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月潼受伤后的第五天,因为用上了最好的药,伤口已经愈合,早上拆完线以后。宋玉宇送来了几样精致小菜,宋风雅和段月潼像久未开荤的猫一样吃起来。
    关于去江家种花这件事,肖维城一直梗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看两个人吃得开心,肖维城抓住机会开口。
    “那个,段月潼。”肖维城始终还是摸不透段月潼的性子。
    “嗯?”段月潼含着饭菜含糊回答。
    “说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宋风雅拍了段月潼一巴掌,硬生生的咽下食物提醒。
    “啧啧啧”段月潼咽下吃的。“你也不怕噎死”说着递给宋风雅一杯水。
    “维少什么事啊?”段月潼接着问。
    “嗯,我想了一下。如果你继续待在洛城的话,需要一个安全点的地方。目前,我这边确实有点捉襟见肘。”肖维城就怕段月潼把自己看成是过河拆桥的人,因此犹豫了许多天没说。
    “嗯,我知道。”段月潼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些年来经历了不少,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为难,纵然心里不悦,她也能理解。
    “我想了一下,可能你待在江家会比较好一点。”肖维城突然轻松下来。
    “还有呢?”段月潼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江家老宅里,需要一个人帮江老夫人打理花草。我和风雅准备让你过去。”肖维城这样说,是完全不准备商量了。
    “不去”段月潼朱唇微启,脆生生地拒绝了。
    “你为什么不去?”尽管知道段月潼一定会拒绝,宋风雅此刻还是生气了。
    “我有我的事情”她还得继续打听吴世佳的消息,只不过这话段月潼没有说出来。
    “你什么事情?”宋风雅一把将手里的汤勺摔在碗里,汤汁溅了段月潼一脸。
    “我....”
    “你什么?”宋风雅的声音尖了。“你是准备继续流浪七年还是想登伤好了再去找吴家的人血拼?”
    “小雅,我。”段月潼语结,从九岁开始宋风雅从来没对段月潼发过这么大脾气,段月潼有点吓着了。
    “风雅”肖维城将气的浑身发抖的宋风雅揽在怀里抱紧,却没有阻止她。肖维城知道,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得让她说出来。
    “段月潼,这个世界上就你有情有义。就你勇敢无畏,就你不怕死是吧?”说着,宋风雅的眼泪夺眶而出。“七年前,你不辞而别觉得自己很伟大是吧?你这到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我在洛城忍了你奶奶四年,她每来我家一次我心里就在想,你丫的是不是死外边了?可是你死哪了能不能说一声,我宋风雅千里万里的给你收尸去?”宋风雅用力把挨过来的段月潼推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
    “这七年来就你一个人不好受是不是?我呢?”宋风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的感情就不是感情是不是?”
    “不是的,小雅你听我解释。”段月潼已经泪眼凄迷,又惊又怕的看着宋风雅。
    “你别解释!我不想听。”宋风雅怒吼一声。“段月潼,这些年来你又把我当作亲人一样看待吗?就算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还有我呢?你就不能为了我宋风雅好好活一回?”
    “小雅”段月潼泣不成声,从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在支撑身边的人,却没来得及好好想一想,宋风雅也在竭尽所能地支撑着自己。“你别生气,对不起!”段月潼一把抱住宋风雅。
    七年来,彼此之间相互承担的那份委屈和痛苦终于发泄了出来。两个年龄相若的闺蜜,穿着同样的病号服,在同一间病房里相拥着嚎啕大哭。肖维城和宋玉宇默契般的走到门外,也是相顾无言。
    “段月潼,你走我等你,你回来我陪你。你找你弟弟,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你能为了我好好活一回吗?算我宋风雅求你。”宋风雅哽咽着说。
    “好”段月潼泪眼凄迷,“我去,我去,江家我去!”段月潼强忍住眼泪,声音颤抖地回答。
    “好好活,真的!”宋风雅心中的一块巨石,算是松动了。‘真希江云狄能留住她’宋风雅心想。
    ......
    两天后,是段月潼出院的日子。肖维城早早做了安排,吴文略、闵冬、段月潼、宋风雅是同一天住的院。闵冬的小腿伤到了神经,一时之间不能出院,吴文略却只是皮外伤。吴家的人,思思围着医院就等段月潼出院。
    “待会儿,江家的人回来接你。”宋风雅握着段月潼的手交代。“吴家的人还在盯着你,我们要先走把他们引开。”唯恐段月潼深想,宋风雅马上解释。
    “好!”段月潼眸子一沉,鼻音重了些。
    “行李给你留在这里,你自己带上。”宋风雅指了指段月潼身后两个硕大的行李箱,知道段月潼出院后就要直奔江家,宋妈妈一边流泪叹息,一边准备了许多吃穿用度塞进段月潼的行李箱里,肖维城和向宇也添了很多东西进去。
    装了两个行李箱还不够,准备第三个的时候被段月潼阻止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拿不动这么多东西。
    不多时,陈十二带着人来到医院里。
    “段小姐,我们来接您。”陈十二向站在病房正中间的段月潼说,一边招呼人来帮忙拿行李。
    “去你们家种花很危险吗?”段月潼瞅了一眼陈十二身后齐刷刷地站着二十几个人,多嘴问了一句。
    “没有!”陈十二背后一凛。他早就提醒过江少不要这么大动干戈,江云狄怎么都不放心,若是被段月潼看出来其中的猫腻,她怎么可能会乖乖的去江家?
    此刻的段月潼,根本没有心思细想这些。只是觉得失落和寂寞,又要一个人去另一个陌生的环境了。
    突然身后的一件行李啪的掉在了地上,段月潼转身看见自己那台古琴的琴头掉在地上,眉毛一簇赶忙自己抱了起来。
    陈十二眸光一缩,看了眼段月潼身后的人,背后的人身体一颤,不敢抬头。
    “这个我可以自己抱着吗?”段月潼不理眼前的人。
    “段小姐,您自便。”陈十二含笑微微点头。
    “谢谢。”段月潼少言寡语,不再多说。
    走出医院的时候,段月潼深深呼了口气。吴家的人果然追着肖维城的车走了,陈十二心中稍安。五六辆黑色的宝马驰骋在洛城的大街上,早晨八点多钟的,洛城晨曦正好。光影斑驳的树荫明暗交替,段月潼头靠在窗边闭上了眼睛。
    “你们到底是谁?”到了这个份上,段月潼依然发现了不对劲。有哪个豪门会以这样的阵仗去接一个下人呢?
    “江家的人。”陈十二背后一身冷汗,生怕段月潼跳车逃跑。
    “只是来接我种花去的?”段月潼再问。
    “是的。”陈十二如实回答。
    “呵呵!”段月潼轻笑。“不是我也认了。”
    陈十二不敢再接话。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段月潼声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还是落在了陈十二的耳朵里。
    ‘女人,还是不要太聪明。’陈十二脑子来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白鹭洲江家老宅的门前。关于白鹭洲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当年有一个秀才进京赶考,临行前他年轻娇艳的妻子在村口的一棵银杏树下相送,十年后功成名就的秀才回来,妻子却已经因病去世,于是那秀才便在他求娶娇妻的路上便植银杏,以作怀念,并终生未再娶。每到秋天,银杏金黄成阵之时,便是那娇妻魂魄归来之时。
    这个时节,白鹭洲无银杏可赏。唯有不尽的绿荫蔓延,随便路过一棵,都是有百年树龄的银杏。段月潼抱着古琴从宝马车里出来。
    “雨过白鹭洲,留恋铜雀楼。”段月潼看着周围高大的银杏树,心里一松自言自语道。“竟然真的是江家”
    “段小姐,这边请。”陈十二在前面引路。此时段月潼看了一眼周围的,绽开绿叶的树木,斜刺里一道光闪着眼镜,陈十二笔直的身体伫立在那里,蓦然间段月潼想起了那天和江云狄交手时站在灯影里的那个人。
    “看错了吧?”段月潼兀自一笑。
    “这是江家老宅”陈十二一边引路一边介绍。“几年前原来的花匠辞职回乡以后,一直是单管家临时安排人在整理,老夫人也在花房里照料一二。”
    “哦!”段月潼应着。目光所及的地方,是江家老宅的前院。桃花渡和白鹭洲,院落的设计结合了中式对称的结构美学和西式的阔朗园景,江家也不例外。
    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一进院,是一座高大的假山,假山后面是一栋楼,青砖黛瓦的古朴。江家所有的仆人和杂役住在这里。楼两边的树木,被修剪的一样高矮胖瘦,甚至左右两边还有两排一士兵似的矮小树丛。
    “这两排树,是谁种的吗?”段月潼问。
    “老夫人觉得这里有点空,单管家就叫人种了两排灌木,时长叫人修建。”陈十二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挺丑的。”段月潼薄唇微启之言。
    “江少也是这样说的。”陈十二讪讪的说。
    “江少?是江家的五少爷江云狄吗?”段月潼问。“江家最年轻,最传奇的那个?”
    “是”陈十二一顿。“段小姐知道我们江少?”
    段月潼没有回答,小时候外公安建业赞不绝口的年轻有为,旧事啊,不能想不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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