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风评口碑这事非常重要,所以何伯的大儿子问了,童谣镇的县丞也在旁边点头,意思是要打听打听这个的,这个在上报卷宗中缺不得。
    任族长在心里笑了,别说在村里你随便问,你就是跑到五福和三羊村去打听,别人也会说声好。
    没有宋福生给弄来制辣椒和制奶砖的活,三羊村就没有种奶牛牧草的收益,五福村就没有县令为解决圈辣椒地,给他们免了些税收。
    大白胖娘们的男人,向何大人他们说,“从他们来了,俺们处的就好,他们种的豆子都在俺家呢。”
    怎么在你家?
    “回大人,那伙人没空捣酱制酱,吃啥呀。”
    大白胖娘们没忍住,抢话道:“他们那伙人要给朝廷种辣椒、做列巴奶砖,自个吃的都顾不上了。”
    任三叔,“从来了,俺就晓得这伙人仁义。”
    怎么个仁义?
    九嫂说,买点心给俺们便宜,可认亲啦。
    认亲到什么程度呢,大人,他们过年那阵,烧了好些纸,给老家那些人,全给俺们看哭啦。
    听说,宋福生干掉了一位里正,眼下正陪同的任族长是新里正,那么去被换下来的那位前里正家走走,听听他怎么说。
    任公信一手麻袋,里面装有好几只活的老母鸡,一手拿着鞭炮才打开门,就与何大人他们大眼瞪小眼。
    吓的第一反应赶紧藏鞭炮,一甩胳膊给扔院里了。
    皇上死了,不让放鞭炮。
    你们谁啊?
    你是任公信?
    是啊,我大儿是任子笙。
    “问谁?宋福生?
    那是我子侄啊,和河对岸,我们亲如一家。
    这不是要去吗?给送些老母鸡补补……
    我与你们讲,我那些侄子们送粮,都没用他们,自个就去,白给干……”
    当被问及换下里正,任公信说,换对了,是我侄子心疼我。
    恩?连知情的童谣镇县丞都被他说愣了。
    而任公信撒谎一点儿也没眨眼。
    他不敢讲,送鸡送东西是感谢宋福生给他二儿子带回来了,怕给他二儿子再抓走。
    也不敢讲,自个被换下里正,是贪污救济粮,怕给自个抓走。
    他往感情上靠,口口声声,口才极佳,真没白当过里正,说宋福生是照顾他身体。
    “大人,您看,我手抖。我有一阵瘫炕上了,草民那阵总惦记着再多给朝廷分忧几年,多亏了福生劝我,放下这一摊吧,句句劝在我心坎上,劝我当村民也可以为朝廷为诸位大人们分忧……”
    任族长感觉自个都没有耳朵听了。
    就没见过,如此会编瞎话的。
    第五百四十八章 直达天庭
    让宋福生将制作地雷的步骤、用料、参与制作的人名,都有几人,这些人的家庭情况,写一份详细的材料上交。
    何大人又对任族长嘱咐道,你将宋福生他们那伙人,以前在老家都是什么关系,也写一份材料。
    任族长急忙应下,心里有点噗通噗通跳。
    如果说,福生他们身上有瑕疵,就在于对外称作是九族关系。
    听听这位大人的话,就说明人家知晓并不是九族。
    也是,姓氏不一样,咋就九族了?
    县丞提点任族长,一定要用心啊,一点儿也不能扯谎,对你自己好。因为你上交这些材料时,要以里正身份签字按手印的。过后要是出什么问题找你。
    任族长一脸感激,目送何大人他们的马车离开。
    “咋回事儿啊?”宋阿爷拧眉问道。
    这一天,心没底儿。
    从早被问到天黑。
    换成谁,被人这么打听也会不安。
    村里人也都纷纷问:“干啥呀这是?”
    农民们一向觉得能不与官多接触就少沾边。
    那些当官的心眼子贼多,谁知道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哪句话说错了,说抓走就被抓走。
    以至于白日里打听宋福生他们那伙人风评时,让村里人多说一点儿,九嫂、大白胖的丈夫、任三叔他们是硬着头皮当代表才多说的。
    一个个胆小。
    任族长也从早上觉得是来嘉奖宋福生的,到了此时,有点儿含糊了,尤其是县丞提点他那两句话时的态度,格外郑重。
    任公信拎着咕咕叫的老母鸡,看向大伙:“那什么,有事啊?”
    又冲任族长喊道:“我发现你,任尤金你别吭哧瘪肚的,你要是猜到了些啥,就与大伙讲讲,这都是可以一起想办法的嘛,不行我套车进城,让我家子笙打听打听,咱这不是城里还有人?”
    任子玖也从家里出来了。
    任子玖自从回来,就一直被老爹当大宝贝养,又是喝鸡汤又是迈火盆,又是一铺炕上睡觉,老爹盯着他吃药。
    他自个的婆娘儿子都被爹挤的靠边站。
    还抱过老爹和那小后娘新生下来的小妹妹。
    老恍惚了。
    小妹妹,与他差好几十岁。
    任子玖闻言也有点懵。
    恩?俺们可是端过陆府饭碗的人,吃过十六个菜,在那洗过澡。
    违令蹲监狱那个事,不是过了嘛?
    蹲监狱,还有陆府招待过他们,任子玖回来后,牙口风没漏。与亲爹也没讲,因为宋福生嘱咐过他们。
    那还能有什么错?在打听啥呢。
    “爹,你有没有乱说话。”
    “没有你福生哥,哪有你。咱这都是互相串门来家随便吃饭的关系,我能胡说啥?我还要套车去帮忙打听呢。”
    直到宋福生回来,村里人全扑过来问,才解了谜。
    宋福生终于告知大伙,押运的时候,犯了点儿错。
    之前,村里人不清楚给陆将军送粮的事,就以为出去是正常送粮,弄叮咣响的地雷也是仓场衙让做的。
    毕竟那阵村里往返许多车,压根就不清楚是陆家几位大小姐派来的车辆。
    “那也不是你们吃了粮,甭管是送与了谁,不还是给打仗的人嘛。给谁送不是送?”
    “就是,这咋就错了,你们又没暗地里藏粮卖。”
    “不讲理呀,白给干,还犯错?”
    “看见没有?多干多错,真让人寒心。”
    宋福生对七嘴八舌的村民们抬手压了压,“错就是错了,人家来,查查我们都做过啥好事,看看能不能抵错。所以大伙不用担心。以后人家再来,你们就该咋说就咋回答,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能抵住那些错,啊?”就是走个程序。
    可宋茯苓有不同意见。
    “爹,只是抵错吗?我怎么觉得不止。”
    钱佩英也说:“态度挺好的,真不像。陆家要将违令事抹平需要这么麻烦吗?我一直以为,这封建社会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宋福生想了想,甭管是啥,先让女儿将制雷步骤详细写下来。
    其实这些材料中,最重要的也是这个。
    虽然弄明白了配比很简单,就寻思吧,抗战那时候有多少种地的老百姓都能制出来,全民皆兵,但是在这里,普通老百姓会这个,容易让人不安。
    “闺女,万万不能将你漏出来,就说是我一点一点琢磨的,你给我写细点儿,”一个女孩子会这个,很受人诟病。
    “其他人员,给二蔫吧摘出去,那孩子岁数还小,我去与阿爷说说,只报他的曾孙水田吧,你写,我去嘱咐嘱咐。”
    水田磕巴,回话费劲,话少就会少回答少错。
    也跟大郎他们差不多大,能担事了。
    三日后。
    何伯看过材料,训斥他儿子,“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虽然自己也在没调查前,就已经偏心到那伙人身上。
    但是给老爷做事,只需全面、细致,好与坏不要去下定论,他们没资格去下结论,交上去由老爷自己斟酌就好。
    一句话总结,呈上来的东西,不要带有个人色彩。
    何伯的儿子感觉自己很冤枉,并没有。
    已经尽力去寻那些人的不足,寻那些人做过不好事情的蛛丝马迹,并无查到。
    您看,连被宋福生换掉的前任里正,也说那伙人的好话。
    问那位村民,讲的是实话吗?那位前里正就差捶胸顿足发誓。
    没有查到是什么原因前后不一,但这个事至少说明,宋福生此人,很会做人。
    经过这个插曲,这份满满全是宋福生“功绩”的卷宗,才到了陆丞相这里。
    陆丞相看过后,看了眼何伯。
    何伯点头:“老爷,确实是真的,童谣镇的县令也签过字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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