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眼下的情况是,得亏他不是官,现在谁给他官白当,他都不当。
    这种背景下,宋福生心想:
    燕王干赢了行,干不赢,换主子了,这些官能有好下场?
    就这,都要不好。
    即便他家是个平头百姓,往后也不好说。
    因为要是传出去和国公府有牵连,到时换主子了,会不会也不放过他家?
    擦。
    你就说吧,当初逃荒往哪跑吧?
    有种感觉,往哪跑都不对。
    因为甭管去哪,最终也会你打我,我打你,为统一干起来。
    当初寻思这里有皇上,至少能安稳个一二年,最起码让他们挣些钱,有点家底扛得住折腾,结果才几个月。
    你就说他三口人这是啥命吧。
    没人了解宋福生心底的不安。
    到了城门口,没等凑近,只听了几耳朵,宋福生心里就更不安了。
    城门处正在审的是一户四品大员家。
    四品哪。
    四品官就在现场,都已经下车了,竟没有全部放行。
    理由:奴仆不能全放,说不清你的奴仆来历。
    马老太都听见那家夫人说:“当年随我陪嫁的丫鬟,她怎么就成了说不清的?”
    四品老爷倒挺有正事儿,着急进城为皇上尽忠尽孝,想尽快回衙门,关到城外不清楚怎么了。虽然心里门清,也正因为门清才慌张。
    没在丫鬟奴仆的事上纠缠,让管家速速安排空出一台车,安排这些不被放行的暂时返回老家乡下。
    接着又是一户二品大员家的亲属。
    整个奉天城有几个二品大员。
    这家亲属又不是隔得多远,那都住在一个府里,那就应该是一家人。
    然后摆谱,就总有人觉得自个牛,啥证明也没带就被围上了,城门可有好些严阵以待的兵将。
    吓得那家也不敢叫嚣,立马满马车里寻二品大员的墨宝,找一切他们真是亲戚的证明。
    结果是不抓人了,守城官也信了。
    其实宋福生觉得,守城官或许都认识,但是就在那里装不认识,让打哪来回哪去,一切按规定走。
    就这么严苛。
    之后,那就更不用提了,无法证明丫鬟小厮就是奉天城的,准予这些当官的进城,不放那些所谓“身份不明的”。
    “嗳?你们几个干啥的。”
    宋福生扯着马老太立即后退几步,让前面开油坊那家的打头。
    跟着宋福生反应极快的还有其他几家奉天城开店的。
    油坊老板左看看右看看,他刚才瞧热闹明明不是排在第一号。
    只能硬着头皮道:“官爷,小的是这城里开油坊的,敢问您,几时能审我们啊?”
    “去去去,进城着急当值的都审不过来,哪来的回哪去,没听到传令?十六前,开什么铺子。”
    “可?小的?那铺子?”
    宋福生已经扯着马老太走了。
    得了,进不去,在这白挨冻,头三天风声指定紧。
    也不知童谣镇由姐夫田喜发带的那队怎么样。
    马老太坐上牛车,看到三儿真将牛车掉头不排号了,心里猫爪挠般:
    “这怎办呀,我眼下已经不寻思十六前卖不卖点心了,我就惦记城里的要是去退订金,看咱店关着,能不能砸店呀?”
    与此同时,城里气氛比城门外还紧张。
    宝珠和大德子被巡逻兵叫住盘问了。
    “回官爷,我们只是想去店里收拾收拾。”不得将红蜡烛之类的收起来嘛。
    第四百二十章 拼人品(二更)
    点心店门前。
    宝珠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雪人拧眉道:“这是哪个淘气孩子干的,假糖葫芦也给偷走?就那么没见过吃的?”
    大德子顾不上开锁,急忙跑过来拽了把妹妹。
    “哥,你看呀,你拽我做什么。好好个雪人鼻子没了,糖葫芦也?”
    好吧,宝珠闭上了嘴。
    因为街对面,衙役正在挥舞着她的假糖葫芦一路走一路喊花道:
    “中街的各家铺子都给我听好了。
    从即日起,禁乐,禁屠宰。
    男人不准剃头,女人不准擦红粉……”
    禁的可多了。
    从大年初一这天开始就停止嫁娶,停止除战争相关外的一切重大工程建设,那叫不动土。
    当然了,对于百姓和商家来讲,就是家里不能盖房子,不能修房子,铺子里装修也不让。
    比如桌椅摆放,以前什么样,以后在禁令期间就必须保持什么样,不能说调一调方位换一换运气,不可以。
    再说都这样了,开店的商家们只觉得,哪还有什么运气可言。可以遇见道,禁令期间别说买货去酒楼吃饭之类的了,就是街面走动的人都会很少很少。
    还不许身穿彩色,荷包香囊要注意,女人家连一根彩色头绳也不许戴。
    赌、嫖、酒,更是谁敢碰,就立即按大不敬论处。
    长长的中街上。
    比比相邻,大小店铺,几层楼的都有,好些家。
    这条中心街上家家背后都恨不得“上面有人”,此时却没一个人敢冒头出来询问:“禁多久”。
    就更不用说其他街面上的商铺子,更是啥话也不敢问,衙役念一条,就点头一下,谨记于心,不敢行错一步。
    住在奉天城,天子脚下,得说百姓们比照其他地方的人敏感度高出很多。
    家家户户从被人莫名其妙扎碎红灯笼就已然猜到,或是皇帝驾崩了,或是出现了如山崩一样剧烈、高山倒塌的国难之事才会如此。
    所以怎么可能会冒头问禁多久?要真是家里君父都没了,爹死了,问啥时候才能娶妻享乐,这不是找死吗?
    反正就是禁呗,啥时候不禁了,指定能给通知。
    “这是谁家的,那个牌匾?”衙役挥舞着糖葫芦问道。
    大德子将宝珠又往后面拉了拉,用身体挡住妹妹一半后才回道:“大人,敢问牌匾怎么了?”
    怎么了?
    那上面老太太的粉头巾,粉。
    还笑得跟油菜花似的,那能行?
    大德子:“小的这就摘,这就摘。”
    踩梯子。
    大德子将牌匾摘下,宝珠在下面接。
    兄妹俩将牌匾抱进店里后,宝珠洗了帕子,仔细地擦。
    小丫头一边叹气,一边给马老太擦的干干净净的。
    “哥,城门不让咱们靠近,你说任家村眼下晓不晓得?”
    “哥,刚才咱俩往齐府那面去,还没等过去呢,就被拦住,你说三小姐她们眼下在干什么呢。还有国公府。”
    大德子正要回话,一抬头看到一名穿着十分朴素的妇女推门进来。
    “我是来退银钱的,在这订的两盒点心想退了。”
    “退?”
    妇女拽着宝珠一顿求。
    说她也是没办法,城里的人都晓得这店里的点心贵,有名,送人有面,她才为了夫君前程去当铺当了自个的银簪子,却没想到?这也不能送礼了,从听到信儿就一直在等着开门。
    所以,能不能给退。
    你看,订的是明儿才来取,你告诉一声就别做了,不要了,也不耽误啥不是?
    宝珠瞅了眼她哥,压根就没被妇女说服。
    什么叫做不耽误啥?家里困不困难压根和她们说不着。买之前想啥了?啊,你夫君给人送不了礼了就想退,没那道理。
    可她担心明日马奶奶进不来城,她又出不去城,无法去任家村取货。
    宝珠想了想,问人家,“我怎的没见过你?”
    “是我夫君来订的。”
    “都订了什么,分别是多少银钱,你说与我听听?”宝珠手里没有订单,压根不知道卖多少,卖给谁了,收了多少定钱,只能靠诈。
    妇女倒是全说得上。
    宝珠一咬牙,自掏腰包给退了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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