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盛朗笑,就像那歌里唱的一样。
    什么歌。
    齐秦的。盛朗唱了一句,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
    啊,听过!林知夏记得这旋律,却不记得词,便跟着盛朗轻轻哼。
    没有烦恼没有那悲伤,自由自在身心多开朗
    盛朗很少唱歌,但是他嗓音低沉却清澈,音调也很准,其实唱得非常好。
    单车在永安曲折狭窄的街道里熟练地穿行,月光一路照着少年们回家的路。
    五年前,盛朗踩着送奶的三轮车,载着林知夏,也是这样在楼宇之中穿梭。
    少年都长大了,可永安的房子还是那么拥挤,道路还是那么曲折。盛朗已学会灵巧地绕开地面上的坑,不把他的小夏给颠着。
    忘掉痛苦忘掉那地方,我们一起启程去流浪
    日出,日落,月圆,月缺。
    满地的黄叶被寒风扫来卷去。两个少年沿着街道晨跑,口中呼出一团团白雾。
    早餐摊子前,盛朗细心地剥好一个卤蛋,放在林知夏的碗里,才拿起自己的卤蛋剥起来。
    降温后的夜晚,寒风吹得窗户嗡嗡直响。小屋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光芒。
    林知夏和盛朗裹着被子缩在开了电热毯的床上,隔着一张小床上桌对坐,桌子上摆满了书本。
    二狼蜷在窝里,呼呼睡得极香。这狗东西长得很快,身子已抽了条,没了圆肚子后,已是像模像样的一条帅狗了。
    突然一阵争吵声将二狼从美梦中惊醒。小狗睁着迷蒙的眼睛朝主人望去。
    说了及格才给亲的!林知夏叫,做对了一道题而已,亲你个大头鬼!
    不一样。盛朗耍赖,及格亲和做对题亲不一样。
    亲就亲,有什么不一样的?
    时间长度不一样。盛朗煞有介事地说,及格亲要很长很长,做对题就是啵啵一下。
    没这么个说法。你少占老子便宜!林知夏恼羞地又红了脸。在这方面,他的脸皮实在比盛朗薄太多,气势上不免特别吃亏。
    什么叫占你便宜?盛朗笑得坏坏的,你不是我男朋友了?给我亲一口又怎么了?都说了,良好的奖励机制,才能激发我学习的热情。
    你学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将来过得好,关我什么事。
    我过得好,才会让你过得更好,怎么和你没关系了?盛朗理直气壮,你是我媳妇儿,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谁特么是你媳妇儿!林知夏板着脸拍桌,老子是你老公!
    行,老公就老公呗!盛朗居然一口答应,只要你肯答应这个奖励计划,让我叫你啥都行。老公,老公给我亲一口吧?
    林知夏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毫无原则的人。
    瞬间的犹豫,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就被那个臭流氓亲了一口。
    老公的嘴儿好香好软哟。盛朗欢快地摇着尾巴,老公,我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来,继续讲卷子吧。
    林知夏抿了抿唇,低头扫了一眼卷子,说:下一道题错了!
    盛朗一惊,要逃却已来不及了。
    林知夏抄起拖鞋,朝着盛朗劈头盖脸地抽去。
    盛朗的惨叫声,劈啪抽板子声,二狼不明所以的汪汪叫声,交织成一片,寒冷的夜也因此暖了起来。
    盛朗在这样的私家辅导下,功课日进千里,做对的题越来越多。
    小屋里,抽脑袋的啪啪声越来越少,啵啵响声越来越频繁。
    两人笑着打闹在一起,从肢体的冲突,到唇齿的纠缠。然后以漫长暧昧的静默、低不可闻的呢喃,和凌乱的呼吸声终结。
    日后,不论林知夏还是盛朗,每次回想起那段岁月,唇齿中都会泛起一阵吻后残留的酥麻和甜香。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虽然没有华厦美衣裳,但是心里充满着希望。
    十二月,林知夏的十八岁生日。
    因为孙明珠他们高三功课太紧,林知夏没大办,大伙儿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火锅而已。
    林安文送儿子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新手机。
    不是什么苹果一类的高级货,但是至少是全新的。林安文说,你打小就没用过什么新的东西,就这样东拼西凑地长大了,爸爸也觉得怪对不起你的。现在你成年啦,该用点好的了。将来上大学,还用个破手机,也会让新同学笑的。
    我觉得这个手机可棒啦,谢谢老爸!林知夏捧着手机亲了一口,又搂着林安文的肩膀,谁稀罕那爱疯不疯的。我是中国人,我要支持国货!
    盛朗送了林知夏一枚瑞士手表。很普通的品牌,并不昂贵,但是精巧大方。
    金色的表盘,背后还让店家刻了一行字。
    时光记得我爱你。SL
    还都会写诗了。林知夏笑,真肉麻。
    还有一个礼物。
    盛朗又递过来一个厚厚的小便签本。本子上每一页都写了字。
    从做家务,按摩等常规项目,到逛博物馆,看历史剧等盛朗不大喜欢的娱乐活动,再到跳脱衣舞,穿女装等非常儿童不宜的玩意儿,应有尽有!
    这是愿望卡。盛朗那一脸得意,就像一只等着主人表扬的狗,只要是上面有的,你都可以指使我做。
    林知夏惊讶:你从哪儿学来的?
    美剧里。盛朗说,我看美剧里的老外可抠门了,一次只给一两张卡。我一给就给你厚厚一沓!后面还有好多张任意卡,就是你可以指使我做任何事。
    林知夏翻到了一张一夜七次:
    哦,这个有附带说明的。盛朗煞有介事道,你最好在我三十岁之前用了,才能保质保量。三十岁之后,数量和质量你可能只能选一个了。
    林知夏差点把便签塞进盛朗的嘴里。
    别省着用。盛朗揽着林知夏,在他额角亲了亲,用完了这本,我就再给你写一本。你想提什么要求,我都给你写上,每年生日送你一份。
    这是一份持续了一生的礼物。
    林知夏将每一本用过的便签都保存了下来,存了满满一大盒子。
    每一张用过的卡的背面,都写着日期。每个日期,都意味着幸福的一天。
    林知夏曾在一篇研究爱情的论文里看到过一句话:爱并不是持续性的情感。爱是发生积极共鸣的微小瞬间。
    那么,这一本本便签,一张张愿望卡,这无数个瞬间,组成了他们俩爱的史诗。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张三的歌》,齐秦
    第三卷:骄阳
    第63章
    六月初夏。
    阳光还没到最炽烈的时候,枝头的蝉也叫得斯斯文文,为将来盛夏的演出保存着体力。
    学校门口,私家车将非机动车道挤得水泄不通。
    家长们匍匐在附近的树荫、小卖部和奶茶店中,虎视眈眈地盯着校门口。
    树下凉风习习,校门口小卖部的老板娘一边做着冰粉,一边同那个等在摊前的少年攀谈着。
    同学呀,你怎么没有进去高考?是不是错过时间了?还是忘带准考证了?
    少年穿着浅蓝色的T恤和棉布裤,脚上穿一双洗得雪白的旧球鞋,很是朴素。乌黑柔软的短发,白皙俊秀的眉眼,个子高挑,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林知夏笑意温和,说:我不用参加高考。
    哦,不是应届生呀。
    是应届。林知夏说,我已经提前录取了。
    哟,高材生!老板娘高兴,朝碗里多舀了一勺葡萄干,难怪这么清闲。真羡慕你爸妈哟。我儿子今年高一,不争气得很,让他补课还得用棍子赶他去。作业不好好写,整天就知道打游戏。我说你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他说他要去做什么电竞选手?什么玩意儿?
    坐在摊子上的几个家长一听这话就颇有感悟,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
    一个家长很好奇地问林知夏:小同学,你不考试,那来考场做什么?
    不准人家过来看看?另外一个家长笑道,毕竟是高考,学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这两天吗?不用考,也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吧。
    林知夏始终挂着腼腆斯文的笑,说:阿姨说得是,我就是过来看看的。而且我同学也在里面,我来给他们鼓劲儿。
    家长们又围着林知夏问东问西,都对免考学霸的生活很感兴趣。
    很快,一个九中的家长将林知夏认了出来,惊讶道:原来你就是林知夏!我女儿可没少提起你,还说要以你为榜样呢。哎哟,难怪
    这位中年女士将林知夏上下打量了一番,满眼都是欣赏之意,很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势。
    林知夏讪笑着,埋头大口喝着碗里的凉粉。
    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校园的寂静被一股强烈的躁动取代。
    欢呼声由远及近,从校园深处朝着校门口冲来。
    结束了高考的学子们撒着欢狂奔出了校门,如重获自由的鸟儿飞向蓝天。
    林知夏站在校门口的大树下,靠着树干站着,安静地等待着。
    孙明珠的笑声最先传入林知夏的耳中,然后是王悦灵清脆的话语声。片刻后盛朗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迈着懒洋洋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入了林知夏的视线。
    鹤立鸡群的身高,俊美夺目的容貌。
    这一年里,盛朗又往上蹿了一截。前阵子量身高,都已经有一米八八了,极佳的身材比例让他看着比实际还略高些。
    最近这半年来,除了学习英语,盛朗还接受了一系列模特培训,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
    形体课,服装史,艺术鉴赏,甚至还有化妆课。因常年游泳而锻炼得非常发达的肩背和胳膊的肌肉则略瘦了些,让身体的尺寸更适合时装。
    大概是在形体和艺术课的熏染下,盛朗的身姿和气质同过去有了鲜明的区别。
    来自城中村的粗糙和朴拙被一点点剥离而去,像一块经过初步打磨的原石,已经开始展露出里面莹润剔透的光芒。
    即使依旧慵懒散漫,即使只穿着最普通不过的T恤和牛仔裤,可盛朗一路走来,依旧吸引众多学生和家长侧目。
    这青年的眉宇中有一股英朗之气,双目有神,周身环绕一股戒备的冷意,可这冷意之下,却是一团火热。
    盛朗来参加高考是林知夏的主意。
    没人指望盛朗能考出个好成绩,但是林知夏希望他不错过高中三年最后一场大考。顺便看看,经过一年的学习,盛朗的英语进步有多大。
    等得不耐烦了吧?盛朗走到了林知夏面前。
    反正是最后一场了。林知夏笑道,还以为你会像一头脱笼子的野狗一样奔出来的。没想到居然这么稳得住。
    哥现在成熟了。盛朗的嘴角挑了起来,双眸如荡着清波的湖水。
    感觉怎么样?林知夏问。
    还能怎么样?盛朗撇嘴,除了头几道简单的题,其他全瞎蒙。刚好坐我隔壁那哥们儿也是个菜鸟,我们俩一到选择题就一起抛橡皮。监考老师一副很想把我们俩从窗户丢出去的样子。
    林知夏被逗得直笑。
    小夏,狼哥。王悦灵跑了过来,明天学校的毕业联欢晚会,你们俩会来吗?
    当然。林知夏说。
    林知夏和盛朗在高三这一年很少在学校出现,和朋友们也有些疏远了。毕业联合晚会是学生会组织的,就是个简单的舞会,也是高中三年同学们最后一次集体聚会,他们俩都不想错过。
    那就好。要穿得帅气一点哟。王悦灵挤眼,你们俩又不用回校填志愿,妹子们以后难见到你们两个大男神了,明晚肯定会扎堆和你们合影。
    从老师那里领了答案本后,盛朗和林知夏回了永安。
    林安文还在按摩店里没回来。林知夏做了他拿手的卤肉面,两个少年呼噜噜吃了,坐在小桌边对着答案。
    春夏交替之际,雨水丰沛。下午还是晴天,入夜后,天上却下起了雨。
    雨不大,没有刮风,却偶有闷雷在遥远的天边响起。
    盛朗望了望头顶的吊灯,又望了望坐对面的林知夏,不禁微笑。
    怎么啦?林知夏挑眉。
    俊朗的眉眼柔和地舒展着,盛朗说:六年前,我被你捡回家,就和今天差不多。
    林知夏一想,还真是呢。
    人生果真是一条螺旋上升的曲线。那似曾相识的一幕幕,都因为正在和过去的历史重合。
    盛朗忍不住问:小夏,你当时怎么想到回去找我的?
    还能怎么?林知夏说,我这人心肠软得很。而且也怕你受了什么重伤,没人搭理,也许就挂在垃圾堆里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暖黄的灯下,林知夏清俊的面容带着玉一般的质感,看和就让人很想伸手轻轻抚摸一下。
    盛朗贪婪地注视着林知夏,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当时一个人躺在地上,其实心里也怪害怕的,也挺希望有个人能过来帮我一把。所以你回头来找我的时候,我其实有点开心
    我就知道你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林知夏挑眉,装得那么凶,动不动就张牙舞爪的,其实内心里一直想要有人抱抱摸摸,对吧?
    只想要你摸摸抱抱。盛朗握住了林知夏的手,拉过来亲了一口,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当时没有把我捡回来,你和林叔没有和我说那些话,我的人生会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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