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便好。凌非焉又将视线移到窗外街巷,回道:现在开始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待图巴尔带消息回来,便要与魇魔正式交锋了。
    是,我知道了。初一谨慎应着,不想自己再有一丝一毫的疏忽让凌非焉操心。
    没几时,凌非焉远远望见酒肆小二慌慌张张由巷口往店里跑来,不时还向后回望,好像怕被什么人追来一样。于是她将窗户关好,提着灯笼与初一下了酒肆二楼,坐在堂中等候。
    一阵稀里哗啦的开锁声后,小二急急推门进了酒肆,像是松了口气。但一转身便望见端坐在堂中的凌非焉,又惊吓得眼珠差点掉在地上。
    鬼鬼鬼啊!!!小二大叫着,转身便要往门外再跑出去。
    原来他一早悠悠醒来,发现那个忽然出现在身后的富家小姐早已不见了去向,那盏骇人的红灯也没了踪影。若不是自己还倒在隆昇客栈的房间中,昨夜的所见所行真倒是像一场梦了。
    小二不知自己夜半彷如遇了女妖女鬼,现在是死活,便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直到真切确定自己还活着,也没有在做梦,不禁在心中又把各路神仙都谢过一遍。然后一低头,恍然发现自己还穿着夜行衣,为了避免遭人猜忌连忙遁出凌非焉的房间,翻出客栈走廊窗户,趁着天色微亮不明,捡了条人迹稀少的隐蔽小路逃回酒肆。
    本以为到家了就没事了,谁知一开门,竟赫然看见那富家小姐挑着红灯就坐在堂上,真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魂儿又吓得散了一半,手抖腿抖的,连开门逃跑都不利索了。
    鬼?初一小声与凌非焉嘀咕:就算我们是不速之客吧,这小二反应也太过了。她不知昨夜小二与凌非焉早有交锋,还被凌非焉吓破了胆,所以也不知小二为何这般惶恐模样。
    站住。凌非焉冷冷呵止,又以指尖轻弹一袭道法击在小二猛拉住门栓的手边。
    大仙,上神!!妖精奶奶饶命啊!!!小二抱头蹲下,又是害怕又是因为双腿早就不听使唤的瘫软了。
    胡说什么呢?什么妖精奶奶?初一纳闷这小二怎么回事,走上前去将小二拉起来。
    小二起初没注意,但见扶她的人正是那天富家小姐身边着红色衣物的丫鬟,现在却换上了一身尤似道袍的青衫,不由得更加惶恐。
    小姐不是小姐丫鬟也不是丫鬟
    一定是自己平日做了见不得光的偷盗勾当,才惹了这么两个春宵楼的女鬼这次小二两眼一黑,自己主动晕过去了。
    怎么晕了?!初一尴尬的看着瘫在地上的小二,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又向凌非焉道:凌尊可听他嚷着什么鬼什么妖精的,该不会也是被魇魔障了神志吧?
    凌非焉摇头道:他不是被魇魔障了神志,他是被贪念迷了心智。不用管他,等他自己醒转便是。
    好。初一用脚尖碰了碰小二,听话走回凌非焉身边。
    凌非焉瞥了一眼小二,给初一解释道:他是个偷儿,昨日我们在他面前露了财,晚上便摸到我的房间偷东西来了。给他吃了记定魂咒,估计是吓坏了。
    哈哈哈,怪不得他一见非焉凌尊的面就大叫饶命呢。初一这才知道小二如此恐惧凌非焉的缘由,于是挑眉道:那他这双狗眼看人也是够低了,非焉凌尊明明是九霄之姿、冷颜绝色,他却口口声声女鬼妖精的叫着,活该晕倒,就在冷地面上躺着吧。
    奚落小二的话音刚落,初一忽然发现凌非焉正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她。被凌非焉盯得实在紧张,初一赶快回忆是不是自己刚才那句话哪里欠妥。思来想去终于找到端倪,紧忙检讨道:呃,我不该冷言冷语说他活该的,实在有悖天御宗宽德谦逊的宗义,折损了天御宗声誉。
    无妨。凌非焉见初一没有说中她的关注点,便转过头去轻抚红灯,淡淡言道:天御宗一向秉持正道,虽不恃强凌弱,也无需以德报怨。
    非焉凌尊好似有些失落?
    细心察觉到凌非焉的情绪上的细微浮动,初一又将自己方才的话语过了一遍脑海
    难道?!!
    初一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是第一次当着凌非焉的面直接把赞美凌非焉的溢美之词说出了口。
    完了好尴尬啊
    初一下意识抬手轻按住嘴巴,再看向凌非焉,果然凌非焉正别着头像是漫不经心的在查看灯笼火烛,却不再与她言语。
    两人沉默着,直等到小二也慢慢醒转过来,初一这才抓住打破沉寂的机会,走到小二身边向小二道:听着,我们不是什么妖精女鬼,你莫要害怕,也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是是小二将信将疑,心道也是,这两个厉害主儿若真是妖精女鬼什么的自己怕是早就没了性命,哪还能三番五次醒转过来活到现在。于是又怯怯向初一问道:那,那两位女仙是
    哎,你不用管我们是干嘛的,少知道些对你有好处。初一拉了小二一把将他扶起来,又道:我们要在你的店里等个朋友,能烦劳你去煮一壶热茶,给我们家小姐润润喉暖暖身子?
    小二听了,捣蒜般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没问题的,莫说是热茶,就是要温酒小的也马上端来!
    大概是被春宵楼的茶喝出了阴影,初一拉住转身要走的小二,逼近他身边故作低声道:我已经知道昨夜你去了哪想干什么。劝你去煮茶时不要耍花样,否则
    初一又做了个利剑封喉的姿势,吓得小二连滚带爬的跑回后厨伙房烧水去了。
    果然这小二只是个投机取巧偷儿,没一会便老老实实将一壶好茶奉在凌非焉面前,口称:小的有眼不识真仙,小的给仙姑奶奶谢罪了。还请仙姑奶奶喝了这壶茶原谅小的一时混账。
    凌非焉轻啜一口香茶,暖暖得心情松缓许多,眉头也舒展开了。初一在旁偷偷见了也微微露出笑容。
    凌非焉将茶盏放回茶盘中,向小二言道:罢了,我非是官府中人,你也没盗得我的财物,此番便不与你计较。
    小二正要感谢,凌非焉又补充道:但我会将你的劣迹告知一位做官的朋友。日后若有再犯,我保你数罪并罚。
    不敢不敢,小的从今以后就守着这巷子深老老实实的卖酒,必不敢再动歪念,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小二虽然对凌非焉的宽纵谢了又谢,但还是想找个借口赶快溜之大吉,便客气道:那两位仙姑奶奶先在小店里歇着,小的去准备今日开业的酒品菜肴去了。
    去吧去吧。初一挥挥手,将小二打发走。
    非一。凌非焉忽然唤她。
    初一一慌,又赶快镇定问道:凌尊叫我何事?
    坐来,吃茶。
    第139章 【王府梦沉】139
    两人时而沉静不语, 时而闲叙几句,享受着大战开始前的最后宁静。忽而店门被人推开,两人转目看去,却是那好酒的张二狗一早便来买醉。初一向凌非焉相视摊手,还以为是图巴尔来了。
    又过一刻钟, 图巴尔终于匆匆而至。进门将目光扫了一遍酒肆厅堂,果见初一与凌非焉坐在角落桌边, 初一向他招了招手。
    凌尊, 非一,我回来了。图巴尔坐到桌边,初一帮他倒了盏茶。
    如何?凌非焉探问。
    图巴尔将暖茶一饮而尽,搓搓冰冷的双手,低声道:问到了!我回去把情况跟王爷一说, 王爷回忆着月前曾至监学院与监生共论星图,闲歇时不知谁提起开京四大美妇,有人便说开京四大美妇不是空有姿色的愚昧妇人便是品行端淑却了无情趣的命妇,倒是才貌兼备的安王妃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美妇。王爷听了只道是监生们拍他的马屁一笑置之。现在想想, 说那话的好像是礼南郡王彭让在京的质子彭新。
    质子?初一皱眉, 这身份倒是符合对魇魔真身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的猜想。
    图巴尔继续道:真是不查不知道,彭新此人生得丰神俊朗,自幼智冠众人, 乃是礼南郡王的心头肉, 十五六岁时被当今皇上钦点进京入监学院供读。怎奈到了开京这花花世界, 彭新却成了个不求上进的酒色之徒, 赖在监学院七八年了,一事无成,终日缩在监学院的别院中喝酒睡觉。
    终日睡觉,呵呵,这就对了。初一点点头,向图巴尔道:一个魇魔,不睡觉怎么入梦。
    图巴尔向凌非焉询问道:凌尊可还需要亲到监学馆去确定一下?
    要的。凌非焉道:此番行事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入梦将成大患。
    图巴尔道:好,那我这就带你们到钦天监与王爷商议怎样进监书院探查。
    有劳。凌非焉起身,提起春宵楼红灯。
    图巴尔一愣,抓抓头,半晌才开口道:呃凌尊,这春宵楼的灯笼你提了一晚上了。现在外面天都亮了,咱们又要去钦天监,这灯笼就别带着了吧。
    初一听了,解释道:不成。这灯笼可不是普通的红灯,这是非常重要的红灯。
    图巴尔不明所以,又道:明明就是个普通的红灯,还写着春宵楼呢。
    初一觉得从头给图巴尔讲清红灯的来龙去脉实在麻烦,只能摆手道:不行,总之这盏灯离了人不行。
    凌非焉觉得图巴尔说的也有道理,自己一个女子,光天化日提着春宵楼的灯笼走去大炎皇家的钦天监的确不妥。可她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这灯笼务必要随时关注着,以免在擒拿魇魔前有所闪失被魇魔发觉。
    初一想了想,建议道:不如非焉凌尊与图巴尔同去监书院,我便留在这酒肆中守着灯笼。等你们确定好魇魔真身,再来与我汇合,另谋下一步计划。
    凌非焉沉默片刻,将灯笼递给初一,言道:如此也好。这灯便拜托你了。
    初一接过灯笼,如有千钧,仿佛手中提着的不仅仅是一盏灯,更是凌非焉的信任与托付。
    别了初一,凌非焉与图巴尔直奔钦天监。
    景鉴年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凌非焉便将她与图巴尔引入内室面详机宜。景鉴年先与凌非焉客套几句昨日连夜探查十分辛劳,便直入主题询问魇魔真身之事。凌非焉俱如实告知。闻听凌非焉要亲入监书院查验,又需低调行事,景鉴年便从钦天监内选了四个心腹与凌非焉、图巴尔一起换做书生青衫,由他带着向监书院进发。
    一行七人走过幢一间二柱三楼的庄正门楼便进了大炎的最高学府监学院的地界。只见监学院内粗壮古树林林而立,枯叶尽落却不掩傲然凌霜之雄姿。桥廊山石交织成景,萧瑟中蕴含着春来后的明媚。圣人雕像与皇家御笔相映成辉,满目书香浓墨之意更染大国栋梁之才气。尽管寒冬冷日,院中亦是学正、学录授业之声绕梁不绝,监生朗朗书读移步不断。
    得知安王亲临,监书院祭酒柯良携两位司业迎将出来。柯良向景鉴年施礼恭敬道:不知安王殿下驾临,有失候迓。
    景鉴年抬手道:柯祭酒无需多礼,是本王忽来兴致,叨扰了。
    柯良想将景鉴年引入堂内,便招呼道:不知殿下此来有何要事,还请殿下屋内上座。
    景鉴年摸摸胡须,若无其事道:祭酒不必拘礼,本王此来也没甚要事。这不本王府上有几个不成器的小子,灌了几年的墨汁儿心气儿高起来了,一个二个嚷着要入监学院供读,将来也好报效我大炎社稷。本王曾应下带他们来监学院见见世面,今日得空,便顺路来你这儿看看。
    柯良看看景鉴年身后几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面露和蔼之色,言道:年轻人有志于国家大业着实值得栽培,能得安王殿下亲自□□更是他们的福分。下官这就差人引他们在监学院中参观参观,不知殿下是否愿赏光入堂来尝尝下官的薄茶?
    哈哈哈。早就听说你柯祭酒官至祭酒,却是个有名的茶痴!走走,进去把你的好茶拿出来让本王品鉴品鉴。景鉴年装作与监生们夸奖柯良,趁机向凌非焉使了个眼色。
    见置身几人之间的凌非焉微微摇头回应,景鉴年会意,转身作急切状扯着柯良就往屋里走。边走还边不耐烦的向那几个监生挥手道:本王都带你们来监书院了,你们还杵在这干什么?哪来那么大架子真要祭酒大人遣人带你们舒舒坦坦的游玩一圈不成?赶紧自己到处转转便罢。待本王与柯祭酒喝两三盏茶,你们便回来此处等我。
    柯良一愣,显然景鉴年的话已是明显又委婉的拒绝了他安排人陪同的提议。不过柯良也不在意,他本就是看在这几个后生是安王亲自带来的人,为对安王表示尊敬才要遣人与他们相伴。既然安王说不需要,那便不必多虑了。于是他推开堂门,向安王随心笑道:哈哈哈,安王殿下何至为几个小子如此操心,快快请进。
    见景鉴年与柯良、两位司业进了屋去,图巴尔这才与凌非焉开口道:凌尊,咱们走吧。
    凌非焉点头,几人神色轻松,这看看那点点,貌似随意而行,却直奔监学院深处。
    不久,凌非焉在一处有着小池的别院边停下脚步。本来她只是随意往院中看了一眼,恍惚中却见本该凛冬萧瑟的园中似有隐隐春意。再定睛时,却又是草木皆枯积雪云集的景象。
    此等异事她自然立刻警惕,再看身边众人却是毫无察觉的样子。于是她向图巴尔道:此间别院很有蹊跷,我且进入勘察,你们在此望风,若有人来小声与我知晓。
    图巴尔点头,与众人在庭院门前小心守候。
    凌非焉步入院中,但见院内布局精细,别有用心。不难想到此处若是夏日草木繁盛池水浅浅之时定是个雅致之处。她轻轻走过院中夹着积雪的碎石小路,来到屋檐之下侧耳倾听,房间里倒是有些酣睡之音。
    凌非焉没有轻易出手触碰房门,此时若真是魇魔真身藏匿其中,一定会在门外设下法阵结界,稍稍接触便会被魇魔察觉。可是不进去试探的话又不能确凿证实屋内之人是否为魇魔真身。凌非焉立在房前廊下思虑片刻,忽而直接推开房门迈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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