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生用手撩了一下披肩发:“你爹我不飒爽吗?你娘说像杨过。”
    宋茯苓立即咯咯笑出声,这么辣眼睛的发型,由毛寸变长发,她爹也不照照镜子。她娘好意思夸,她都不好意思听。
    “爹,你不像杨过,你像走火入魔,像星宿老怪丁春秋,”宋茯苓扯着几个小姐姐一边笑着一边跑走。
    离远还能听见宋茯苓甩动姐姐们的手,念着:星宿老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中原。
    “这孩子。”
    宋福生笑着摇摇头,又甩了下半湿不干的披肩发,自言自语道:“我梳长头发就那么丑吗?我看那古装剧,那里面男的披长头发,还行啊。”
    ……
    这天晚上,宋茯苓他们睡在尚算软和的被窝里。
    钱佩英给宋茯苓铺了两层褥子,四个女孩中间夹着钱米寿,身上盖的是两床棉被。
    几个姐姐怕宋茯苓冻到,让宋茯苓和钱米寿必须盖一床,三个姐姐盖一床,全是从古代家里县城里带出来的,被芯是七八斤棉花,真的挺暖和。
    宋福生特意学的编门帘,用草编的厚重门帘也严严实实地遮挡住外面的蚊虫。
    小小的帐篷自成一番天地。
    她们睡着了,却不知田喜发在树下撒了一些珍贵的防蛇药粉,怕蛇爬上去。
    药粉本身没多少,其中有一味草药很难找,以前田喜发上山打猎也不轻易用,舍不得,但眼下这不都是为了孩子嘛。
    几个丫头睡着了,也不清楚宋福生和钱佩英根本就没地方休息。
    怎么可能有地方休息。
    不冲宋福生大伯一家,不讲实在亲戚不亲戚的,就只单说又来了七户人家,这七户人家里从大到小、从十几岁到一两岁的孩子,要一个个站直了排过去能站两排。
    襁褓里还有几个月大和一岁多点的孩子。
    大人们怎么都能对付,谁能眼睁睁看着那么点孩子没地方睡觉?这一早一晚,十月份了,温差大,山上本来就冷。
    宋福生和钱佩英虽做不到舍己为人,但让他们主动让出两个睡觉的地方给小孩子们休息,他们倒是很主动配合。
    宋福生也没管宋里正是怎么安排那些新来的人,更没和大伯一家搭话,吵吵嚷嚷间,看了眼他娘,马老太有地方睡就行。
    他拿着一床棉被和女儿之前用被套套上的防潮垫,扛肩膀上扯着媳妇手去了泥包那。
    和钱佩英说:“你在这等着,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会儿的功夫,宋福生披头散发的顶替了骡子,把他家已经卸下去的平板车给硬拖了过来,累一头一脸的汗。
    平板车前面没有支撑,自然就打斜。
    打斜也得这么睡,总比直接躺草地上强,一草一晚的露水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有虫子蛇呢。
    “来吧,媳妇,我搂你,顺便看着泥包,完成闺女交给的任务,也不知能不能烧出来木炭。”
    宋福生说完就去铺棉被。
    棉被一半铺,一半密密实实盖在钱佩英身上。
    他自己是裹一半防潮垫,另一半搭在钱佩英的头脸上,怕蚊虫咬钱佩英。
    俩人头凑头搂在一起:“睡吧,有我在,冷就往我怀里钻。”
    钱佩英也惦记她老公,怕老宋冻到,紧着说:“我要热死了,你也盖,腿是不是不能伸直,没事儿,你打斜,腿往我这面来。”
    宋福生把脸埋在钱佩英脖颈处,忽然撒娇道:“媳妇,我要累死了。手指疼,浑身骨头节疼,脚底板也疼。”
    钱佩英轻拍他后背:“那怎么整,累你也要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哪疼我给你揉揉。”
    “揉倒是不用了,我不会扎头发,你得给梳头。”
    “你不是有记忆?古代发型我哪会。”
    “有记忆和会梳是两码事儿。我试了,手笨得跟猪爪子似的。咱闺女还说我像丁春秋。你得给我找几根头绳。”
    “好,我老公也开始梳小辫了。”
    他们这面温情脉脉,洞口那面却热闹极了。
    宋里正怒了,觉得又来的七户人家真是不晓得啥叫累。
    一天一宿大伙也没怎么睡觉,给你们怎么安排你们就怎么听得了,吵吵把火什么玩应。
    “你们睡不睡?你们不睡觉,我们还得打个盹。这一天累死累活,你们来了,我们连翻身的地方也没有,都得侧身睡,为的就是给你们腾地方,还想怎么着?不困都给我在外面守夜,搭你们帐篷去,娃子往死里哭嚎也给领一边去!”
    新来的七户人家里,属宋福生的大伯娘哭嚎的欢。
    宋福生的大伯娘一会儿说家里的娃们没地方躺,一会儿扯住宋福生的亲大哥宋福财说,你大伯腿不行,你看看能不能给安顿个腿伸直的地方。
    一会儿又因为别的人家占地方多,她家占少了,她家牛车也被挤的没地方了,牛还没吃草料,大嗓门直嚷嚷。
    等终于消停点儿了,硬是给宋福生的大哥二哥都给抹泪哭跑了,主动把地方让给大伯以及大伯家的几个孙子孙女,宋福生的大伯娘又让她家没出嫁的小闺女翠兰去找桃花她们一起挤挤。
    她这想法,让桃花她娘、宋茯苓的亲姑母宋银凤给拒绝了。说那几个丫头已经睡了,另外树上帐篷也住不下,不准去打扰。
    大伯娘一听又开始抹泪,领着她小闺女翠兰坐在洞口哭。哭命苦,哭她二儿子宋福寿和他们分开走了,去丈母娘家接媳妇,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整个过程,脾气暴的马老太压根就没参与。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你们还是不累,人累大劲儿哪有精神头吵架。明知道你烦人不讲理,听你说话从心里往外的膈应也不愿意搭理你,没力气吵,只想睡觉。
    马老太没出头,之前七户人家里的王婆子不干了,高屠户的大儿媳也不干了。
    干啥呢,坐洞口大半夜哭丧啊,别人睡不睡了。
    头回意识到,宋福生的大伯娘照马老太差远了。
    磕磕绊绊中,入了深夜,有地方睡觉的全都休息了。
    没地方的三五人一伙支起火堆,男人们一边看摊值夜一边打盹。
    还有的,比如宋福生的两个亲哥哥和高屠户家的俩小子,干脆爬上山坡,找到宋福生烧泥包的地方,弄两个大石头往那一坐,听着板车上宋福生的呼噜声帮忙守着泥包。
    给他们冻够呛。
    把自己睡觉地方倒给别人了,这可真是做好人好事不容易。
    后半夜也不知是凌晨两点还是凌晨三点,嗷的一声狼嚎声,紧接着像十几头狼一起附和似的也跟着嚎叫,宋福生从梦里惊醒。
    他本想利索地坐起身,但是板车打斜啊,一个没注意霹雳噗窿的掉下车。
    睁眼往四周一看,心吓得噗通噗通。
    就笨琢磨吧,大半夜的,好几个大老爷们坐那瞪眼直勾勾看他,是不是也吓够呛。这几个人是啥时候来的?
    宋福生小声道:“有狼叫。”
    他大哥说,老三,山上有狼不正常吗?
    “是狼群啊狼群,它们叫唤了。”
    他二哥说,老三,狼本来就会叫唤。叫唤它们的去呗,离咱老远了,你吓破胆了?你听,还有别的野兽叫呢。
    宋福生:“……”
    第四十七章 收获(二更)
    宋福生的心里话:住原始森林,有狼的山上,谁住谁知道,哎呀妈呀好害怕。
    但他面上不怂,给媳妇盖好棉被,又用防潮垫给钱佩英脸盖上,别被蚊虫叮咬。
    话说回来,只能用防潮垫盖,这个飘轻的。要是用棉被,给捂死了呢,睡觉戴面具也难受。
    他又凑到钱佩英跟前儿仔细瞅瞅,心想:媳妇这是梦见什么了,两脚两腿使劲,梦见双十一和618啦?正在疯狂抢货?唉,幸福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整个过程,宋家老大老二为避嫌,脸扭向一旁,没好意思瞅三弟和三弟妹,只在心里嘀咕:多大岁数了,都什么情况了,还黏黏糊糊。
    高铁头倒是一边挖坑一边瞅,打心眼里觉得他要是娶了桃花也能这样对待她,且在心里很尊敬宋福生。
    说来也怪,以前高铁头也见过宋福生,那时候他对宋三叔的印象就俩字:能装。
    弄得他一点儿也不羡慕读书人,觉得读书人活得假模假式,张口之乎者也装斯文,说话做事不实在。他爹高屠户也是那么评价。
    但只这一天接触下来,高铁头对宋福生的感官就变了。
    这一天一宿,宋三叔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护好妻女身上,不言不语也不多掺和别的事儿,哪方面不懂就去问大伙,编门帘子做帐篷,一心一意让妻女吃好住好不吃亏。
    脸上仅有的几次笑意也全是在冲三婶和胖丫笑。
    不知怎的,十八岁的高铁头虽然不想一生只得一个丫头,但是他很羡慕宋福生拿女儿拿媳妇当宝。
    宋福生发现高铁头总瞄他,用下巴点点泥坑:“你挖什么哪?大半夜的。”
    高铁头挠了挠后脑勺:“不是烧木炭?我看你就这么挖的。”
    “我这还没烧出来,你就学我?”
    “我信三叔。”
    宋福生好笑,他都不信自个儿,别人倒对他挺相信。
    “来吧,大哥二哥,帮我开窑,成不成在此一举了,免得铁头白费功夫。”
    好好的泥包,只三五下就被几个男人掏的稀巴烂,泥包里面热气腾腾。
    宋福生跪坐在地上往外扒拉,最开头扒拉出来的全是没烧透的木头。
    他大哥宋福财和二哥宋福喜在一边嘟囔:“完了,根本不成。”
    给宋福生膈应坏了,费了六个多小时,还没完事儿呢就嚷嚷完,完啥完,一个个的不会说话。
    紧接着扒拉出来烧透的木渣,宋福生心里也有点泛凉,要没戏。
    拿着大长棍子又是好一顿扒拉,扒拉的他满脸灰,白洗脸洗头了。
    哎呀,哎呀呀,哎呀呀哎呀呀:“烧出来了,你们看看,这就是木炭!”
    几个男人全凑了过去,又特意点了几个火把照亮,掰了掰干唰唰的木炭,烧透的木炭清脆有光泽。
    几个人兴奋了,宋二哥带小跑举火把下山坡取筐,宋家大哥摩拳擦掌:“老三,就着这泥包再整一锅吧,估摸现在弄,晌午就能又烧出一锅。”
    高铁头在那面挖坑的更卖力了,呼哧带喘道:“我就说三叔准成。昨儿傍晚我就不该和田叔他们去围栅栏,早点学三叔,现在我家也能收拢木炭了。”
    又指挥他三弟,让去帮宋福生往外扒拉木炭,因为宋福生想钻进泥包里收集,烧一锅不易,一烧烧大半天,一点儿也不想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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