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这什么破点心,噎人。
    做料如此不实在。
    虽然不晓得做法,但别以为他吃不出来,稀松绵软,不费细面,全靠蓬松涨起来。那些高门,怎么就能让这伙人给糊弄了呢,做糕点这么不实在,可见人品也不怎么着。
    但大老爷开口说的却是:
    “同行不一定非要谁行谁不行嘛,做法不同,必要时,完全可以合作嘛。
    吃够了咱们这种点心,再吃吃他们的。
    吃腻了他们的,回头又会来找咱们的,对不对?
    这就像,咱们房里的那些女人,老有老的好,新有新的妙,对不对?”
    对个屁,二老爷和三老爷心想:大哥现在就晓得女人,和最开头创业那阵,完全像两个人,越老越不好好挣钱了。
    但仨人在会议的最后,在某一件事上却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开业还得送点礼呢。
    三天后,宋福生赶着牛车,拉回了三块牌匾。
    本来是四块一样的,其中一块,直接留在了奉天城。
    这三块,是要拉到各县挂上的。
    “快瞅瞅啊,这是谁呀。”大伙叽叽喳喳都围了上来。
    两岁的宝子,李秀的儿子,小人奶声奶气指着牌匾道:“是宋奶奶。”
    大伙立即笑开了。
    小孩不骗人。
    说明这画,画的真,画的好,别看只是侧脸,连宝子都认出是马老太了。
    大伙像看新鲜物似的,围着牌匾,你一句我一句的,纷纷议论,竟是牌匾上还能带画。
    只有富贵人,这一生才能得一副画啊,还不一定是所有的富贵人。
    穷苦人就更不用提了。
    宋金宝兴奋地嚷嚷:“啥时也能给俺画一张啊,俺都不知自个的模样。”
    他爹骂他:“咋啥好事你都惦记,别做梦了,这辈子不可能了。”
    “我奶都画上了,我才多大,我怎么这辈子就不可能了。”
    还别说,真有可能。
    宋金宝这个要求,甚至都不用等以后,眼下就有可能。
    不过,能不能梦想成真,全看他胖丫姐成不成全。
    因为宋福生这趟出去取牌匾,在画舫顺便给女儿买了蜡笔染料。
    他当时倒是没寻思,买回来,让闺女抽空给大伙画个画啥的。
    只是想着去一趟画舫,空手回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没占着便宜等于白去。
    而且宋福生已经养成习惯了,在他心里:
    家是啥?家就是,你人在外,看见外面有啥好的,你就往家买,往家带。不是一天两天列上单子置办齐,是一点点积攒的。就这么的,天长日久,才有了那么句话叫:破家值万贯。
    所以他习惯见啥买啥,他就顺口问问画师,有没有那种便宜的,比如你们做坏的染料,卖与他些,想给闺女买家去,画着玩用。
    人家还寻思他闺女不大,是几岁的娃呢,就便宜卖与了他。
    经宋金宝提醒,宋福生望着烤炉房女儿忙碌的身影想:等闺女忙完这阵的,彻底歇过来的,抽空真得让茯苓给大伙画幅“全家福”。
    最好,在这些房子没被扒掉前,大伙就站在这些房子前,画上一幅。
    将来,裱好,挂在他们的会议室。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最后一哆嗦了(二更)
    宋福生想的多美好。
    给女儿买的染料、蜡笔,都放在屋里了,就等着宋茯苓闲下来,好提议一番,画下他们这伙白手起家的人。
    将来过了多少年,又添了多少人口,都比不过此时他们绑在一起,很平凡却有温暖。
    到时候一看画,就忘不了最初在这里扎根的日子。
    可惜,好不容易浪漫一把的想法,泡汤了。
    “砰!”
    不同于二踢脚子声,且在室内炸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六头奶牛都被吓毛楞了,被吓得齐齐捂胸口,吓回奶了都。
    小红立即腾的一下直起身,玩命的拽绳子,想离开棚子:怎么啦,外面怎么啦,他的小主人怎么啦。
    帮奶干活的宋金宝,端着奶洗完头发的水,正要出去倒水呢,被吓得手一抖,全扬在了要进门的宋福喜身上。
    宋金宝:“……”
    宋富贵和高屠户,才铺完大门口的铁尖尖,打宋福生家门前过要回家呢,被冷不丁的爆炸声吓得脚一滑,宋富贵一屁股坐地上了,牵累着高屠户也摔在他身上。
    钱佩英从辣椒基地,冲回了家里。
    和宋福生脚前脚后,俩人一起,一把拽开了房门。
    入眼看到的就是,俩五彩孩儿。
    头发上,脸上,身上,手上,全是彩色以及黑道道,就两双眼睛干净了,也在直愣愣地瞅他们。
    宋福生瞟眼锅,泥锅被炸成几瓣,四壮他们那屋的灶台都要炸塌了。
    “怎么回事儿。”
    钱佩英也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拄着门框。心噗通噗通跳的极快,虽然见到俩孩子站在她面前,但还是后怕到她腿都发软。
    她也问:“怎么回事儿。”
    米寿松开姐姐的手。
    五彩埋汰孩儿,往前上了一步,本来想像以往似的,懂事地说,姑父姑母,别害怕,别生气之类的。米寿和姐姐没事儿。
    可是,米寿大概也是被吓得不轻,真被吓坏了,有那么一瞬,以为要给他甭跑了呢,开口就成了:“嗝,呜呜呜,哇,要吓死我了。”
    伸出两只小手,就奔宋福生去了。
    宋茯苓听到弟弟哭,连忙瞪着大眼睛,咽了咽口水,向父母解释:
    “没有事儿,没有事儿,真的,爹、娘,就是做了个小实验。
    寻思开业放的炮不好看,就只听个响,我就寻思给改装改装。
    实验的过程当中,出了点儿小差错,然后就……”
    “我让你实验,”场面立即混乱。
    钱佩英抬起胳膊就追女儿,宋茯苓赶紧往屋里跑。
    “什么你都敢实验,你爹买的那可是炮仗,那里面一点就着,一点就炸,你也敢试手?”
    “不是,娘,你听我说呀,”宋茯苓跳上炕,“我都说出去了,说我能让它蹿出五彩烟雾,我不能在弟弟面前没面子不是。他那么相信我,我也能觉得能成。真试成功了,就是有几个,应是配量有些多,完了它炸了。”
    钱佩英四处找扫炕笤帚,不行,今儿非得揍她,这是没出事,出事了,俩孩子哪块被炸坏了呢,必须让长记性。
    “他没深浅,忽悠你两句,你也没深浅?
    你还说累,教一天蛋糕了,这么累,那么累,恨不得吃饭都让你弟弟喂。
    就错眼间,你就鼓捣起炮仗了,大晚上的,你是不是闲出屁来了,不睡觉,我看你还是不累。”
    “不是,我?”宋茯苓一跺脚:“爹呀,你就不管管她呀。”
    宋福生没管,管不起,俩都是祖宗。
    他已经抱着哭完后更显得脏兮兮的米寿,拿着女儿新做成的“鞭炮”出去了。
    罪魁祸首鞭炮,是他买回来的。
    寻思奉天城那面,即便开张有管事和许小娘子张罗着,放的炮不用他管,其他几家店呢,开业那得有个响。在古代,出行一趟太费劲,不像现代,想起啥出门就买了,就一趟车顺手捎回来了。
    没想到,这俩孩子,在家作上了妖。
    “怎的啦福生?”大伙都出来了,还有在那现系裤子绳的,一看就是刚才都脱下躺被窝里了。
    马老太顶着一头湿发,也急火火地要去看看她小孙女。
    被宋福生一把给拽住了,“怎的?来,都一起看看吧,看看他们作妖成什么样了。”
    将女儿做的新成品,摆在中间空地上。
    点着了。
    小孩子们立即瞪大眼:“哇!”
    丫丫:“哇,娘,你快瞅,好漂亮。”
    钱米寿也一只小手搂着宋福生的脖子,一只小手揉揉没擦干泪的眼睛,破涕为笑了,骄傲地大声道:“我姐姐做的。”
    屋里,钱佩英举着笤帚的动作顿住,在窗纸的另一边望着。
    小花猫般的宋茯苓,笑得眼睛弯起,嫩葱般的手指向外面:“娘,你看,好看吧?不比听个响强?”
    “好看也不准再弄,再弄我准揍你,多大也揍。好好的泥锅,给小红做饭的锅,没了,你咋不把炕甭塌了呢你”回这话时,钱佩英眼睛却始终不离外面。
    大呲花,这不就是大呲花嘛。
    宋福生望着冒着绿烟、红烟的炮仗,捂住米寿的耳朵,只听砰的一声,这才灭了。
    就用那破蜡笔,融化了,和糖炒吧炒吧,也不知还放了些啥,然后就能这效果。
    心想:要是再给他闺女研发研发,备不住真能干上天。也得亏他闺女是女孩,要是小子,就得淘没边。
    这事的后遗症就是,钱佩英在这之后,有点看着宋茯苓和钱米寿。
    白天不管,她闺女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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