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一拍额头,做醒悟状道:对哈!我是天御宗的弟子了,幸福来的太突然, 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幸福?凌非焉好像轻声嗤笑一声, 待初一细听, 她又只是冷冷言道:走吧,今日我便好人做到底,送你回涂明。语毕,凌非焉转身走出神宫大殿。
    初一赶忙跟上去,她望着凌非焉的背影,心中踏实许多。终于可以安心的走在天御宗, 走在她身边, 不必再担心被废去道法,被放逐江湖。如果师父灵犀子真的是道尊们口中所说的明犀, 那也终于可以走在师父曾经修行过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叛出天御宗,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因为用锁魂咒连累凌非焉要在什么峰什么洞面壁七日, 凌非焉会不会怪罪她。明陆道尊说让她俩在路上自己说, 可凌非焉只是一言不发的沿着灯火通明的石阶走着, 初一一时心虚,也不敢上前搭话询问。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 默默下了三千六百级仙阶。凌非焉忽然停下脚步, 转身道:那里你该认得, 绎武宫。初一向山下望去,那片火烛通明的宽敞之处,正是演武场。凌非焉又道:从这向东转去,就是涂明宫所在的虚尘峰。虚尘峰有座大殿,唤作封魔殿。你已入我天御宗门下,便不妨告与你知晓,那封魔殿中,原本封印着一件上古时代曾掀起三界血雨腥风的天界法宝,由历代凌尊首徒负责封印看守。
    法宝?初一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法宝能扰得三界大乱。她没有生在上古诸神邪魔征战杀伐的年代,想象不出三界血战是怎样的一番惨烈景象。但她却对能够封印看守这件法宝的凌尊首徒们很有兴趣。
    上仙就是凌尊首徒,也就是说,你会常到虚尘峰来封印那件法宝喽?
    凌非焉又迈开步子,边走边道:当现任的各宫道尊还是凌尊首徒的时候,确是由他们常在封魔殿封印看守。不过,我从没见过那法宝。
    虽然只是简单的停下聊了几句,初一便觉体力恢复些许。这才懂得原来凌非焉停下并不只是要给她介绍天御宗,更多的可能是想让她休息一下身体。想到此,初一心中温暖许多,她就知道如果不是要废了她的道法,凌非焉也绝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于是她紧跟上去,继续问道:为什么上仙没有见过?
    凌非焉却换了话题,言道:别上仙上仙的叫了,被同门听到惹人调笑。
    初一笑着应道:好好好,非焉师姐。
    凌非焉又道:你就不能与其他弟子同样称呼我么?方才在殿上就没大没小的跟明海道尊顶嘴,现在又要无视门规,藐视凌尊首徒了?
    初一明白凌非焉的苦心,定是怕她又坏了规矩惹明海师父责罚,赶快摆手解释:不敢不敢,非焉凌尊在上,小道师有礼了。
    唉,就是贫嘴厉害。凌非焉叹口气:明海道尊生平最厌没有真才实学之人,你再这般油嘴滑舌,入了涂明宫,有你罪受。
    说到受罪,连累凌非焉受罚的事情又浮上心头。初一也忘了问凌非焉为何不能守护那封魔殿里的法宝,快走几步赶在凌非焉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非焉凌尊,我,我害你被罚在什么山什么洞的面壁七日,实在不是故意的。当时在阵中只想着如何能够走出来,却从没想过擅用天御宗道法会给你惹上麻烦这样的事对,对不起
    凌非焉沉默片刻,开言道:与你结锁魂咒是我自己种的因,面壁七日也是我自己该受的果,与你无关。你用锁魂咒从阵中出来,亦是你的机敏造化,与我无关。不过,我希望你
    初一见凌非焉虽言辞冷漠,却无半点怪责之意,心中更加愧疚,还想再说些抱歉的话。又见凌非焉似乎有话要叮嘱于她,正想细听,却看见山路石阶上迎面走来三名天御宗弟子,凌非焉话说一半,便没了下文。
    那三人为首的正是涂明宫的凌非墨,身后两人则是提着灯笼的初阶弟子。凌非墨见了凌非焉颇有惊讶,迎上前拱手道:竟是非焉师姐,师姐不向西回望道峰,却往东边而来,是要去哪儿呀?莫不是今次入宗试典天枢宫又无一人,太过冷清,想赴大云峰寻非茗师姐凑凑热闹?
    凌非焉真不知为何涂明宫明海道尊那般严厉的一个人,座下弟子却各个有条三寸不烂之舌。每次考试结束,凌非墨这个混小子总拿天枢宫无人来揶揄她,好在凌非焉已经听得耳朵长了茧子,懒得发作,只淡淡回道:我去哪儿还要劳师弟操心了?倒是师弟宫中新晋弟子众多,此时不正该负责改名入籍、发放道服、分配房间,忙得焦头烂额么?怎么有此闲心在此散步观月?
    观月?凌非墨抬头看看月亮,确是又大又圆又亮,好看得紧,只是他有师命在身,走得匆忙,根本无心顾念。于是哈哈笑道:呀呀呀,小弟哪有师姐好兴致,与道友赏灯、漫步、夜话。这不是师父从天御神宫回来,说明崖道尊又给我涂明批了一名新晋弟子,吩咐我来带她回去,我正赶着去天御神宫接她呢。
    凌非焉一听,言道:那你不必去了,人我给你带来了。
    凌非墨疑惑道:怎么?难道师父说的新晋弟子,就是这位?他借着山路上通明的灯火上下打量了一番破衣烂衫,面容憔悴的初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守了两年的虚境之试,哪个从开门走出来的道师不是毫发无伤,神采奕奕?他从没见过这副惨相能进涂明宫的。怪不得师父吩咐的时候,铁青着脸,似乎并不开心。
    凌非焉见凌非墨张口瞪眼的样子,不耐烦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回去吧。她在阵中受了伤,我也是奉师尊之命,送她回来。既然你是来接她的,人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去青灵峰,就不与你寒暄了,告辞。
    非非焉凌尊?初一不敢相信凌非焉一路送她只是因为明陆道尊的吩咐,心中莫名冉起一阵失落。
    但见凌非墨略一沉吟:青灵峰?
    凌非焉并不多说,只对凌非墨淡淡道:这位弟子在阵中受了伤,你且留心照看一下。语毕,凌非焉以轻功凌空而起,转瞬便消失于眼帘之中。留下凌非墨一脸茫然,似向初一发问,又像是呢喃自语道:非焉师姐去青灵峰干嘛
    初一知道凌非焉是要去青灵峰领罪受罚的,但却羞于说出她之所以受罚是因被自己连累。只能支支吾吾的回道:我刚来天御宗,不甚了解青灵峰,所以师兄的问题,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凌非墨转转眼睛,心道也是,于是又道:那你便随我回去吧,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在八门二十四阵里受的伤?我并没有在生门见你走出来,你是怎么被派到涂明宫的?对对对,你怎么还没入我天御宗就穿着天御宗的道袍啦?为什么明陆道尊会吩咐非焉师姐亲自送你?你们以前认识?哎哎
    初一实在讶异,怎么说凌非墨也是个凌尊首徒,竟然连珠炮似得问了她这么多的问题,别说她自己都不知从何答起,就是一件件的与他说了,那也是要将上一天一夜的。
    于是她只回了凌非墨的第一个问题:我叫初一,烦劳非墨凌尊专程前来接我,真是辛苦了。
    凌非墨一听,大咧咧回道:师妹不必客气,师妹也认得我?
    初一道:入宗试典第一日,便在演武场见识过师兄的剑招。
    凌非墨兴致盎然,又问道:怎么样?厉不厉害?犀不犀利?跟你说,那些都只是些表皮功夫,今后入了涂明宫,就跟师父他老人家好好学,他老人家的厉害之处你还没见过呢。
    初一嘴上应道是是是,一定勤加学习,刻苦修炼。心中却想,厉害之处?怎么没见过,放在在天御神宫的大殿上,就已经厉害得教训了我一波,要是搞不清明海师父为什么对我有意见,以后怕是要时时刻刻见识他的厉害之处了。
    两人一路说着聊着,竟也很快便来到了虚尘峰的涂明宫。涂明宫不似天御神宫和绎武宫那般灯火辉煌,只幽幽的燃着些火烛。初一看不太清涂明宫的样子,只依稀觉得涂明宫的轮廓该是个双层大殿。
    而且不及多看,凌非墨便将她引至了正殿之后的涂明宫弟子寝房。在那里,初一见到先前派入涂明宫门下的弟子们正在整理衣物,注册典籍。凌非墨招招手,便有一名女弟子走上前来,凌非墨向初一介绍道:她叫非馨,与你一样是通过今次入宗试典的新晋弟子,刚改了道号入的籍。你们皆为女子,以后可以相互照应一些。
    那叫非馨的女子一见初一,忍不住捂嘴尖叫:小师父!怎么是你!!
    初一一愣,问道:你?认识我?
    非馨面露欣喜,雀跃道:我是罗村来的,原本叫罗悦馨。水妖横行时,是小师父在罗村先封印宗祠保我全村上下七十几口性命,后又舍生忘死,与水妖决斗将其收服。当时我便觉得小师父英姿飒飒,心生敬慕,也想与小师父一样,当个威风凛凛的道师。后来听那两位上仙说天御宗正在招收弟子,这便跟着前来应试。没想到,今日竟能与小师父再次见面,还拜在同一师门之下,我实在是,实在是太激动了!
    第53章 【紫麓仙缘】53
    听了非馨的介绍, 初一暗觉愧疚。此时看着非馨眼中的欣喜与志气,她是决计没有勇气承认罗村的水妖之祸乃是由她与灵犀子师徒二人而起,只得装作热情的赔笑道:是啊,好巧。以后我们互相照应,互相照应
    言语间, 初一见新晋弟子中有一抹紫色衣服的熟悉身影匆匆走过,心想, 莫非赵少侠也在涂明?也是, 回想起赵青然在小客栈展现出来的实力,入涂明宫只在情理之中。
    凌非墨在愣神的初一面前摆摆手, 道:小师妹,你既叫初一, 道号就依照门规取为非一了,我已将你的道号写在涂明宫籍册上, 以后你就正式拜在明海道尊门下。这是你的道服,初阶弟子海青袍三套,逍遥巾三条, 拿好了。天寒时还会再发一件披风御寒。记住,以后任何时刻都要穿着整洁,保持仪容, 切不可辱了我天御宗的形象。
    非一?初一对自己的新道号十分惊奇,双手接过三套新衣服, 与非馨相视一笑, 非馨更是非一非一的叫了几声, 惹的初一双颊微红,竟有些害羞。没想到上一秒还是个浪荡江湖的小道师,这一刻却已堂堂正正的与凌非焉、凌非茗一样,是天御宗非字辈的弟子了。
    凌非墨不耐烦两个女弟子唧唧喳喳的雀跃,清清嗓子道:非馨的房间在照影居七号房,非一在照影居九号房。你们拿了东西就回去休息吧。明晨卯时起床,卯时四刻涂明宫正殿集合,聆听明海师尊训教。
    两人应了,便拿起衣物随着引路的弟子向照影居而去。原来,涂明宫的弟子寝房分为两栋建筑。一栋稍大,房间也多,乃是男弟子所居的望月居。与望月居相对,稍小些的便是女弟子所居的照影居。虽说今夜月色皓洁,但涂明宫的灯火到底还是太暗淡,初一不能完全看清涂明宫寝房的环境与景致,只隐约觉得这里当是一处简约素朴的居所。
    到了照影居,两人发现寝房的号码是按照奇偶顺序排列,七号与九号并不相隔,而是相邻。非馨自是兴奋的很,但初一却在心中隐隐不安。她只能祈祷记载着祭妖坛的《御妖术真章》真如凌非焉所说,是天御宗秘而不宣的秘典,秘到连本宗的弟子也永远不能看见。又想起师父灵犀子身上那半本残卷已经被水染得模糊成一片无法辨识的磨痕,初一又稍稍安稳了点。
    推门进屋,整洁清静的房间与绎武宫的客房没甚不同,一桌两椅一个大柜一张木床。不过墙壁上倒是没有那幅古怪的持明墨宝。还额外多了个可供弟子们检查仪容的铜镜摆在一个勉强算做梳妆台的简单柜桌上。
    桌上火烛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许是绎武宫的师姐们知道今日将有新晋弟子到来,专程为每间房间点亮火烛,免得新人抹黑进门。初一对这小小的举动暖心一笑,将衣服暂时放在梳妆台上,然后走到窗边推开窗。
    窗外月色甚佳,远处枝叶繁茂,在夜色下连成一片。初一惊奇的发现,在影影绰绰的枝叶后面,那座五边形的建筑赫然在目,被明亮的月华渡上一层银色的光辉。
    莫非,那就是凌非焉口中的封魔殿?她不知里面所谓引起三界腥风血雨的上古法宝为何物,也不知凌非焉为什么没有机会守护那个法宝,更不知师父灵犀子曾经在此的陈年往事,她只觉得天御宗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谜团,等着她去探索。好在,她现在已经是天御宗的弟子了,时间大把,慢慢来。
    这般胡乱思想着,精神与身体均已疲乏多日的初一,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在床上安然睡去。
    明日起,我便是非一了
    八月十五日清晨,天御宗醒晨的晨钟还未敲响,非馨便已穿着整齐,在照影居九号门前轻敲门板,口唤:非一师姐,起床啦。她见屋内没甚动静,手上与口里都加大了力度和声音:非一师姐,起~床~啦~非馨将耳朵贴在门上,但听屋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又加了力气,咚咚敲着门板,开口正要大喊:非!
    小屋的门被人向内拉开,睡眼惺忪的初一探出头来,显然她实在是太疲累了,若不是非馨一直叨扰,她能就此睡到日上三竿去。非馨见她敬慕的非一师姐开了门,喜上眉梢。又见初一还只穿着睡觉的寝衣,赶忙催促道:哎呀,非一师姐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快快快,马上就要到大殿集合,聆听明海道尊的训教啦。
    非一初一含含糊糊的念叨了一遍,猛然想起这是自己的道号,新名字。又听到明海道尊四个字,登时觉也醒了大半。她砰的将屋门关上,匆匆洗漱更衣,穿戴整齐,走出房门。但见院中除了非馨并无半个身影,惊问道:其他人呢?不会已经去了大殿吧?说着拔腿便要往外走。
    非馨噗嗤一笑,将初一拉住,还不等说话,便听悠扬的晨钟之声响彻山麓。初一瞬间便明白了许多,不是她睡的太沉没有听到晨钟,而是这位非馨师妹实在兴奋,起得太早,又无人陪伴便将她唤醒。于是初一无奈的摇摇头,停下脚步。这时才听得其他房中渐渐开始有了响动,想必是其他师姐妹开始起床梳洗了。
    在院中等候也是无聊,初一便与那非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叙,顺便趁着黎明之色打量了一番照影居的景致。这里果然如夜间所见,虽有修剪整齐的花草灌木,但风格却是简单至极,仿佛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有定数,增一株则多,减一枝又少。石板路也是铺得整整齐齐,不像那些极美的庭院中讲究蜿蜒有致,大概只取了个行走方便的功能。初一咂咂舌头,可见这涂明宫的道尊该是多么一丝不苟,严谨刻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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