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听了,颓丧言道:可是无论我怎样与歌风扇去共鸣,以神识潜入扇中世界,却始终不得要领,只看得见一个清冷孤寂的身影,听到的也只有惨淡的海风。
    身影?凌非焉对初一所言倒也觉得新鲜,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只得安慰初一道:凡事欲速则不达。法宝之事本就看机缘造化,你既与歌风扇有缘想必参悟其中奥秘只是时机问题。反倒是你不要太过心急焦虑,须知执念越重,越易与本心背道而驰。
    嗯。闻听凌非焉的推测,初一更深觉歌风扇是件非凡器物。可是机缘这么缥缈的东西实在是无解,初一不免又感到失望自责。大敌当前,自己竟不知何时才能参悟法宝之力,实在无能。
    许是这份不甘菲薄明晰的显在了脸上,凌非焉见了也轻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或许图巴尔的怀疑不是捕风捉影。歌风扇选择了你,你便要对它警惕珍惜,切不可掉以轻心。
    初一听了心中一沉,下意识摸摸歌风扇,郑重点头道:非一定当谨记。
    结束了关于歌风扇的话题,凌非焉拉紧肩上披风,尽管看不到帐外天色,却还是向帐门望去,似与初一呢喃道:外面天色晚了吧。
    初一回道:刚过戌时。
    凌非焉听闻微皱眉头,轻道:若你还觉疲乏,便再休歇一会。倘若子时非川师兄不能归来没想到正说着让初一休息她自己却被一阵倦意袭来,忍不住抬起衣袖挡住面颊打了个小呵欠。
    难得一向仙姿卓约的凌非焉也有睡眼惺忪的样子,初一看在眼里暗中一笑,与凌非焉道:我下午才睡了许久,现在精神得很。倒是非焉凌尊你连日未歇,不如趁暴风骤雨未至,小寐片刻?
    不行,现在形势混沌未朗,坎城邪魔随时都有倾巢而出话还未说完,凌非焉又以衣袖挡住面颊,须臾才眼角泛泪站起身来醒了醒神,继续言道:我必须哎?你干嘛?
    初一才懒得跟凌非焉争辩。在她看来,既然凌非川前去探查尚未归来,眼前也没有什么邪魔前来滋事,帐外又有巡卫弟子和大量的天御宗道师,再怎样也不差凌非焉这一时片刻的休息。
    于是她也随着凌非焉站起身,不由分说的将凌非焉推到一块毡毯前面,又从凌非焉手中夺下炎月剑,半严肃半诚恳的劝道:让你睡一会儿你就睡一会儿,难道偏偏在你休息的时候天就会塌下来么?
    许是神情恍惚竟然脱手了炎月剑,凌非焉有些不悦,回应道:天是不会塌下来,只怕突生什么意外,来不及应对。
    初一无奈道:可是你倦成这样,就算真的生了意外也是力不从心。你不疼惜自己原本初一话到嘴边,想说却惹我心疼于你,但见凌非焉坦荡与她相视的瞳眸,只得生生改作到时与邪魔相斗乏力,岂不懊恼后悔。
    或许真的是太过劳累,或许觉得初一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凌非焉犹豫片刻,退一步道:也罢,那我便继续闭目养神,也好随机应变。
    你啊,就好好睡下吧。初一叹口气,将走向小墩的凌非焉拽回毡毯前,带着点怪责的口吻重声道:你即便睡熟了也不会怎样。万一真有什么意外,不是还有我在你身边么
    话说到此,初一的声音忽然低柔了许多。等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言,无论音色还是内容都好像带着些含糊不清的暧昧,将她想要守护在凌非焉身边,伴随她安睡的心思暴露得一览无遗时,凌非焉便已经在轻抬眼眸凝视着她了。
    昏黄小烛映照着空荡的营帐,初一尴尬万分的移开了视线,并缩回了拉着凌非焉手臂的手。
    她察觉了?这样的话语是不是让她感到不舒服了
    凌非焉一刻沉默着不置回答。初一便一刻不敢抬眸去看凌非焉,只能默默低头硬扛着帐内诡异的安静气氛。
    忽然,一只因为微冷而略有苍白的芊芊素手出现在初一的视野里。凌非焉终于还是先开了口,声音很清淡,没有一丝半点能让初一捕捉凌非焉心思的情绪。
    好,我依你。但是,你把炎月剑给我。
    嗯初一轻声诺着,将炎月剑放还在凌非焉手中。
    凌非焉什么都没有再说,在毡毯上侧身卧下,怀中环抱着的便是她的炎月剑。初一见凌非焉睡了,便轻声走去一旁坐在小墩上。没几秒,就忍不住侧目偷看向凌非焉的背影。
    望着望着,初一的思绪也漫无目的的扩散开来。想到如果此时不在坎城的生死边缘,或许凌非焉就不用抱着炎月剑睡去,她就撇着嘴心疼。想到凌非焉可能比她想象中更信任她,不然怎么会乖乖接受她的建议,心里又是一阵窃喜。想到方才凌非焉满面困倦,忍不住呵欠几乎眼角带泪的样子,又顿觉十分可爱。
    忽然,初一又想到凌非焉那么执拗,会不会是嫌她啰嗦才假装躺下,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还在睁着眼睛小心戒备?于是她从小墩上站起身,想走去看看。待她蹑手蹑脚轻轻缓缓转到凌非焉身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凌非焉轻合双目,呼吸安稳,想来是真的太累已经安然入睡了。
    初一看着凌非焉淡淡的容颜,微扯起嘴角,心底里莫名涌起丝满足感。正想转身离去,忽又想到什么,便将肩上披风轻解,小心拿着蹲在凌非焉身边。
    不知那时在谪仙洞中凌非焉是以怎样的心情为她盖上了披风,但此刻,满心爱怜的初一只想将披风下覆着的这个沉睡的人暖暖揽入怀中。忍不住伸手轻触凌非焉的发丝,初一甚至都不知自己想要做什么便已俯下了身。凌非焉安静散发出的气息氤氲在寒凉的空气中,初一仿佛从中嗅到一阵清冽的甜蜜。如墨的发色,白皙的肌肤,红润的双唇都在向她展示着凌非焉不容叨扰的美好。可越是这样,初一便越想偷偷去招惹对她毫不设防的凌非焉。
    终于,理性在唇角轻触到凌非焉的脸颊时瞬间回归了!百般思绪在脑海中疯狂爆裂,惊得初一猛然站起身,甚至顾不得这样大的动作会不会吵醒凌非焉的清梦,她像逃命一般跑出了只有她和凌非焉两人的营帐。
    帐外,深夜的寒风一股脑灌在了单薄的衣衫上,初一却只觉得自己的脸上,身体,乃至深到血脉里都燃起了熊熊的炙热火焰。恍惚中便亲吻了凌非焉的事实让她对凌非焉的欲念猛然间就像离了弦的快箭,再也无法回头了。
    这一瞬间,隐藏着不安的夜、满目疮痍的坎城、远处营地里传来的凄婉胡琴声,还有身后账内那个心心爱恋的人,仿佛都融化成了初一心头上既狂喜又自责的复杂情绪。
    她鄙夷自己在这样危急的时刻竟还做出这样自私的事来,但这分愧疚却像无根的浮萍,转眼便被汹涌决堤的情愫淹没了。初一弓起手指,贴在自己刚刚犯下大错的双唇上,拳心却握得紧紧的。
    不可以!绝不可以再这么乱来了!!!
    她狠狠的告诫着自己,严厉的警告着自己,奈何眼前却全都是凌非焉安然熟睡的样子。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夜的浓雾中渐渐靠近。巡卫弟子扬起灯笼出鞘了利剑,向马蹄来的方向凝望。那一道白色的身影让他们放心了许多,直到马儿跑得近了,他们才欢跃着向营内传递令人欣喜的讯息。
    非川凌尊回来了!!!
    凌非潭迎上来的时候,凌非川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活着回到了营地,也不确定跳下马来的人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他把马缰交给巡卫弟子,不愿开口说一句话,只埋着头向大帐走去。
    而天御宗的弟子见凌非川成功探查归来无不欣喜万分,但又见他面上带伤,神色苍凉,不由得担心忧虑。可越是这样,凌非川心中的愧疚便越是蒸腾难捱。终于他将这股难忍的滋味化作了无边的愤怒,脸上三道血淋淋的伤痕也因紧皱的眉头而愈加狰狞。
    大帐中凌非茗正在代行其位,听闻凌非川归来心中喜悦,立即起身相迎。怎奈刚要开口问候,便被那三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惊得失声哑言。凌非茗心中咯噔一下,无比心酸。凌非川往日是何等庄重何等风采,怎么仅仅一次坎城之行就变成了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但与那些有去无回命殒血雾中的弟子相比,凌非川只身犯险尚能全身而退,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非茗,即刻命人飞鸽天御宗,向道灵仙尊和明崖道尊禀报坎城之魔确系银眼夜魔。且,夜幽石亦在 凌非川握紧拳头,声音微微颤抖道:更以人血润养,不知几时。
    凌非茗听出凌非川情绪中的异样,但不知道银眼夜魔曾以那虚假的交易羞辱过他,只道凌非川是对银眼夜魔与夜幽石一同现世动了心火,立刻应道:我马上去办,师兄脸上的伤
    凌非茗对他脸上的伤势说了些什么,凌非川都没有听在心上。他只觉得耳边好像还在回荡着那些孩童凄厉的呼救声。凌非川深知,若想赢下这场胜负未卜的战役,自己便决不能凭空起了心魔。于是他强行端正姿势,静心而坐,稳了稳情绪又与凌非茗吩咐道:速将非潭、非焉、非墨一并唤来帐中,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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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章 【坎城夜战】156
    【三日前】
    天御宗的信鸽终于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下平安到达了坎城, 也带来了道灵仙尊的亲谕。除明心道尊留守紫麓山外,他与明崖、明陆、明达、明海将即刻启程赶赴坎城,同时涂明宫外的慧悟以上弟子也将尽数前来。不过信上道灵仙尊给出的制服银眼夜魔的对策,倒颇让众人感到意外。
    仙尊要在坎城重筑五色五行阵?凌非潭环抱着他的法宝震雷环,不敢相信道灵竟做出这样的决定。
    仙尊确是这样打算。此时的凌非川声线低沉, 情绪平稳。只看背影的话依然还是那个庄重威严的道仙宫凌尊首徒。只是他面上那三条深痕被凌非茗以桑皮线缝合之后,陡然一看却像是在脸上爬了三条多足的蜈蚣, 甚是骇人。
    凌非茗担心凌非川伤处受风, 托付南卿以细软羊皮给凌非川做了件足够覆盖半张脸孔的面具带上。这回伤痕是看不见了,不过凌非川的样子也因此变得十分古怪。如若不知他身份的人第一眼见面,定会以为他是个江湖中的豪客怪杰。是啊,谁会想到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师会是这般打扮呢。
    凌非墨倒是对五色五行阵很感兴趣,这也是他唯一所知能够镇压银眼夜魔的法阵。不过他对将要参与布阵的人选还有些迟疑, 只见他捏着光洁无须的下巴,向凌非川问道:当年二十五位开山仙祖手持二十五件上古法宝合力封印了银眼夜魔。可如今这二十五件法宝尚有数件还沉寂在琅法阁中,即便我们如法炮制出与八莽山中一模一样的五色五行阵,又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封印此魔吗?
    凌非川思虑一番, 回答道:以我所见, 道灵仙尊必不会做没把握的决定。遥想一千三百年前,虽然布下五色五行阵的二十五位仙祖皆为道法精湛高深之人,但大家别忘了, 那时的银眼夜魔亦是魔功正盛的时候。而且那时他持着的夜幽石是经过妖血润养过无数周期的至邪之物, 说他有纵横五界灭世之能也绝不是夸大之词。所以想要封印那般悍魔自然要二十五位一等一的高手。
    众人听了, 无不脸色深沉, 只待凌非川继续说下去。
    凌非川将压抑着怒涛的目光透过羊皮面具,一一扫过大帐中的同门,继续解释道:而今,他从八莽山的五色五行阵中逃脱出来不过三十年,魔功也大打折扣。遗失多年的夜幽石虽然又落在他手中,往多了猜也就是三十年光阴。我见他在坎城中吊人放血的样子,便知他如今已没有杀妖取血的能耐,况且以人血润养的夜幽石邪能也没有以妖血润养来得凶猛。
    对啊!师兄说得太对了!听了凌非川这一席分析,凌非潭一直虎着的脸终于露出些畅快释然,手中双环因他握拳敲击的动作碰撞出铿锵之声。
    凌非墨也挑起眉毛,兴奋道:以师兄的意思,此番道灵仙尊亲自出山,居在五色五行阵正中,再由四位道尊分为阵眼。其他四个副阵由我等首徒为阵眼,其他但凡持了上古法宝的弟子均为助力。余下空位则甄选道法极佳的弟子补位,对付这个半残的银眼夜魔,胜算还是极大的!
    正是如此。凌非川点头应着。道灵飞鸽传来的信上并提及这么多的计划,方才那一番话都是他的猜测。不过看见大家原本低落的情绪能因此振奋起来,他也轻松了口气。于是他又转头望向帐中除了凌尊首徒之外的另外两个人,以期许鼓励的口吻向那二人言道:所以这也是我将非然和非一你们两个一并请来商议的原因。
    刚进大帐时,初一就已经为自己能列席凌尊首徒的议事会而感到荣幸了。在听过凌非川对对战银眼夜魔的分析后,便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即将以天御宗精英弟子的身份位列五色五行阵中。回想起三五年前,自己不过是个游走江湖,招摇撞骗的小道师,如今却真真切切的在为了天下苍生与上古邪魔二斗,顿时感慨万分。
    一切任凭非川凌尊调遣,非一万死莫辞。心中的豪情壮志仿佛瞬间便被点燃起来,初一拱手施礼,昂然立誓。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十分矫情,但她确确实实就是这样想的,便这样说出了口。
    赵青然见初一郑重的表了态,也拱手道:非然不才,前些日子险些毙命银眼夜魔之手,道法也深受重创。庸碌如我,不敢忝谈天下苍生,但就算为了坎城万千蒙难受苦的百姓,为了无辜殒命的非策、非鹏、非成和我天御宗无数弟子,哪怕仅仅为了我自己背上和非川凌尊脸上的伤痕,非然纵然经脉寸断在五色五行阵中,也决不惜半分力气!
    好!有志气!凌非川赞许的点点头。大战当前士气最重,无论初一简短的承诺还是赵青然的长篇而论,都说出了天御宗弟子的风姿傲骨。但赵青然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戳到了凌非川的痛处,不是为他脸上的伤,而是触到了他在坎城中受过的那份无法为外人道来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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