人都被苏喻看光了,医馆病人少了下来,我才得以脱身。
    我在外面晃了不久,寻出赌钱这一来钱之道来,只是苏喻却似很不愿意我去似的,我对他道:“钱总有用完的一日,我难道还要吃你的用你的不成?”
    彼时苏喻刚净完手,他一边擦着手,一边思忖着慢慢道:“这医馆收入该是足以供你……”
    我道:“可是温大夫,我们不是只是‘顺道’的关系么!”
    苏喻渐渐垂下眼帘,便也不说什么了,我转身便走,他在我身后道:“赌坊,尤其是此等边陲之地的赌坊鱼龙混杂,隋公子你要千万小心,莫要与人逞强争斗。”
    我头也不回道:“知道了。”
    苏喻似跟了几步,又嘱咐道:“此地日夜温差极大,公子你伤病初愈身子单薄,日落前务必回来。”
    我挥了挥手,示意听到了。
    又走了几步,我仿佛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但侧耳细听,却再没有了。
    第8章
    睡梦中,我仿佛听到一声巨响,声浪之大,地震山摇。
    这声响,我永远都记得。
    很多年的鲜卑,就曾有过这样的巨响,那是火药的爆炸声,那鲜卑大将军就是随着这样一声,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我浑身发冷,头痛欲裂。
    有人用力推了推我,那声响虽然褪去,我却仍觉得震得耳廓发麻。我艰难地睁开眼,见破旧的窗棂外暮色正浓,黄沙滚过,一时只觉恍如隔世,不由得按着额角回了半天神。
    推我那人娇憨嘟囔着鲜卑话道:“隋一,你醒醒!听到了没!”
    我不情不愿地枕着臂弯回了头,对面前这小姑娘勉强笑了一下,也用鲜卑话回她道:干嘛?酒钱我付了呀……”
    她回身一指店外青阶上立着的几个人,对我道:“这位客人想买逢春!但是今天的都被你买走了,他们从很远地方来的,你匀给他们一些啦!”
    这个慕容姑娘和她父亲凭着一手家传酿酒绝技,在此地开了这个酒馆,这个酒馆虽小虽破,但是唯有自酿的逢春颇有远名,有人慕名而来也不奇怪。
    我对她虽很客气,但对她所说之事倒是不甚感兴趣,便敷衍道:“可以,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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