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片刻的停滞。
    林酒说完了就后悔了,他不想让妈妈难过,但又忍不下这口气。
    林艳秋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漂亮的茶色瞳孔盯着激愤的林酒看,看了几秒钟,才回了一句: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想进江家这种豪门,就要吃这些委屈,你最好听话,受不了就回你姥姥那里去。
    说完,林艳秋丢下来一句自己调整情绪,调整好了就出来吃饭,然后转头直接出了客卧里。
    林酒没想到会被妈妈丢到客卧里,他懵了几秒,想,妈妈这是嫌他惹了麻烦,生他的气了吗?
    他心里涌上一阵慌乱,想抬脚去追妈妈,但腿一动,右腿就跟着抽了下筋,抽的他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膝盖猛地一阵钝痛,林酒浑身的骨头都跟着颤了一下,他咬着牙爬起来,快步出了客卧里。
    他才出来,就看见林艳秋在安抚江叔叔。
    没关系的,元野还是小孩子呢。林艳秋轻声柔气的拍着江叔叔的胸膛,见林酒出来了,不轻不重的瞥了他一眼。
    林酒看懂了林艳秋是什么意思,唇珠不明显的颤了两下,然后缓缓走上前来,跟江叔叔说:江叔叔,没关系的。
    江叔叔摆了摆手,似乎也没心情吃饭了,而是吩咐保姆去楼上帮林酒收拾个房间,让林酒住进来,先去休息。
    保姆上去收拾了一趟,又下来,十分为难的说:大少说他嫌吵,不让我们在二楼收拾房子,让我们收拾三楼的。
    胡闹!江叔叔怒摔手中的茶杯:三楼是住的地方吗?那是阁楼!
    阁楼就阁楼吧,没关系的。林艳秋回头跟保姆说你去收拾阁楼吧,然后又安抚江叔叔,言语间温柔又大方,很快就平息了江叔叔的怒火。
    委屈你了。江叔叔拍着林艳秋的手,又回过头来,冲林酒歉意的笑:以后叔叔在学校附近给你买个房子,不会让你一直住阁楼的。
    林酒乖顺的垂着脑袋,点头。
    再晚些时间,大概十点多的时候,林酒的阁楼收拾出来了,但是阁楼上都是破旧的家具,连一张床都没有,林酒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保姆去给他临时找床睡,他在拥挤杂乱的阁楼上站着,一滴眼泪珠子顺着眼睛滑下来砸在脚上,林酒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掉眼泪了。
    林酒吸了吸鼻子,拿袖子狠抹了一把眼泪,突然有些后悔了。
    这个新家一点都不好,和他想象中的家一点都不一样,妈妈有时候对他好,有时候对他不好,大多数时候对他都并不关心,新爸爸好像也没那么慈祥,那个名义上的哥哥...林酒觉得自己的大腿根又疼起来了。
    他有点想回姥姥家里了。
    别墅二楼,卧室里。
    江元野从浴室里出来,拿毛巾囫囵的擦了一遍身子,继而翻上了床,准备睡觉。
    他的头脑很昏沉,太阳穴一直突突的跳,走路都有些踉跄,否则当时翻墙进屋的时候也不会扑倒在那个杂种身上。
    他在拳击馆里折腾了四个小时,又去喝了很多酒,红的白的啤的掺杂在一起,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脑袋也越发昏沉,像是醉酒了一样,只有那一点点的清明。
    但他就是睡不着,脑袋里面又开始撕裂一样的的疼,脑袋里开始重复闪过一些画面,年少时妈妈惊恐的脸,父亲冷漠的拒绝,林艳秋煽风点火的场面,他的耳朵旁似乎回荡起了他父亲的吼声,吼得他头痛欲裂,一拳重重的砸在床上!
    他说错了什么!
    那个姓林的女人,本来就是他父亲在外养的情人,养了足足有十几年,早在他母亲没死的时候就养了,他父亲一直以为他不知道,还妄图把那个女人娶进门,让他管那个女人叫妈!
    想到了那个女人,他就又想到了那个杂种。
    跟他妈一样,妄图登堂入室,顶着一张无辜纯善的脸,干的都是龌龊事!
    江元野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了。
    他的脑袋疼的像是要炸了一样,眼前一阵阵发晕发黑,他勉强站起身来,往卧室外走。
    他这个状态必须马上吃药,不然就会晕倒,一晕就会晕好几天。
    但是他一站起来,却发现床头上的药已经被他吃完了,新的药他今天叫保姆去取了,但还没拿给他,江元野扶着墙,打开门,脚步发飘的往保姆的房间里走。
    他走向二楼的保姆间的时候,头痛的几乎要站不住了,他的脑袋里像是卷起了一场风暴,将他的脑子卷的七零八落的,他的耳朵里嗡嗡的响着,他堪堪扶住墙壁,眼前一阵发黑,画面开始重叠,隐约间好像听见有什么人在说话。
    好像很远,但又好像很近,是保姆吗?
    他好像闻到了一股很舒服的味道。
    难道是保姆给他熬中药喝了?
    江元野向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踉跄着走了过去。
    漂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林酒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保姆们上阁楼去给他搬运小床了,恰好姥姥给他打电话了,他就下楼来,找了个二楼的保姆、客用的洗手间来接电话,但才接上电话,洗手间的门就被拉开了。
    林酒一回头,正看见江元野踉跄着出现在了门口。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林酒的头皮都跟着紧起来了,他防备的盯着江元野,一双猫眼儿瞪溜圆儿。
    江元野站在门口,一双吊睛眼没什么焦距,像是酒醉了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江元野那张脸本就长得凶,这样看着人就更凶了,好像要扑上来咬人一口似得,一步步的往林酒前面走。
    林酒后背紧贴在瓷砖上,小脸蛋绷得紧紧地,一时没绷住,昂着小脑袋嗷嗷的喊:你、你要干嘛!你别过来啊,阁楼没厕所,我就来你二楼借个厕所用,你就因为这个要打我吗!我告诉你,我会跟江叔叔告状,我告状啊啊啊啊!
    最后见江元野扑过来,林酒啊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下一秒,他的肩膀一紧,然后就是一阵嘶哑的声音:药呢?
    林酒从手指头缝里探出只眼睛来,小心翼翼的问:什么药?
    江元野薄唇一压,压出来三分狠劲儿,带着些不耐烦的戾气,他一把抬起手攥住了林酒的胸口的衣领,灼热的呼吸和隐忍的声线全都砸到了林酒的脸上:药,我闻到了,我的药在你这里,给我!
    林酒懵了:我,我没药啊,你啊!
    江元野像是耐心耗尽,一低头嗅了两秒,然后狠狠地咬上了林酒的脖颈。
    林酒被嗅的直吸冷气,被咬的时候,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抓着江元野的脖领子直喊:啊!江元野你神经病啊!
    打人就算了,怎么还又嗅又咬的啊!你属狗的啊!
    兴许是察觉到了林酒的反抗,江元野咬着他脖颈的动作轻了点,改成了嘬,又嘬又舔,在林酒尖叫踢打,怒骂翻脸的怒骂声中,无声无息的晕了过去。
    直到十几分钟后,一个保姆经过,才发现了洗手间里被紧紧抱住、坐在地上一边骂一边打的林酒,和昏迷倒地的江元野。
    没人知道林酒那十几分钟是怎么过的,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林酒是红着眼眶,捂着脖子跑出门的。
    第3章 反派角色
    八月二十九号,清晨。
    江元野从床上醒来。
    他醒来时,身体是出乎意料的舒坦,像是卸下了百十斤的泥沙袋,轻盈而又畅快。
    脑袋不再撕裂一般的疼,醒来的时候骨头和血肉发出餍足的伸展声,他微微闭了闭眼,再一睁眼时,眼底里已是一片清明。
    江元野习惯性的看向时间早上七点半,他近几年来已经很少睡到这个时候、睡得这么好了。
    他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平时喝过酒,他虽然能睡着,但第二天也会头痛很久的。
    江元野后知后觉的摸了一把脖颈,他隐约间记起来自己当时好像是出去找药了,然后走到哪里就晕了。
    江元野闭上眼,细细的想了一下,脑袋里突然没头没脑的闪过一个画面。
    昏暗的洗手间,乳白色的瓷砖,黑色细软的头发,噙着泪花的猫眼儿,委屈的抿在一起、粉嫩晶润的小嘴唇。
    江元野轻嘶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清晨。
    七点五十。
    林酒小心的踩着楼梯下楼,在经过二楼的时候屏住了呼吸,生怕角落里又窜出来个江元野。
    打从昨天晚上那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林酒生怕看见江元野,见二楼没人,一路小跑着下了一楼去吃早餐。
    结果他下到一楼的时候,正看见江元野、江叔叔、妈妈坐在一起,欢声笑语的吃早餐。
    说是欢声笑语,其实多是林艳秋在说,江叔叔面带笑容听着,江元野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吃,林酒一下来,是江元野先发现的,他一回头,眼神瞬间锁定林酒。
    林酒被看的后背一凉,脚步一顿,继而飞快的跑到了林艳秋的旁边坐下了。
    今天怎么起这么晚啊?林艳秋递给了林酒一个面包,笑着拍他的背:你哥哥都起得比你早。
    江元野那狼一样的眼神就钉在林酒身上,林酒坐立难安,抬眼瞥了一眼江元野,又急忙避开视线,林酒脸上不敢表露出来,心里面却一直在骂。
    神经病,变态!大晚上咬人,呸!
    一边骂,林酒一边重重的咬了一口面包,狠狠地嚼。
    他正嚼着面包呢,兜里手机突然颤动了一下,林酒拿出手机来看,是他的朋友给他的回复。
    昨天他被江元野咬过之后,跟朋友抱怨了一下,但也没提江元野的名字,就说一个认识的人,喝多了大晚上抱着他脖子啃。
    朋友昨晚睡了,现在估计才醒,闻言问他:真的啊?男的女的啊?
    林酒随手回了一句男的。
    恰好这时江叔叔跟江元野聊天,问江元野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要去做什么。
    说是聊天,不如说是上司向下属问话,语句都硬邦邦的。
    江元野手里拿着一杯牛奶,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出去训练,警校这段时间有比赛。
    警校的训练吗?正好,元野你带着林酒一起去吧。林艳秋突然开口说道。
    被突然点名的林酒脑内警铃炸响,猛地挺直了脊背,正听林艳秋继续说道:林酒报考的也是警校呢,你们俩以后就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了,正好,今天你带着林酒去学校里走一走,提前看一看。
    林酒小耳朵抖了抖,低头乖乖吃面包,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觉得根本不可能。
    昨天早上江元野把他摁地上掐他的脸的时候说的话林酒还记得呢,江元野那么讨厌他们,怎么会带他出去呢?
    想着,林酒悄悄看了江元野一眼。
    果然,江元野眉头微蹙着,似乎不太想理林艳秋的样子,但是在林酒抬头和他对视上的瞬间,江元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盯着林酒看了两秒。
    林酒小脸圆嫩的,猫眼儿滴溜溜的转,一边吃面包,一边偷偷低头看手机,看起来古灵精怪的,这张小脸和昨天晚上那张含着泪的小脸重叠在一起,让江元野有些晃神。
    江元野的舌尖顶了顶牙关,垂下眼帘来,从嗓子眼儿里溢出来好。
    林酒茫然的提起脑袋。
    嗯?
    他刚才听见什么了?
    江元野居然要带着他?该不会是要把他带出去一顿揍吧!
    林酒紧张的捏住了手里的手机,想要跟他妈妈说一句我不想去,又不敢说。
    见江元野答应了,林艳秋高兴地不得了,连江叔叔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点着头告诫他们:你们是兄弟,以后要相互扶持。
    林酒拘谨的点头,江元野像是没听见一样,脑袋都没抬起来。
    一顿饭吃完,保姆们去收拾餐桌,江叔叔要去上班,林艳秋约了几个闺蜜去练瑜伽,临走前还叮嘱林酒:好好跟你哥哥出去玩儿,放心,你叔叔教育过江元野了,他不会再和你发脾气了。
    林酒僵着脖子点了点头,林艳秋才一转身的功夫,他兜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朋友在微信上回了他。
    哈哈哈男的啊?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我听说大城市那边有很多男的都喜欢男的,明面上不敢说,借着酒劲儿来亲你呢,你长那么好看,可千万别被人盯上啊。
    林酒乍一看到这行字,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恰好这时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只手在他脖子上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想什么呢?
    林酒嗷的一下窜起来了,一回头正看见江元野站在他身后,一双吊睛眼定定的盯着他看,没什么表情的催促他:走了,出门。
    看起来好像还是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样子。
    林酒在心里安抚了了一下自己,心说江元野可能就是喝多了发疯,不会那么变态的,一边想一边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江元野低头轻嗅着摸过他后脖颈的手指,那双吊睛眼都舒适的微微眯了眯,察觉到林酒视线,江元野抬起眼眸来,目光划过林酒细嫩的脖颈,意味不明的冲林酒笑了一下。
    他的个头太高了,眉眼又生的太戾,眼眸一垂下来就显得阴鸷,盯着林酒笑的时候,唇线一勾,特别像是电视剧里面那种脑子有坑、会把心上人分尸、抱着爱人的尸体呢喃的反派角色。
    林酒头皮一麻,艰难的冲江元野挤出了一个微笑来。
    三分钟后,林酒跟江元野上了车。
    开车的是江家的司机,林酒坐在后排,江元野坐在副驾驶,三人一路无话,一直到警校门口。
    A市警校是全国最好的警校,占地很广,林酒到警校门口的时候都被震惊了,光一个校门和校门口的雕塑的占地就比他们半个高中的学校大了,一眼看过去简直望不到头。
    你报的是什么专业?进学校的时候,江元野走在前面,闲聊似得问。
    侦查专业。林酒想了想,轻声回了一句。
    江元野走在前面,闻言短促的笑了一声,像是察觉了什么似得,话尾微挑:跟我一样。
    林酒攥紧了衣角,其实这专业不是他自己报的,是他妈妈给他报的,他考上大学之后,妈妈就亲自帮他报了学校,他就全凭妈妈做主了。
    看来,妈妈是早就想给他和江元野报到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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