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开始掏银票掏信件,“快点吧,福生,接过这些烫手银票。也先啥都别问,让我跟车睡一觉,缓过精神去府衙再汇报。”
    宋福生给富贵拿车上的棉被盖上,又给脱鞋,想用手炉给暖暖脚。
    那鞋都脱不下来了,脚被冻的、肿的,最后用剪子将鞋剪开脱掉的。
    而宋福生这一路上,也从杨明远的信中知晓了许多事。
    比如,铺子是杨明远打赌赢回来的,租赁金最初是他们几位留在京城的进士凑的。
    比如,杨明远的一些现状,皇上都会让他做些什么。
    比如,会宁那个万家的案子,万禀义这种小人物的结局,明远是没提的,包括毛大人的外甥被抄家女眷发卖也没怎么细说,只细细地告知毛大人被牵累,从三品降到五品官,从户部被调到礼部做闲差管祭祀去了。
    且杨明远还在信中对宋福生道,他入翰林听说过一事,叔的那份卷子就是原毛侍郎大人,进宫呈给皇上的。
    所以在毛家一落千丈搬出三品宅子时,他有在毛大人病倒登门探望。
    毛大人让转话给叔,和宋知县无关,不要心有顾虑,是治家不严,望为官者都以他为戒。
    宋福生看完这封信,心绪复杂。
    那位老毛,是户部少有的能人干将。那么强的能力,没有升成尚书,或许都和老毛一门心思搞业务有关。
    第八百零四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两章合一)
    “府尹大人到。”
    黄龙府衙的一众官员,放下手中的文牍,急忙站起身。
    有的官员边急匆匆朝外走,边戴官帽。
    有的走到府衙门口,还在低头检查自己的官服,就怕有不妥帖之处。
    在府衙大门当职的衙役们,更是腰板挺直,目不斜视。
    那位新府尹不让十里外迎,不让大动干戈去接,甚至公开表示过,不过是上任而已,不想惊扰到百姓。
    听起来好似是位好脾气的。
    但那只是假象。
    他们要是真认为平易近人那就会大错特错。
    那位,别看年轻,那可是一向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撸到底,手腕硬气的狠。
    马老太坐在第二台车里,偷摸掀帘,眯眼望了望前方的一众官员,嘱咐茯苓:
    “一会儿,车指定要站一下的,才会去后院。
    我是做长辈的,不露面不好,会掀帘子微侧过脸,对那些官员们点一下头。
    你就别跟着好奇看了。
    你是你爹的掌上明珠,要有大家小姐的样,你听奶话,就端正坐着,瞅前面。”
    宋茯苓很配合,没问题。
    不过,马老太转头又犯难了,“可我都诰命了,这车里就咱俩还有一盆花,我总不能自己掀帘子一点头吧?”
    祖孙俩紧急调换座位。
    宋茯苓坐在靠窗的位置。
    “奶,到时您微探身那么一点头,我保证既能给你掀帘子让别人看不出是我掀的,还能直视前方保持住大家闺秀风范。”
    第一台车停下,宋福生下车。
    下车赶紧先吸了口新鲜空气。
    富贵那臭脚丫子味太咸,比大酱味还重。
    宋福生笑呵呵道:“诸位同僚,无须多礼,还没到上任日。这样,你们先忙,本官安家时急务重(时间紧,任务重),上任日,再见。”
    说完,宋福生在大家的行礼中,再次上车。
    头车引领着去府衙后宅。
    第二车路过时,帘子无声掀开,马老太一身诰命服,微笑着对那些官员一点头。
    脸上笑,心里是:那仪门是有多高,那院落是有多大。
    官员们急忙再次躬身,向府尹大人之母行礼。
    就在这些人刚直起腰时,得,心想:
    府衙大人全家,初次露面确实没摆谱,但挡不住带来的家当会让他们行更大的礼。
    皇帝御赐牌匾过。
    皇上诏书过。
    大长公主赠与的家具,一辆辆车路过。
    同知、通判、兵马督监,推官、知州、守备、团练、主簿、司理,参军等等,几百名官员在大雪中,望着那些皇家御赐,心态不一,目送府尹大人一家入驻。
    后院,当会宁来的衙役,将家当和东西全部搬进来离开后。
    外人以为宋九族会像那些家当一般庄重。
    实际上却是:
    宋大伯和高屠户他们这些老头,两手揣着暖袖子,震惊地仰头望望这里,望望那里:
    “这也太大了,我指定会在家里走丢的。”
    “是啊,这也太难了,在家里还要记路。”
    老太太们是在后院仆人房里,发现两户人家:
    “你们谁呀?”
    这两户人家一脸愁苦,他们可不是上任府尹家的奴仆,是前衙给配备的,从有黄龙府那日就配来了,很担心被赶回家:
    “回老夫人们,小的一家是园丁。”
    “回老夫人们,小的一家是打杂的,粗使活,烧火墙火炕地龙都由小的一家在干。”
    两家人在介绍情况时,葛二妞摆手让打住,眼神上下扫视跪在面前的一位黑壮的小丫鬟:“你刚说你叫啥?”
    “胖丫。”
    几位老太太立马对视,那不能叫胖丫了,这不扯呢嘛,和府尹家大小姐同名。
    小丫鬟的家人一脸惊呆:大小姐咋叫这名。
    一副急忙让出的样子:那这名快给大小姐使吧,他们家不要了,就是不知晓该叫啥。
    这黑壮丫鬟的爹倒是有眼力劲,一个头磕地:“求老夫人们赐名。”
    赐名备不住能在这里留稳当,不至于被轰走。
    王婆子双手环胸:“她平日里都干么呀。”
    “烧火,喂鸡,什么都干。”
    “那就叫烧***。”
    瞧,多好起。
    郭老太她们:有才,妹子有才。
    至于你们能不能被留下,要等诰命老夫人拿主意,眼下,哪都不能乱走,就给我们将屋子烧热热的。
    与此同时。
    宋福生正在屋里,屋里全是自家人。
    他对着大拇指呸了一下,就开始点银票,两千两一张的一沓,点的情不自禁失态了,“呵呵,呵呵呵。”
    可以说,辛苦这么久,就为这一瞬。
    “你们厉害了你们,我都没敢想。这年,可真是货真价实的肥年。”
    宋福生一边拢银票一边说:“就以我点的这些整银票,初步估算,按照咱当初说好的提成分法,各户都能发下去不少钱。”
    阿爷把门坐在小板凳上抽烟袋说:“发啥钱?不发!”
    这孩子心咋那么大呢。
    赶紧将那账面上的窟窿堵上,让他睡安稳觉吧。
    哪有欠饥荒过日子的。
    虽说胖丫为宽他心,看他嘴上全是大火炮,前一阵私下和他说过:“太爷爷,查过律法,没有挪用这个行为罪名,这是个漏洞,只有被发现堵不上才会定污”。
    反正,胖丫废话可多了,一顿掰扯,说话一套套的,但是他一点儿也没被安慰到。
    在老爷子心中,有没有那个罪名能咋的?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人家说咱行咱就行,要是心眼子不顺,说咱犯了砍头罪,没那个罪名现编也能给咱绑法场上。
    再不能如此冒失,那纯是刀口舔糖,危险。
    想到这里,宋阿爷怕小子们见钱眼开,再次强调:“留作扩大收货给百姓们发工钱,越干越大,跟雪球似的,那要有过河钱,别挣了就分。”
    宋富贵他们一帮汉子闻言道:“是,老爷子,你不用急眼,俺们不要,再者说,那么多银钱,咋花呀?”
    都没地儿花,没空花,不知晓该咋花。
    置房置地没用,赶明还得随着福生走呢。
    尤其是来了府衙,发现这里太大,全九族都能住下。
    他们要是买房子搬出去,这里人少,福生都得害怕。
    所以说,不要,还得操心发下来的钱放哪。
    富贵他们说完就并排坐在炕上,接着挠脚心、搓脚丫,给药膏都挠没了。
    这脚冻的刺挠的,恨不得给脚剁下去。
    宋福生却表示不同意,指着一小箱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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