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格格坚信自己看到的是未来,因为这就是她理想中的未来。
    没人去反驳她,因为每个人都喜欢一个美好的未来。尤其是鬼脚和喷火娃,一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一个步入婚姻的礼堂。
    醒来后,九个人去换了衣服,到餐厅用餐。丽格格这次没有回避,大家都绑着头带,即便忍不住打个嗝,也无伤大雅。在看到餐桌上丰盛的食物时,她破天荒没有打嗝,因为她此刻的心情轻快到了极致。
    “格格,你真厉害,一生就生对龙凤胎。”德鲁伊女巫说,她此刻的状态看着挺正常,眼中还带着一丝艳羡。
    丽格格瞄了一眼石岩山,脸轻微泛红,低声说:“那是孩子她爸厉害。”
    听这口气,仿佛孩子已经呱呱坠地似的。
    石岩山听了把胸脯拍得嘭嘭作响,“那是肯定的,都说生男生女取决于父亲。”
    骆有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不懂别胡说,能不能生双胞胎,还得看女方。”
    众人大笑。接着就开始猜测鬼脚的媳妇是谁,至于那个小娃是不是鬼脚的孩子,没人去质疑,脚速太快,肯定假不了。都说儿子像妈,但小娃只露了小半个侧脸,想凭此猜出鬼脚媳妇的身份,难度实在太大。至于现在的女人还能不能生孩子,没人去考虑这事。
    相比之下,和喷火娃喜结连理的姑娘,悬念不大。由老鹰牵进去的,自然是他收养的孤儿,身高特征最符合的,是唐静芮,而喷火娃和这姑娘彼此都有好感,只是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对汪大叔收获爱情果一枚,大家都有些意外,讨论也尤为激烈,梦境里的背影大家并不熟悉,只知是一个身材不错水性极好的女子,但和书院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搭不上边。
    “汪叔,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这种事,石岩山绝不会错过咋呼一嗓子的机会。
    电鳗王虎着脸说:“我也想知道呢,你告诉我啊。”说完又绷不住,笑了。不管是不是一场梦,能梦到这样的情景心情总是愉悦的。
    石岩山将头转向德鲁伊女巫,问道:“那个老是偷看女巫的小子是刺猬吧?刺头太显眼了。”
    鬼脚点点头,“鬼头鬼脑的只可能是他。”鬼脚、刺猬、万才是老鹰同一批收养的孤儿,相互间很熟悉。
    德鲁伊女巫却低下了头,沉默了几秒,将面前盛满了素食的餐盘往前推了推,起身强笑道:“我吃好了,大家慢慢吃。”
    座椅自动滑开,德鲁伊女巫留下一道消瘦的背影。
    石岩山挠了挠头,和鬼脚对视一眼:长臂尸骨未寒,这时候却对他的未亡人说这个,当真是蠢成了一头驴。
    老鹰和丽格格急忙要追上去,骆有成示意他们坐下:“吃你们的,我去看看,有我
    在,放心吧。”
    大家都对先生神奇的心灵治愈能力充满了信心,前几个小时心里都还憋闷得难受,此刻却神清气爽。石岩山见有成哥出马,二货立刻忘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蠢话,端起酒杯找人拼酒。
    ……
    骆有成来到城堡的楼顶,楼顶的灯光温馨而柔和,但女墙上那个瘦削的背影,却莫名让人有些心痛。德鲁伊女巫的两条腿荡在墙外,怔怔出神。骆有成向她走去,一张座椅立刻迈开四条椅子腿向他挪来,骆有成挥了挥,座椅停顿了一下,向后退去。
    骆有成上了女墙,坐在德鲁伊女巫的身边,陪着她看那道弯曲的护城河和绿毯般的草坪。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很严重,托尼的灵魂抚慰有一定的效果,但语言上稍一刺激,又会复发。
    不知过了多久,骆有成打破沉默:“明早他们先回去,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多留几天。”
    许是怕德鲁伊女巫误会,他补充道:“我把柳莹喊过来,一起陪你。”
    德鲁伊女巫摇着头说:“我要回去,星安需要我。”长臂本名童星安。
    托尼对骆有成说:“这是人之常情,拦不得。你到时候守在她身边,我会时不时给她做一下灵魂抚慰,效果可能不及这里,但她目前的状态也不宜用猛火。最近一段时间,你最好把她随时带在身边。”
    不仅托尼担心,骆有成也很忧虑,女巫第一次出手,就召来上千条毒蛇,她一旦黑化,对普通人将是一场噩梦。
    “好,明天我们一起回去。等处理完长臂的丧事,我还会为你做几次心理理疗,再启程南下,可好?”骆有成向女巫征询意见。
    德鲁伊女巫点了一下头,依旧望着远处,但肢体的紧绷已经有所缓解。骆有成转身下了女墙,对着远处招了招手,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很快挪了过来。他点开光屏,要了两份饮料。不一会儿,一个智能就端着托盘出现在楼顶。
    “喝点东西吧?”
    德鲁伊女巫没有反应,骆有成直接把她从女墙上抱了下来,放到座椅上。女巫望着饮料发了会儿呆,问道:
    “先生,我能喝点酒吗?要白酒。”
    骆有成稍作犹豫,便为她点了一瓶贵酒。酒启封后,骆有成为她倒上一杯。女巫端起杯一饮而尽,接着弯下腰猛烈地咳嗽。骆有成走过去为她拍着背,“不会喝就别喝了。”
    德鲁伊女巫咳了有一分钟,才平息下来,固执道:“先生,我今天想一醉。”
    “帮你要瓶红酒吧,至少不辣喉。”
    智能家政拿来了一瓶红酒,并换上了红酒杯。两杯红酒下肚,德鲁伊女巫话也多了起来。
    “先生,那个梦境是真的吗?”
    “就当是一个梦吧。”骆有成不太确定地说。关
    于灵魂抚慰产生的梦境,托尼哥并未向他细说。
    德鲁伊女巫又将满满一杯红酒灌进肚,“我也觉得,刺猬怎么可能喜欢我,他一直说我没胸没屁股。我也不可能看上他,我心里只有星安。”
    骆有成托腮望着她,眨了下眼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酒精上脑的女巫也乐得与人分享她与长臂的故事,继续说道:“我记事的时候,星安就和我在一起。他是我生命里出现的第一个人,或许以前还有其他人吧,但我记不得了。他比我大四岁,之后我就成了他的尾巴。他带我去采野果,但他认识的无毒野果少得可怜。我们经常挨饿,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他就拉着我去翻垃圾。他总说垃圾很脏,但没有垃圾我们根本活不下来。偶尔在超市或者库房里捡漏找到个罐头,我们就跟过节一样。”
    女巫一仰头,又一杯红酒入口,她一边倒酒一边说:“我们在盐县呆了三年,后来定居点被人毁了,没有垃圾,我们就没有食物。我们流浪到台县,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小库房,里面有很多食物,我们在那里过了两年像样的生活。”
    女巫打了个酒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变成格格了……食物吃完以后我们继续往西走,你知道吗?星安很会爬树……”
    骆有成当然知道长臂会爬树,当初会爬树和跑得快的五个人差点被石岩山清理出采狩科,直到童星安激发了长臂异能。
    “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就带着我爬树。在树上的时候,树跟着他一起抖。”女巫笑了笑,“可他再害怕,也从没想过把我丢下。我那时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女巫把酒杯推到一边,直接就着瓶子喝了一口;“我们在中河县遇到了老爸……嗝……呵呵,真成了巫格格。老爸就是鹰叔,他收留了我们,那年我八岁吧?刺猬比星安小两岁,爱欺负我,说我没胸,让星安离我远点。星安就和他打了一架,后来刺猬只敢背着他说我坏话。”
    女巫突然抬起半边屁股,放了个屁,越喝越白的脸终于有了丝红晕,“先生别怪我,今晚上就让我放肆一回。”她抱着酒瓶吹了一口,“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我,从小都没个讲究,随地大小便,满嘴粗话。后来鹰叔教我们读书写字,又讲了很多规矩,才慢慢改过来。我们在中河县呆了三年,在德城过了五年。日子过得挺难的,鹰叔说,荣城是大城,应该能找到更多食物,他带着我们几十个孩子往荣城走,路上遇到了一群异能者。星安就拉着我跑,跑着跑着就和鹰叔他们失散了。”
    “我们又回到了德城,在东湖定居点做了半年的拾荒者。星安在拾荒的时候被人打伤了,我想用身子换药,可没人愿意买我,说
    我一个骨头架子,碰了晚上要做噩梦。”女巫凄苦地笑了笑,“先生,我是不是很丑?”
    “你很好看。”骆有成这句话不算违心,在他记忆中,她初到书院时的确瘦得吓人,经过半年的调养,身上多少有了些肉,而她的脸不显瘦,单看眉眼,算得上清丽可人。
    女巫嘴角抽动了一下,抱着瓶子咕咚咕咚地喝,放下瓶子的时候,酒液只剩了四分之一。
    “我那时候是真的丑,只有星安不嫌弃我。他知道我想卖身,给了我一巴掌,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他受伤了没力气,打得一点也不疼,但我觉得扇巴掌的时候他很男人。他熬过来以后,我们就到荣城去找鹰叔,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在红旗渠找到他们。”
    女巫用力晃了晃脑袋,酒劲发作了,她努力地睁着渐渐迷离的眼睛,手又抓住了酒瓶。
    “别喝了。”骆有成低喝道。
    “先生,就一回,求你,不喝,更难受。”女巫不等骆有成回答,把剩下的红酒全部倒入嘴中,她晃晃悠悠起身,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酒嗝,“我……真后悔……没早点和他……在一起,他胆小,可他……可他从来没放弃……守护我……”
    女巫身子一歪,软软地往地上倒,骆有成急忙探出一股精神力将她托住,听她犹在喃喃低语:“他是我的英雄……一直都是。”
    生时为过客,往事何复言?好在长臂生前总算是如常所愿,与女巫有了一小段甜蜜时光。只是太过短暂,还未来得及细品,就已倏忽而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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