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尊对不起初一哽住喉咙,抬手覆在凌非焉抚着自己脸颊的手上,轻压着凌非焉的手指,放任自己用肌肤奢侈感受凌非焉指尖带来的触感。
    凌非焉疼惜不已,由着初一牵扣自己的手掌抚过初一的面庞。哪怕她的手指正被缓缓带向初一的唇边,须臾便要触到曾瑟瑟亲吻过她的双唇,凌非焉也没有一丝想要收回手去的念头。她想细细去感受那微微启齿却欲言又止的柔软,她想在这不知身在何处的小小房间中,在与她牵缠纠葛数世轮回的人面前彼此倾坦心迹。她愿初一那迷茫清冷的金色眼眸也好,还是水雾氤氲的墨色瞳眸也罢,都永远永远清晰映上她的容颜。
    而此时,初一已将凌非焉轻软的素手紧紧盈握。无论眼前人默默无言的许可,还是心境中凌非焉向她毫无保留的呈现,她都已知晓且确定了凌非焉的心意。初一知道,即便现在就这么深深的将亲吻落在凌非焉的指尖,凌非焉也不会再与她说些什么天道大义同为女子的话来为难她了。
    然而,凌非焉毕竟还是凌非焉,是天御宗的凌尊首徒,是在人间历此情劫的天御大神。凌非焉越是对初一的情愫给予回应,初一便越是懊恨前世叶小舟如何那般霸道强扯着聆沦入情殇,更悔责今生自己为何没抵挡住涤玄真境中的折磨,以至于心魔终起重蹈覆辙。
    仙与人,人与魔,便是情起至深,也终将无果么?
    若我落入魔坳永世沉沦,就此断去一切情愫纠葛,是否能助非焉凌尊勘破情劫,重归九霄再续仙缘呢
    想到此间种种,初一牵着凌非焉的手怔怔停在半空。她禁不住抬起眼眸去望那心爱到痛的人,但见凌非焉也正深深回望着她,目光里压抑着幽幽而动的期待,初一终究还是心下一横,将那微凉的掌心拉离了自己面庞。
    不敢亲近又不舍远离,初一难掩悲哀颓丧,欠了欠身,留给凌非焉一个孤寂中透露着无助的背影。耳畔却又小心翼翼的倾听着,唯恐一个恍惚便错过了凌非焉的声音。
    可惜,房中就此陷入了真空般的沉默,安静得凌非焉竟好像隐隐能听到些海浪懒懒拍打海岩的声音。
    须臾,初一在这片漫长的安静中平复了汹涌混乱的情绪,一启齿又难忍悲怆,低声道:我或许,从今以后再不能随凌尊一起回到西岭紫麓山再不是天御宗涂明宫的凌非一了。如今这幅模样,既不能如凌尊期许得成大道直登九霄,也不能安安稳稳的做个行侠济世安护一方的道师,我应该让非焉凌尊彻底的失望了吧
    凌非焉闻言微微一怔,继而便忆起这段话正是初一在紫麓山青石台阶上向她表白心迹时,她对初一说过的话语。凌非焉苦苦而笑,当初那么大义凛然的劝解如今看来竟都成了口是心非的笑话。因为她发现现在的自己既不在意初一能不能继续去当道师,也不愿初一修成大道直上九霄做什么劳什子的仙人。她这堂堂天御宗天枢宫的凌尊首徒,那个冷情寡欲的凌非焉,竟俗气到想要的不过是与眼前这个人一起安然度过未来的缓缓时光罢了。
    而这刻,初一尚未料凌非焉会为她动了弃去修真问道的念头,还陷在深切的怨艾中。忽而背后传来凌非焉的声音,令她全身为之颤栗不已。
    你是怎样,与我都是相同。凌非焉顿了顿,向前俯身,唇齿几乎凑在了初一的耳边,一字一句郑重再道:你只说,对我的心意可与往昔有所不同。
    凌非焉柔软身体带来的触感让初一的神识漾起一阵不可抑制的恍惚,但她依然清醒深知凌非焉口中的心意所指为何。初一无法对凌非焉隐藏,也无法对凌非焉说谎。她禁不住轻微抖动的肩头,便是她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否则她可能会猛然转过身去将凌非焉狠狠拥入怀中,用她全部的身心去向凌非焉证明她对凌非焉的爱念一分一毫都未曾改变。
    没有不同,我依然初一苦涩的告白尚未及说完,便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凌非焉的双手就这么毫无预警的环上了她的腰际,温暖怀抱由背后轻轻拥来,又深深将她陷入其中。
    没有便好,这样就好凌非焉轻靠在初一背上,柔柔呢喃。
    初一无奈的闭上眼睛,一直酸在鼻息里的温热险些就此滚落。直到此刻她才幡然醒悟,刚才时时躲避凌非焉的自己是做了怎样的愚蠢决定。便是在涤玄真境中千万次的死去也未能杀灭叶小舟穷尽全力去追寻聆的痴心,怎的她心心爱恋的凌非焉终于予她回应不再遥不可及,她却轻易的就想到了放弃。
    从错愕和觉悟中回过神,初一抬手覆上凌非焉环拥着她的手臂。像是在心中做了新的抉择,亦随之应道:是啊这样就好了
    凌非焉感到自己微凉的手指正在初一缓缓握紧的掌心里渐渐温暖起来,心下释然。又怕初一再因伤她之事与她疏离,便继续拥着初一柔声抚慰道:少祭师虽说入魔便没回路,可她也说过我会陨在你的手中。但是你看,现在我也还好好的。咳咳所以说凡事未必没有转机,你不要灰心。今后无论怎样,有我与你一起,再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凌非焉这样一说,初一一下便意识到自凌非焉从昏沉中醒来,一直念着说着的不是她的伤情,而是关切自己入魔的种种,不由得满心心疼愧疚。尽管十分不舍,她还是将凌非焉环在身上的双手轻轻分开,转过身轻缓扶着凌非焉躺回在床榻上。
    我的事以后再说。看着凌非焉略不甘心微微惊讶的样子,初一终于忍不住露出浅淡笑意,补充道: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养好凌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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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风声异动,编辑大大提倡文明写文。
    那租租必须要响应号召什么的,咳咳咳
    (车技不好的租忽然获得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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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我们有缘再兜风~
    第255章 【东海定情】255
    说到伤势凌非焉不免有许多疑问, 也还想与初一再多问些她是怎么摆脱心魔重归清宁的。初一却道凌非焉刚刚醒来身体犹弱,等她多恢复些气力再与她细说。
    凌非焉不愿初一将她当做虚弱病患,卧在床榻又想起身。初一无奈浅笑,比凌非焉还先从床榻边站起,与凌非焉道:凌尊想问些什么我自是知无不言, 只是少祭师嘱咐过, 凌尊若是醒来便即刻知会于她, 所以我现在要先去院中发送信号。而且凌尊昏睡许久一定饿得无力,你且在榻上稍憩片刻, 我去给凌尊取些清水盥洗, 再做些清淡食物,咱们边等少祭师边慢慢再聊。
    嗯也好。凌非焉闻言,眉头微蹙, 怔怔望着初一出门而去。她总觉得由混沌心魔中回转归来的初一与往日有许多不同。也不知是初一魔劫未散还蕴藏在金眸之中而受到影响,还是堕落成魔的怨艾, 又或者是击伤自己的愧疚让她心境大变。她虽然还是那个对自己许许情深的初一, 但较之先前明快爽朗的性格如今似乎沉静了许多。
    初一出门不久,院落中便响起三声焰火腾空而起的爆裂声。凌非焉下意识循声而望, 猜测着此处大概离潮生宫不远,而汤沐冉也一定有要事在身,所以才约了这样简单实用的方式联络。
    每每想到这两人, 凌非焉心中就会漾起止不住温暖。她嘴角微扬, 笑自己还说别人有所改变。无论是遵从内心也好, 还是形势所迫也罢, 自从放下那许多顾虑,自己又何尝不是变了个人一样。
    片刻失神,凌非焉正了正神色,暗中提醒自己以后可千万要小心,决不能不经意就露出痴痴的傻笑模样。若被初一看见倒还无妨,万一要是让凌非茗瞧见了,定会将她笑个痛快才会罢休。
    提起凌非茗,凌非焉又想到别的心事。离宗月余,也不知紫麓山上夜幽石净化得如何。更不知初一已入魔道还愿不愿,或者说还能不能随她回西岭去。若是回去,又该怎样与太师尊、五位道尊以及五宫同门解释。可惜,就连少祭师都说入魔便无回头路,以天御宗在天下道者间的立场,就是初一愿与她回去,也断不能以入魔之躯再做涂明宫的首徒了。要是闻圣阁那万卷秘宗里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由魔归人的秘方就好了。
    凌非焉胡乱思虑,无心安躺,趁着没人看管又坐起身。她发现不过分离片刻,自己的思绪绕来绕去总会回到初一身上,不由得万分羞赧,心内自我转移道,昏睡这么久身体已然钝了,与其在床榻上毫无结果的乱猜,倒不如下地来活动活动筋骨。
    没有初一分散注意,凌非焉掀开床上薄被的瞬间才忽然想起身上所穿衣物已经全部换了新的。
    那岂不是?!被她看了全身
    甚至还触碰过
    一想到自己在昏迷时袒裸的身体早已与初一有了亲密接触,凌非焉心头猛然收缩,脸上顿时阵阵绯红。她不敢再去多想那般难为情的场景,下意识拉紧胸口衣襟,深吸口气沉静心境,低声幽怨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与她都是女子,我也看过她就是了
    强烈的羞耻感和被动的不甘心让凌非焉脑中霎时涌现许多回忆。她想起在陨山仙冷湖中她也曾与湿衣贴身的初一咫尺相近。那时,初一浸在清冷水中,被湖水淋湿的发丝轻沾眼前。那时,初一的双目也还是如夜的墨色,映照着湖水的粼粼波光,犹如繁星点缀在深邃的晚空。那时,初一的脸颊因为寒冷而泛着微微苍白,也因此更显双唇的盈盈朱红。
    凌非焉当时只顾给初一驱除魔火并未有其他念头。可现在,凌非焉心动情起,初一被魔焰折磨得羸弱可怜的样子便在她的回忆里蒙上了一层诱人的味道。尤其隔着薄薄冰冰花瓣抚到初一胸口的柔软触感,更让此时的凌非焉心跳忽重别样难情。还有初一初入天御宗时,凌非焉为探夜幽石究竟也曾攀上屋顶偷瞧过入浴中的初一。现在想来真是庆幸,多亏当时初识不久心无杂念,那夜窥得春光可比仙冷湖中透彻多了。
    本想平复心情却让自己更乱了呼吸,凌非焉双手摸摸微烫的脸颊,虽然心怀两情相悦的欣喜却也难免自责。她从未想过自己这天御宗的凌尊首徒有生之年也会像个淫邪之徒一样,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暗暗回味那些动情诱欲的画面。凌非焉赶快停下回忆,仪式性的理了理衣服,大概意味着把方才脑中的不堪全部忘却,撑起身体走下床来。
    下床后,凌非焉慢慢踱步环顾四周。但见房间内陈设淳朴素然,又不似客栈那么简单。屋中床柜桌椅杯盏物什一应俱全,很像寻常百姓家的居室。凌非焉十分纳闷,初一是怎样找到这样的地方安顿下来。若真是民宅,那这家的主人该是怎样的粗心胆大,才敢收留一个异瞳邪魔和一个人事不省的道师呀。
    凌非焉摇摇头,又见离床榻不远处临时安置了一张常在院落里晒太阳时才会用到的竹躺椅,上面还随意散放着一张薄毯。她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带着柔和笑意走近前,将那薄毯折叠整齐放回竹椅上,又意犹未尽的轻轻抚摸数下才收回手来。
    再看屋中桌上,摆着瓶瓶罐罐盒盒不下十数个,有造型寻常的也有精工别致的。凌非焉凑到桌边,随手打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面赫然盛着条十分珍贵的老山参。便是对药材不甚精通的凌非焉也能从外形上辨出这条人参的稀罕程度,再看其他瓶罐也都是名称稀奇古怪的药品。凌非焉知道这些应该就是初一用来给她续脉提气的良药了,也懒得挨个看瞧,便将方盒盖好一起放回桌上。
    转身再看屋门附近,门旁衣架上悬着几件衣服。凌非焉举目探望,似乎其间还有自己的白莲青云袍。凌非焉心道,既然已经醒来,总要穿戴整齐才不失仪态,便向衣架移步行去。谁知她刚走到门边,便有人忽然开门进来。凌非焉急急闪身,身法虽比平常慢了些,但依然成功躲开了来人手中端着的水盆。
    呀,蓝贝以为凌尊还在榻上,险些淋湿了凌尊!被凌非焉吓了一跳的小姑娘急忙将水盆放在木盆架上,向凌非焉问候。
    凌非焉将这小姑娘细细看来,只见她年约豆蔻,肤色微铜,圆脸杏目,樱桃小口,两边耳垂上各嵌着一颗小巧珍珠,尤其头上梳着两个小髻更显青葱活泼。
    确定与这小姑娘并不相识,凌非焉正色拱手,轻声问道:你是
    此时小姑娘也将凌非焉上上下下尽情打量了一番,眼中顿时神采大盛,也顾不得凌非焉的问话,眉开眼笑道:果然像仙子一样!凌尊沉睡时蓝贝便觉得凌尊容颜脱俗不似凡人。现在凌尊醒来,言行举止间更是气质清冷仙姿俊逸呀!
    姑娘过奖了。没头没脑的被小姑娘夸赞一顿,凌非焉颔首致谢。随后目光下意识向门外望去。初一说去发送信号准备清水,怎的半天不见踪影却忽然闯来个陌生的小丫头。
    小姑娘也是心思灵巧,即刻便明了了凌非焉意图,继续道:凌尊放心,是非一凌尊嘱咐蓝贝将清水带来给非焉凌尊盥洗的。非一凌尊嘛现在正在东厨给凌尊烹粥呢。
    非一?烹粥?凌非焉闻言眉头一扬,倒是十分意外。
    小姑娘摊手道:烹粥做菜本来是蓝贝的分内之事,可非一凌尊说一定要亲自为凌尊下厨,就遣我来伺候凌尊盥洗更衣了。
    嗯。凌非焉轻声应下。平日紫麓山上自有专事伙厨的俗家弟子,她从未想过会吃到初一亲手烹煮的食物。听小丫头这么一说,反倒多了几分期待。于是她从小姑娘手中接过巾帕,走向盆边,又与小姑娘道:盥洗更衣我自己来就可以,不劳蓝
    凌非焉故意将话尾拖得长些,小姑娘这才忆起自己光顾与凌非焉说话,都忘记陈白身份了,赶忙向凌非焉施礼道:蓝贝,我叫蓝贝。虽然是奈罗汤氏府上负责奉茶的小丫鬟,但平时都是伺候我们少祭师大人生活起居的。这次,少祭师不放心留非一凌尊一个人照看您,就把蓝贝也遣来帮忙了。
    原来是少祭师大人身边的侍者。我伤重无觉很难料理,这些日辛苦你了。凌非焉向小姑娘点头致意,心道这恬静民居和桌上珍稀药材应该也是由汤沐冉帮忙安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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