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寿说完,还建议道:“姐姐,等到家的,你也这样和它说说呗,就说你才十三岁,还是个女的,你会对它很好的,不过你得说的是心里话哈,你骗它,我觉得它能感觉到,它会不高兴的。”
    宋茯苓:“……”
    她不。
    “八俊,这是它的名?嗤,”宋茯苓撩起车帘又看了眼小马驹:“哪俊啦?绕口又不好记,既然来了咱家,有了新主人,名也跟着改了吧,往后就叫,小红,怎么样?”
    “小红?”
    “不好听吗?”
    米寿挠挠头,请教宋福生:“姑父,你听着呢,这名中吗?”
    “中,挺中,贱名好养活,你看蒜苗子狗剩子长的多壮实。”
    恩,钱米寿一听有理。因为他不求小红将来有多大的出息,只求它平平安安,健康快乐的长大就行。
    “小红?小红。”撩起车帘,米寿就招手兴奋叫道。
    八俊扭头看了眼四周:你在叫谁?
    “小红?以后你就叫小红了,稀罕这名不?”
    你觉得呢,从八俊到小红,欺负它不会说话是怎的。
    在路上时,宋福生也有小声问过米寿,你怎么就觉得人家小将军的娘和奶奶是真稀罕你呢,还说人家欢迎你再去,万一是客套呢。
    这也是第一次,米寿告诉了大家他是怎么观察表情的,用表情来看人是否存有善意。
    虽然小娃的语言能力不足以表达,但他会表演。
    钱米寿学了几种。第一种就是学姑母姑母姐姐,看到他时,脸上的表情。
    逗得宋福生说,你别自作多情,谁稀罕你。
    米寿就笑,心想:你们瞒不了我,他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姑父姑母姐姐对他打心眼里的好。
    学的第二种,是陈东家脸上的表情。米寿学起来是眯着眼笑,然后他说,细瞅,会觉得眼里好像有什么,说不出来。
    第三种,就是陆畔的奶奶表情。米寿端着老夫人端坐的样子,学他才进了暖房时,老夫人一挑眉抬眼,给宋茯苓逗得噗嗤一下就笑出声。
    钱佩英打了下茯苓,让别给捣乱,正表演呢。
    米寿也不满姐姐,太影响他发挥,接着表演老夫人看到顺子哥哥抱的盒子,脑袋后仰,下巴微抬,双眼眯起,随后一口气叹出,嘴咧开笑了。
    米寿说,打那之后,哥哥的奶奶就真笑了。哥哥的娘,他没有观察,因为坐在侧面,瞅不着。
    一提盒子,宋茯苓想起了给打开了,先借她玩玩吧。
    制止住宋福生让她别乱动危险之类的,宋茯苓将弩拿在手里,一边研究一边吐槽弟弟,“你都这么会观察了,你怎么没要来饭。”
    “我那不是拐弯抹角来着,哥哥没听懂。”
    姐俩闲聊天似的,脑瓜凑一起,一起研究弩,一边对话:“那你是怎么暗示的,竟不给口饭。”
    “我就说,哥哥,你不饿吗?”
    “不饿。”
    “哥哥,你平日里什么时辰食饭呀。”
    “戌时。”
    “那要是提前饿了呢,会什么时辰食?”
    “不会。”
    三口人听完都笑了,真是难为我们米寿了。
    与此同时,生病在家的马老太,吸溜着鼻涕已经跑河边瞧好几回了,这次又跑过来瞧,是第五次。
    惦记,也不知进城后,那面情况怎么样,人家是不是跟他们不乐意了。
    抬眼望了眼天,马老太两手插暖袖子里回去了。
    给三儿家灶坑该添把柴火了,炕烧热热的。
    干粮也已经蒸好了,等家来,掐把葱,切点葱花,蒸鸡蛋羹,一会儿就能做好。
    在外面,甭管发生么,让回来就有口热乎饭,吃饱了再说。
    “婶子,是去会议室打鸡蛋吗?”
    郭老三甩着手上的水珠子,一句话给马老太拉回了思绪。
    “对,是会议室,都搁那呢,你去吧。”
    咋回事呢,是何氏今儿先使唤她男人、她俩儿子帮忙打蛋液。利用午休那半个多时辰,让别休息了,都给她干活,胳膊都肿了。
    宋福财就带着俩儿子打鸡蛋。
    宋富贵瞧见了,也要了做一锅蛋糕会用到的鸡蛋,帮忙打液,没休息。
    何氏就说,富贵呀,等嫂子开工钱的,嫂子给你买肉吃。要不嫂子就给你算工钱,不让你白打,真的,不开玩笑,我有这功夫多做几锅就出来了,哪出不来这钱。而且,瞧瞧,他爹,你看看人家富贵打的比你好,多细发。
    这话,好些个人听见。
    李秀就出来了,她用袖子掩住已经出筋包的右手腕,一咬牙,曾经的泼劲,她爷们活着前的泼劲又冒出来了,大声道:“谁帮我打蛋液,打一锅点心需要的蛋液,我给他提二文钱,能记账,也能给现钱,俺说到做到。”
    在李秀看来,不雇人不行了,因为她不止要打蛋液,和面、搅拌、烤,她自从进了大间蛋糕房,这屋里所用的牛奶都是她去挤、她去拎,柴火不够,她去抱,别人就用现成的。
    不过,李秀很想得开,这屋里都是人家马大娘的儿媳孙女,就她一个外人,她多干些应该。
    其实早在之前,总监宋茯苓就发现了,但是她假装不知道,也没和她奶提,就想看看李秀能坚持多久。
    李秀这话,又一副好像忽然敢抬头看大家了,给大伙造一愣,发钱?就在这时,宋银凤和桃花也一边搅着鸡蛋一边说,我们也能给二文。
    田喜发也笑呵呵说,虎子他娘累的下晚直说胡话,闺女也苦,他还得忙着闲下来就做弓箭,没空帮忙。要是真有晌午不歇着帮忙干的,真给发银钱,不让白干。
    宋阿爷叼着烟袋锅子就出来了。
    宋阿爷今儿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你有银钱在前面吊着,就还能榨出这些人的剩余价值。
    明明之前,一个个都直嚷嚷着,中午得歇口气。眼下一听打几个鸡蛋就能得二文钱,也不歇口气了。
    尤其是宋富贵第一个报名,嘴还絮叨说,他午间不休,下晌那顿饭吃完也不休,吃完就去干活。一日里倒空,怎么也能打出二三锅蛋液,一日就是最少四五个铜板,一个月下来不少呢。一钱多银子,都买肉,能吃四五回,躺炕上歇着,不如吃肉补。
    就这么的,这一天,好些人就不歇了,宋阿爷赞助一块胰子皂,说洗洗手啊洗洗手。
    放哨小将宋金宝:报告!三叔回来啦!
    第二百七十七章 撩橛子(二更)
    放哨小将又补充:“来外人啦!”
    以为三叔能下车呢,没想到带人竟过桥了。
    这一嗓子过后,只看,大伙瞬间就像练过似的。
    辣椒基地附近,迅速出现一拨人。
    几个人踩着梯子,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爬上了房顶,一拽绳子,扑簌簌棉被草帘子落了下去,掩住了房顶。
    与此同时,下面的几个人,也将小木工宋福喜做的围子扯开了,从辣椒房的房东头扯到房西头,下面也给围住了,大锁头一锁,只剩下个辣椒基地的门,在外头就啥也瞧不见。
    各个地窝子里的老头们更是探出头,将几土篮子的雪倒在了下地窝子的入口。
    这是宋福生大伯想的,宋福生拦也不听。
    大伯认为,别说俺们小心眼,俺们就是不想让人瞅,下地道口都是雪,一看就是下面没啥,都没脚印嘛。反正一丁点儿也不喜别人晓得。
    就连蛋糕房外,窗户纸外面也落下了草帘子。
    最夸张的是,二丫是在宋茯苓的蛋糕房里烤奶油蛋糕坯子,此时就她一人在,她都出来了。
    将屋里油灯燃起,壁炉火捅得更亮,然后听到有人敲门提醒说来外人了,就去将草帘子放下了。
    其实窗纸又不是透明的,谁能瞅到?那也不中。
    大伙认为,这都是俺们的,谁也不行看,最好你们谁也别来,咋就那么烦人呢,俺们这伙人自个过得挺好,不要打扰。
    被陈东家安排的几个酒楼伙计,跟着赶车来的,到了近前,都看傻眼了。
    这些人住的房子,竟然这么破?比他们这些伙计自家还不如。
    这是他们万万也没想到的。
    要知道宋福生一家人,在这些跟来的伙计眼中,那是很有本事的。
    不仅认识大贵人,而且还自个也卖贵东西,蒜黄、蛋糕,哪一样不是富贵人吃的,卖那么贵,能不挣钱吗?
    可?竟然是这样。
    宋福生不知这几个伙计心中的震惊,要是知道,或许他会一笑道:
    啥叫白手起家。
    从吃到穿,从一根葱到缝衣服的一根线,他们这伙人都要靠自己挣。
    别人家再穷苦,最起码最基本的东西会有,他们没有。
    所以,想彻底脱贫,真不是短时间卖点反季节蔬菜和几锅蛋糕就能解决的,那除非唯有暴富。他们这已经发展的很快啦,再快就逆天啦。
    宋阿爷听明来意,原来是给送东西的,嘴里的豁牙笑的都露出来了,胡子笑得也一颤一颤,用烟袋锅子指挥着:“都辛苦了,快进屋喝口热乎水,别客套。”
    几个伙计连忙摆手说,不了,身上戴着水囊,也得趁天没黑头赶紧回城,别回头城门不让进。
    这些人赶车,前脚一走,后脚大伙就围上了宋福生一家人。
    问啥的都有,还有给米寿举高高的,就是高屠户给一把托起来的。
    他们现在已经快习惯了,米寿就是米寿,无可替代,是惊喜的代言人。
    宋茯苓简单和奶汇报了几句,卖了多少,钱多少,没不乐意,就问奶奶你想没想我啊?她奶说,你别废话,再说些重点。重点是啥事没有,你快病好吧。
    马老太说,那她的重点就是:你们吃饭了没有啊?
    “吃了,都吃撑了,后来是硬往下吃。”
    马老太心想:都快要吃吐了,那你怎就那么不会过日子呢,你倒是打包回来些啊,给她尝尝。
    宋茯苓哪顾得上和她奶唠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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