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青然同行的涂明宫弟子非鹏一连听了三个与死相谐的四字,隐有不详之感,按耐不住上前插嘴与老算子道:老人家是说我们有血光之灾吗?
    老算子又摇头笑道:也是也不是。
    赵青然听了再拿出二两银锭来,与老算子道:还请老人家指点。
    也不接下银钱,老算子单指着赵青然面色忽而狰狞,冷道:血光之灾你有。他们么又以手指一一点过非鹏三人,阴沉笑道:陪葬。
    言罢,老算子扔下错愕四人,持着布幡转身便没入街巷人群之中。几步过后,居然再难觅踪迹。
    哇,那老算子说什么?非然有性命之灾?我们也要陪葬?他算得准不准啊?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非鹏抱紧手中长剑,一想到那老算子那只苍白盲瞳扫过他们时的阴冷诡异,不由得又打了个冷颤。
    呸呸呸,管他算得准不准,关键是这话听着晦气啊。非成摇头叹息道:刚入坎城便遇上个胡言乱语的瞎算子,早知道我就跟非墨凌尊申请去砍冬柴了。
    非策拍了拍非成,淡定劝解道:我看那老算子十之八.九是故弄玄虚随便说的,我们好端端的哪来什么血光之灾。就算有,难道咱们手上的长剑和一身的道法是摆样子的吗?
    非策转目,又见赵青然依旧沉默不语,便也拍拍他的肩,安抚道:非然师弟也别往心里去了,那老算子银子也没拿就走了,怕是嫌弃先前给的钱少,故意说些恶语报复我们,给我们添堵的。
    赵青然听了,只得点头道:老算子看似疯癫,实则诡异,他那番话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但如果真是我非然惹上什么要命的事端,还请几位师兄师弟切莫与我一同受难,及时走避才是。
    哈哈哈。非策大笑道:师弟,你说话怎么跟那老算子似的?
    非鹏亦道:非然师弟说这话就是小瞧我们了吧?你要是真有什么危难,我们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溜之大吉啊。
    对对对!非成也被非策和非鹏的浩然正气感染,大声道:咱们涂明弟子都是一家人一条心!俗话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倒要看看什么邪魔外道敢惹咱们!
    好啦,你小声点。非策用剑柄怼在非成的肚子上,低斥道:没发现这里魔息弥漫的吗?喊来喊去的,生怕那些邪魔歪道不知道你的身份!
    非成笑着揉揉肚子,不再言语。四人在一家客栈落了脚,约好夜里子时魔息浓郁难以抑制之时再外出探查。可到了夜里,坎城的气温陡然下降许多,与中午那般火热相比竟像是换了个季节。
    赵青然等不及子时,早已整理好衣装拿上御殿刀来到客栈之外,坎城商会高高的圆形塔楼很快便引起了他的注意。找了个四下无人的暗处,赵青然起身凌跃轻落在商会偌大的圆顶之上。这时旁人若是在地上便怎样也发现不了塔楼上面还有个人呢。
    坎城的夜空清朗璀璨,繁星点点闪烁辉映。凉寒的夜风中传来阵阵胡琴胡笛,商旅之人的曲乐中无论欢快还是悲凉,总是透着些思乡的情绪。
    思乡
    赵青然站在微微鼓动的大炎旗帜下眯起眼睛,向东南而望。很远很远的地方,曾是他的家乡。那里有青翠的竹林,有连片的河流与荷塘,那里的人们好喝酒更会酿酒,父亲时常会到河边钓回一篓子不大不小的鲫鱼,再由娘亲笑呵呵的接过,晚饭桌上就会端上鲜美的河鱼汤来。喝过一碗,娘亲会再盛一碗。可若是想喝第三碗,便会被娘亲敲着额头说他是小馋猫。
    可惜这些点滴的小事永远只能浮现在记忆里。他必须每夜都去回想一次家乡的山水、父母的容颜还有鱼汤的滋味,否则那些记忆就会渐渐的淡去。
    赵青然将这一切美好的破碎都归咎于那个人的突然出现。他恨那个人,却再也不能找那人复仇。所以他将满腔的怨恨转嫁到一切与那人有关的人和事上,所以他入了天御宗。
    还有与母亲的最后一眼相望,只有午夜梦回时他不得不回忆的场面。那是撕心裂肺的痛,那是哪怕让他搭上性命,也要与银眼夜魔清算的账。所以,他来到了坎城。
    夜,更深了。
    胡琴与胡笛不知何时也已渐远渐消,坎城终于陷入寒冷与沉寂。城外辽阔的草海之间,分不清是薄雾还是寒霜的白色雾气开始幽幽蔓延,魔意也愈加浓重。
    非然,干嘛呢?快下来呀。非鹏将手卷在嘴边,压低了声音唤着。
    子时了?
    赵青然回复思绪,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正中。这东西到底该怎样才能发挥出它的无穷力量?是五色五行阵?是歌风扇?是鲜血?还是我?
    来了。他将握紧在胸口的手轻轻放开,跃下高高的商会塔楼,正了正神色向三位同门言道:城外东南五里之内,魔息甚重,我们可前去查探。
    第150章 【坎城夜战】150
    四人出了坎城, 在冷夜的刺骨迷雾中谨慎而行。走了大约两三里便见远处乱草丛中凄独孤立的支出一个茅草小棚的顶盖来。小茅棚的下端则尽数深掩在草海之中,看不清端倪。
    从顶盖上看那茅棚不大,估计就算是歇脚也仅够一人容身。而茅棚之外好像还靠着个类似旗幡什么的东西,无奈茅棚周围杂草甚高迷雾愈浓,四人一时难以看清。
    见此情形, 非鹏与非成刚好对视,非成忙摇头又摆手。
    非鹏见了, 轻蔑的低声笑道:我说非成啊,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非成不服气的握紧长剑,紧张道:师兄你胆子大,你先上。
    先上就先上。非鹏嘴里说着自己先上,脚下却没动分毫,到底还是又看了看非策和赵青然的脸色。
    非策凝神细细看了看小茅屋, 又静心感受着雾气中的魔息流动,片刻与赵青然道:师弟,方圆数里就那茅棚之处魔息最重,想必棚之下必有魔物。
    赵青然亦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 不过不知师兄可有察觉, 那茅棚周围隐有鬼煞之气,恐怕棚下栖歇的不只魔物那么简单。
    非策听了微微一怔,随即道:非然师弟不愧是得了上古法宝的道法异才, 果然比我等洞察灵犀。
    赵青然拱手谦道:师兄过奖了。
    非策又道:虽说深夜子时是入魔之人心神最薄, 魔意难控之时, 但若是银眼夜魔那等上古邪魔, 还是能将魔息压制平稳,不露痕迹的。既然这茅棚周围魔息这般厚重,我猜棚下面应该不是什么魔功高深的角色。
    非成听了,小心问道:按两位师兄说的,那茅棚周围中又有魔息又有鬼煞,该不会是哪个入了魔的家伙刚杀了人,在棚里炼内丹吧?
    经由非成这么一推测,非鹏也忍不住接言道:虽说我们出来时师尊嘱咐过要小心探查,除了搜寻银眼夜魔的踪迹任何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但如果那棚里真有个杀了人的魔物,我们身为涂明弟子也是决计不可袖手旁观的!
    非策思虑片刻,作出决定,轻言道:小心再走近些,探清楚再做决定。
    四人又在几乎齐腰高的草丛中秘密穿行,借着风声拨动草枝沙沙摇动。离那小棚子只有数步之遥时,非策做了个手势,四人缓缓散开以扇形向小棚包围。
    那!那不是!!!非成眼尖,月光下他一眼便认出小茅棚边上的旗幡正是今日在坎城街上将他们拦下的那个老算子手中所持的布幡。
    又走几步非鹏也认了出来,向非成摇头叹道:不会是那老算子泄露天机,让邪魔炼成人丹了吧?
    非策见那布幡在夜风之中阵阵鼓动,撑起布幡的竹竿乃是稳稳插进泥土之中。心道:布幡直立,定是老算子有心而为。现在茅棚里魔息鬼煞俱在,除非是那老算子先在棚下休息后被邪魔残害,魔息是邪魔的,鬼煞是老算子横死不散的。否则那老算子便是邪魔而鬼煞
    非策一番想法把自己惊住,回想老算子对他们几个指指点点那些话语,不由得脸色一沉,下意识向赵青然对视。
    显然赵青然与他想法相同,已将御殿刀提起在身前。
    四人又渐渐向前及至茅棚附近,才看见茅棚之下空空荡荡,哪有什么邪魔鬼厉。非鹏诧异的抓抓头,颇有种虚惊一场的感觉。
    没有人?什么都没有。非成也将原本呈防御姿态的长剑放下,在茅棚之下转了转,又靠近那布幡仔细瞧了瞧,抬手便想将它从泥里ba出来。
    呵呵呵呵。
    非成的手刚触到布幡,四周茂密辽阔的草海中突然便传来低冷的笑声。明明没有什么可以产生回音的阻挡,四人却听见一连串一样声调却越来越远越微弱的呵呵笑声。
    妈呀!非成吓了一跳,迅速把手缩回来。被他ba出来的布幡也落在了地上。
    可那布幡落地之后竟忽然泛起幽幽绿光,还在诡异可怖的笑声中飘飘悠悠悬浮起来,一直升到与茅草棚屋顶齐高才停住,然后便忽明忽暗的荧荧闪动。
    那带着三四层回声的话音又响起来:老算子算得你们几个即将命赴黄泉,你们不去躲避,反倒走进这苍茫草海送上门来!
    哼!非鹏本还有些许惊忧,但听这古怪是那老算子搞出来的,顿时又冒出一股火气,大骂道:妖道!别躲在暗处故弄玄虚,快快现身,痛快一战!
    你说什么?!妖道?!!那声音好似非常不悦,怒吼道:老算子我活了一千五百年,最恨的就是妖和道师!!你竟敢说我是妖道!!!
    非鹏见这老算子只躲在暗处不肯现身,便想骂阵激他出来,于是又大声道:吹什么牛,活了一千五百年还不是妖道?难道是个鳖精?
    竖子!!
    那愤怒的声音刚一落下,非鹏便觉有道锋利如丝的不知什么飞快划过喉咙,用手一摸却是根草海中的细长草叶。于是他将那草叶往地上狠狠一掷,叫道:老鳖精,你没别的本事吗?弄根草梗来
    非鹏话音未落,噗呲一声闷响,颈间鲜血瞬间喷薄而出。那一颗还不及闭上嘴巴合上眼睛的头颅扑落落便滚进了地上的草稞之中。
    师,师兄眼见非鹏的无首之躯在面前轰然倒下,非成一时错愕得舌头都打了结。但这恐惧没有持续很久,那细致微凉的痛感就像在虚尘峰望月居的庭院中纳凉时被蚊子叮了一下。
    这次,非策倒是看见一丝绿色向非成颈部闪去,立刻脚下一点,持着长剑箭步上前想要阻拦。但任凭他反应再快,却也敌不过那锋利的草叶。
    非成!!!非策绝望的呼唤着,他多想伸手去扶住这个有点胆小又十分开朗的小师弟。但他硬是不敢碰他,他怕一点点的外力都会让非成的头与身体分离开来。
    我,我以为坎城的,异域风情是极美的非成试着动动嘴角,却不断有血从脖颈喷出来,从口中涌出来。
    非成一瞬间,两个活生生的同门师弟突然就丢了性命,非策已近崩溃。
    早知道坎城这这么恐怖我应该跟非墨凌尊申请砍冬
    非策没有碰非成,但非成自己的双腿却已无力再撑住身体。他的头颅随着扑倒的身体一起滑落在地,扑簌一声扎在草里。顿时,草海中开始弥漫起浓郁的血腥味道,那些霜白的雾气也渐渐变得红润。
    啊!啊啊啊!!!!!!非策夹杂愤怒和恐惧的情绪失了控,他挥动着手中长剑疯狂抡砍周边的野草,大叫着:老算子!你出来!!出来啊!!!
    赵青然见状,心中亦是十分恐慌。这老算子视人命如草芥的残忍,那寸草伤人于无形的阴诡毒辣手段,那没有眼球却比明目还犀利的浊白独眼,还有他方才说过的,活了一千五百年
    握着御殿刀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赵青然分不清自己是兴奋还是恐惧。
    银眼夜魔
    这老算子,就是银眼夜魔!!!
    一瞬间,家乡的风景父母的音容全部涌进脑海,甚至漫布草海的血腥之息都像是父亲刚钓会来的那桶小鲫鱼的味道。赵青然也想像非策一样狠狠挥动长刀,将银眼夜魔砍个粉碎。但是他动不了,双腿就像在草海上生了根一样,寸步难移。
    非然走快走!!非策把葬身草海前的最后话语留给了赵青然。他一点也不怪赵青然身为拿着上古法宝的高阶弟子,却在面临强敌之时竟然一动不动的看着三个同门凄惨死去。
    他知道,无论这老算子是什么来头都太强了,他们四人加起来在那老算子面前也都连蝼蚁都还不如。如果赵青然能够成功逃脱回天御宗去那便是最最最万幸的事了。但他也知道,这应该只是他此生最后的痴心妄想。
    寒夜里,半空中悬浮着的布幡绿光更胜。忽然间有个银发的老者彷如从天而临一般双足踏在布幡双肩,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睥睨着赵青然。赵青然也看着他,握紧了刀,却说不出话来。
    那老算子抬手又抽起一根草叶捏在指尖,冷笑道:陪葬的先下去了,你也上路吧。
    哼。赵青然终于调动真气,御殿刀亦随之放出紫色的光芒,照亮了周身的草海。他将长刀挡在身前胸口正中,低声却凛厉言道:今夜谁死,尚未可知!
    老算子听了呵呵一笑,又道:勇气可嘉,可惜,妄自尊大。话音一落,他便将手中草叶轻轻一弹,那草叶竟像是离弦的利箭,直击赵青然眉心。
    赵青然登时筑起地坤真元以御强袭,怎奈那地坤真元在老算子的草叶面前竟脆得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相接的刹那便被草叶戳得粉碎。
    赵青然赶忙翻转刀身,以上古法器再拦草叶。御殿刀到底是善于抵御的上古法器,老算子的草叶打在御殿刀上终于失了气力缓缓落下。
    但赵青然这一转刀胸前便露出了空隙,那老算子几乎是与草叶同时临在他的身前,伸手一抓就准准捏住了赵青然的胸前之物。
    你!!!赵青然一惊,再去拦护却已然不及。
    老算子将赵青然踩向脚下的瞬间,又伸出像是忽然长出了利爪的手指,把赵青然胸前的衣衫一并撕破,将那颗两寸许的小石攥在了掌心。另只手又顺手捻来一根草叶抵在了赵青然的喉咙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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